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对上了一对浓密的睫毛,沾了水湿漉漉黑漆漆,宋慈的眼睛像一场正在进行的日食。
宋慈正坐在浴缸沿上看他,眼神从谢乐天的眉毛一直落到鼻子、嘴唇、胸膛,还有水下苍白的躯体,评估性地道:谢主席,我一只手就能弄死你。
谢乐天很客观道:这栋楼里,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想,都可以一只手就弄死我。
宋慈笑了一下,觉得谢乐天超乎他意料的有意思。
两人都闭口不谈刚刚发生的爆炸,静谧地坐着,浴室里只有滔滔的水声。
过了一会儿,宋慈伸了手,在水里荡了荡,水凉了。
还好,谢乐天温和道,我喜欢稍凉一点的水。
这倒出乎宋慈的意料了,谢乐天看上去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竟然还喜欢凉水吗?不过宋慈想起那柄手杖也就释然了。
不该以貌取人。
宋慈的手像一艘船一样在谢乐天的浴缸里飞快地荡了过去,然后荡到了谢乐天的胸前,五指利爪一般似乎马上要抓上谢乐天的脖子但始终差那么一点。
水花不断地溅在谢乐天苍白的脸上,他闭了闭眼睛,没说话,似乎是在忍耐。
谢乐天泡了很久,他的肌肤像一层没有生命的虚假的外壳,宋慈眼看他在水里一直泡着也没有丝毫发皱的迹象,谢主席,不起来吗?
谢乐天抬眼,若有似无地看了他一下,嘴角挂出个无奈的笑容,宋狱长,我站不起来啦。
宋慈失笑,他还以为谢乐天是喜欢泡在冷水里。
我扶你?宋慈饶有兴致道。
谢谢。谢乐天诚恳道。
宋慈伸了一只手,环到谢乐天的肩膀下,俯身去捞鱼一样的谢乐天,谢乐天轻轻动了动右手,撩起浴缸里的水花满满当当地泼了宋慈一脸。
劈头盖脸的水不像是无意,宋慈似笑非笑道:谢主席,打击报复?
谢乐天含笑道:是的。
宋慈一手搂住他的肩,抱婴儿一般,也微微笑了,微笑之后,他的手压着谢乐天的肩膀骤然沉了下去。
苍白的脸一下隐没到了水面之下,宋慈面无表情地看着谢乐天,而水下的谢乐天也一样没什么表情,只是缓缓地眨了下眼睛,表情没有一丝痛苦。
哗啦
宋慈又把人拽了上来,轻声道:谢主席,闭气闭的不错。
谢乐天没说话,他在水面下脸色看着还好,一上来,水流从他两颊滑落,留下一点浅淡的青,鼻子呼吸也加快了,看上去快喘不过气来。
只是看上去而已,他的眼睛水洗过的寒星一样亮得惊人,然后对准宋慈的脸,吐出一大口水喷在宋慈的脸上。
宋慈生平最爱干净,被谢乐天这样吐了一脸,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浓密的睫毛扇了一下,谢主席很顽皮。
彼此彼此。谢乐天微笑道,眼睛都眯了起来。
两人较着劲,宋慈先松了,因为他如果再憋着那股气,很可能直接把谢乐天掐死,他不想要谢乐天的命。
宋慈一把抱起了水里的谢乐天,谢乐天很轻,落在宋慈臂弯里冷冰冰的一团毫无生命迹象的皮肉。
卧室里的沙发上摆放着两套衣服。
宋慈快速地将自己擦干,拿起了那套黑色的西服,从衬衣到马甲,还有他的手帕一一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典狱长重返人间,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慢慢擦拭小腿的谢乐天。
宋慈轻声道:谢主席,谢谢你的浴室,很干净。
不客气,谢乐天慢吞吞道,谢谢惠顾。
宋慈上前抽出谢乐天手里的毛巾,抬起谢乐天一条湿漉漉的小腿,谢乐天这个人就是这样割裂,一条腿就是一条腿,几乎像是没长在谢乐天身上一样,苍白无力,皮肉松软,宋慈拿了毛巾给他擦腿上的水,谢主席,我诚心想跟你交个朋友。
我也有一样的想法。谢乐天温和道。
宋慈仔仔细细地帮谢乐天擦干了腿,谢主席身上一点毛都没有,是特意剃的吗?
宋狱长身上毛发浓密,是特意植的吗?谢乐天淡淡道。
宋慈不太喜欢人跟他说俏皮话,当然也没人有胆子跟他说,不过偶尔听一听,尤其是谢乐天这样一本正经的人嘴里说出来,他承认的确有一点趣味性。
西装革履的宋慈与赤条条坐着的谢乐天告别,两人神情都很坦然,谢主席,再会。
再会。谢乐天微笑道。
宋慈人一走,乐天才卸了力,直接躺到了床上,砸吧着嘴回味宋慈那一身肌肉,还有在车前踢的那一脚,炮弹一样的速度。
乐天:这要跟宋慈搞上,我怕不是要死
系统:没事,怎么会死呢?放心,去搞。
乐天:系统变了之后,比以前更可怕惹。
几个随从进来和谢乐天报告,那四个人都死了。
谢乐天光溜溜地躺在被窝里似醒非醒,轻飘飘道:知道了。
宋慈面前的桌上摊着合心会这两年的资料。
合心会成立了十几年,原身是个慈善机构,一直不温不火,直到两年前谢乐天接了手,从此脱胎换骨扶摇直上。
谢乐天的身家背景和他这个人一样干净,他是合心会的挂名主席。
挂名这两个字好像有什么魔力,一下把谢乐天摘得干干净净毫无关联,合心会除了明面上的一些慈善活动,所有的商业经营都和谢乐天无关。
宋慈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其实只是一点小伤,可额头的肌肤不比身上别的地方,格外地容易留痕迹。
宋慈瞄了一眼合心会的产业名单,看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地方,心心水族馆?
下首的人道:是合心会27年的儿童慈善项目。
宋慈听了就觉得好笑。
儿童慈善项目。
六个字,三个词,背后再搭个心狠手辣的谢乐天。
滑稽。
宋慈吸了口烟,抓了。
是。
谢乐天是个干净人,他身边的人却不可能个个都干净。
宋慈觉得颇有些意趣,他已多年不和人斗法了,其余人都被他斗怕了,只敢小心地打商量,敢怒不敢言。
谢乐天不仅敢怒敢言,还敢在他车上放炸弹。
宋慈转过身,在一片日光投下的阴影中深深吸了口烟,心情好极了。
第343章典狱长4
谢乐天是个很孤独的人,他光是活着就要费很大的力气,没有精力再去交际,所以他没有朋友,只有利益共同体,也就是狼狈为奸里狼和狈的关系。
gu903();他身边的一只大狈何元生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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