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元生与谢乐天同属一个利益集团,从何单海开始碰严冬那条线开始,谢乐天与宋慈就算是对上了,如今愈演愈烈,谁也不肯相让。
那么大的火,谢宅几乎都飘到了烟。
亡命之徒。
谢乐天冷静地给宋慈下了评价。
这样下去恐怕两败俱伤。
当初炸弹都没炸死宋慈,这样硬的命,与他谢乐天相比,真是堪称天选。
谢乐天缓缓道:宋狱长,不如我们彼此行个方便?
宋慈背着手,面上的笑意浅了下去,他谈正事的时候一向偏于严肃,越是笑越是柔,越是要杀人,伸手一指旁边的病房,谈谈?
两人坐在病房里谈判。
这一层都是最高级的私人病房,一张病床,窗边一对柔软的会客沙发,宋慈与谢乐天分别坐了个沙发,两人都不说话,知道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
宋慈饶有兴致把谢乐天当画看,谢乐天是水墨画,下笔的人墨用得吝啬,大块大块的留白,除了一双浓墨重彩的眼睛,其余全是惨烈的白,留给人无限想象的余地。
咳一声细微的咳嗽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衡。
宋慈瞥了谢乐天一眼,谢乐天神色如常,仿佛没有咳过,神情萧瑟,因为病容而带了淡淡的凄美。
宋慈低声道:谢主席身体还好?算是先低了头。
还凑合。谢乐天缓缓道。
开了口,话就好谈了。
谢主席,何单海插手严冬这一条线,一丝招呼也不打,是不是他自己找死?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对单海一直不过四个字罪不致死。
死也死了,再为个死人翻起滔滔恩怨,值得吗?
不为死人为活人,谢乐天慢悠悠道,宋狱长答应了我放人,却是在里面大做文章,弄得我很下不来台,打人不打脸,打了脸就得还手,这是我父亲教我的。
宋慈这才明白谢乐天一直纠缠不休就是为了这个,他还以为谢乐天对这个何单海有多深的情谊,卯着劲跟他斗。
那何单海长得挺标致的,不怪他多想。
宋慈翘起一条腿,那么,谢主席要怎么才能觉得下的来台呢?宋慈凑过脸,伸出自己的左半边脸,打回来?
谢乐天无动于衷,何单海碰的那条线赔给何家吧。
宋慈淡笑一声,谢主席对何家倒是一片赤诚。
谢乐天不说话,只是笑。
宋慈抬手拍了拍膝盖上的西服褶皱,可以。
谢乐天转过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饱含了打量,宋狱长这样大度?
我这个人的大度,宋慈慢悠悠道,谢主席还没体会到十分之一呢。
两人和和气气地走出了病房,宋慈的手臂搭在谢乐天的肩上,和颜悦色道:谢主席慢点走。
宋狱长有空吗?一起吃个午饭。谢乐天客气道。
宋慈轻拍了一下他薄薄的背,又揉了两下,漫不经心道:忙。
宋慈走了,何灵捏着手绢上来,站到谢乐天身边,凝望着宋慈离开的那一处回廊,咬唇道:谢先生,是他干的吗?
谢乐天垂下眼,温声道:这些事不该你管。
何灵刚刚在远处看着两人勾肩搭背,拧眉担忧道:他威胁你了?
谢乐天笑了笑,摇头道:去照顾何老吧。
谢乐天对她的态度,与何元生对待她的态度差不多,他们总想保护她,所以什么也不肯告诉他,何灵又感动又忧伤,谢乐天很好,只是太遥远,她是他的未婚妻子,却并不能爱他。
其实何灵有点想多了,谢乐天之所以这样护着何家,无非是看何元生要不行了,何家快成一块无主的肥肉,他还不赶紧叼进嘴里?
这是个老饕,宋慈在车上自己慢慢想着,严冬那条线一年至少两百个亿,这是稳赚的,凭谢乐天的本事,这个数字还能翻好几番,何家,何家也是他一个好用的壳子罢了,他就是自己不沾手,要一个干净好脱身。
好贪婪的谢主席,又悄无声息地不让人觉得他贪,在外人看来,他折腾那么大一圈功夫,全让何家得了好处,真是有情有义。
又要面子又要里子,宋慈拿了根烟点了,雪白的烟雾腾起,他露出一点笑容,齿尖咬着烟嘴,觉得谢乐天这样费尽心思地给自己争脸真是可爱。
狐狸一样。
狐狸当然可爱。
宋慈不紧不慢地抽完了一整支烟,车也到了联合会议的大厦。
宋慈下车仰起头,望着深入云霄的建筑,心想:这样高的楼,谢乐天能爬到第几层?
严冬被召了回来,他心里很不服气,也没法去说,去中顶见宋慈,因为心里有怨气,对于宋慈倒不是那么怕了,皱着眉甚至怒气冲冲地跟着人往前走,到了一间暗室前停下了。
狱长让你在这儿等他。
严冬哦了一声。
随后他听到一声击打的声音,低头一看,原来是门没关死,刚好留了个可供偷窥的缝隙。
严冬把一只眼睛眯起,透过缝隙去看,因为视角有限,只看到暗室里吊着一个麻袋,麻袋里不知兜着什么,像是个活的,一条长腿猛地踢上麻袋,严冬一下把眼睛闭了起来,飞快地转过脸靠在墙上,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等宋慈出来的时候,严冬已经怨气全无,哆哆嗦嗦地道:狱长,我回来了。
嗯,宋慈拿了手帕,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回来就好。
严冬一句话也不敢说,躬身等宋慈离开后,才见暗室里的随从拖着麻袋出来,他不敢问,只看到麻袋上血迹斑斑就暗自抽了一口冷气,里头无论是个什么,必定是已经被宋慈踢得稀巴烂了。
严冬想起当年刚见宋慈的时候,听说宋慈是个出身普通样貌漂亮的小子,心里存了一点轻视,等真见到人之后,那轻视就翻了倍,心想哪有男人的睫毛这么长,简直像个芭比娃娃嘛。
幸好他没把话说出口。
宋慈每次去一趟联合会,总是不太愉快,回来要调整一段时间,今天算是调整好了。
身上出了许多的汗,宋慈去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崭新的西服,对着镜子慢慢地梳头,镜子旁边插了一根头顶玫瑰样式的手杖,宋慈慢条斯理地梳了头,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在眼下投下一层晦暗的阴影。
今天天气不好,乐天感觉腿有点疼,谢乐天一身的毛病,反正就是无时无刻都不舒服,于是躺在床上睡觉休息。
佣人报告宋慈来了,他又慢慢地坐起身,并不下床,半梦半醒道:让他上来。
宋慈上楼,推开门进去,见谢乐天大半个人躺在床上,只有脑袋垫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又是一副死了的模样,微笑道:谢主席死了吗?
gu903();宋狱长谢乐天睁开眼,声音中有些困意,显得不那么冷淡,倒像是撒娇,你每次见我,都要问一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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