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宣忙不迭地摇头,不太疼,哥哥在,我不疼。
薛乐天很不客气道:胡说见范宣张着嘴还要分辨,直接打断道:不许说话。
范宣只好悻悻地闭了嘴,他是不疼呀,他看着薛乐天,心里是甜丝丝凉津津的,浑身上下哪都舒坦,况且薛乐天还给他洗脚呢!
替范宣的脚上好了药,薛乐天也是累得很,干脆卸了玉冠,解了外衫,合衣上了床,屋子里摆了许多炭盆,温暖的很,他一上床,范宣就搂住了他的腰,是个全然把薛乐天藏在怀里的姿势。
先睡一觉吧,你困了,我也困了,薛乐天低声道,不许说话
范宣嗯了一声,把脸埋进了薛乐天的颈窝,他确实是困了,闹了一夜,身心俱疲,此刻薛乐天在他的怀里,他也就万事大吉,很放心地睡了。
等翌日醒来,范宣怀里还抱着薛乐天,于是觉得非常满意,抬起眼盯着薛乐天的脸瞧,从细眉弯目一直瞧到薛乐天淡粉的两片唇。
范宣的嗓子昨夜喊急了,出了一点血,今晨起来就尤其地刀刮似的疼,他咽了口唾沫,疼得眼睛都要红了,挪开了眼,将额头靠在薛乐天的侧脸上,心想:嗓子疼,我不能多看哥哥了,闭上眼睛在大年初一睡起了小回笼。
薛乐天醒了,差点没揍范宣一顿,范宣大约是嗓子疼的厉害,睡梦中也不去吞咽,在薛乐天的侧脸流了满脸的口水。
薛乐天气得要命,按着可怜巴巴的范宣一通狂吠,范宣嗓子疼,脚底心也疼,眼角悄悄地凝起颗大泪珠,指着嗓子说自己嗓子疼。
薛乐天抹了把脸,袖子上亮晶晶黏糊糊的,气道:昨夜不是还巴巴地说有哥哥在,我不疼,我就知道你这傻子真的是学坏了,哄人骗人撒谎都会了,怪不得你父亲说我教坏你了。
范宣无从辩解,张大了嘴给薛乐天看,喉咙深处确实往上冒血沫星子,薛乐天这才想起范宣那乌鸦一样的嗓子,他还想让范宣少说点话也就养回来了,皱眉道:怎么伤得这么厉害,等着,我去叫人。
范宣一听他要走,立刻急了,手脚并用地缠上薛乐天,他高大结实,薛乐天生得单薄,被他一抱差点摔到地上,恼怒道:你有完没完,我去叫人,又不会跑了。
范宣不说话。
薛乐天雪白的脸沉了下来,冷笑一声,好,那你就跟着我。拿了靴子给范宣套上,他自己也下了塌,站起身了,范宣抱着他也跟着站起身,两人连体婴一样地走到院门口。
顾忌着范宣脚上受了伤,薛乐天走得很慢,一路磨蹭过来,范宣都是哼也不哼一声,两只手打了结一般地缠在薛乐天腰上。
薛乐天站在院门口,冷淡道:我可出这个门了。
范宣额头贴在他的肩上,还是不说话。
薛乐天跨出了院子,范宣跟着他也跨出了院子。
薛乐天这才奇了,你不是不乐意出院子?
范宣心里想的明明白白,他最喜欢的当然是薛乐天生活在本真院里,谁也管不着他们,他们也谁都不管,可是薛乐天长了脚,会跑,就像昨夜,他出去了,范宣只能在院子里等。
等不来怎么办,一定得出去找。
范宣想明白了,外头再可怕,也不比薛乐天跑了更可怕。
春元带着仆人来收拾时,见薛乐天与范宣缠手缠脚地站在院门外,也是吓了一跳,急急地上前道:三郎!
范宣抬头看了她一眼,他对春元有气,因为薛乐天说春元不坏,于是只是撇着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疯劲。
薛乐天冷着脸道:他嗓子出血了,叫大夫来。
可春元为难道,三郎不愿见生人
薛乐天垂下眼,语气平板道:见不见?
范宣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薛乐天抬起脸,眼中冷光闪闪地对着春元,去叫。
范东来在厅里长吁短叹,大年初一,一家子的人来挨个给他拜年,他的脸色却始终是明不起来,范丹除夕夜挨了顿揍,大年初一满脸的桃红柳绿,他觉得自己告薛乐天一状是没错的,可听说了昨夜范宣要死要活地闹了那么一大场,不知怎么,他生出了一点负罪感,单独留了下来向范东来请罪。
大伯,范丹惴惴不安地开了口,三郎怎么样了?
范东来满面愁云,他是惊涛骇浪里翻过来的人,瞧着范宣对薛乐天那股魔怔的劲,又是惊又是慌,还有无穷无尽的怕。
无论薛乐天是不是个好的,范宣待薛乐天这样执着,总不是好事。
范东来面沉如水,无力地抬手挥了挥,三郎
老爷,春元急匆匆地入内,范东来一见到春元,立即神色慌张地起身,三郎怎么了!
暖融融的屋子里,范府的府医小心翼翼地替范宣把脉,柔声道:郎君,张嘴。
范宣看了身后搂着他的薛乐天一眼,薛乐天点了点头,他才对着府医张开了嘴。
薛乐天道:大夫,他嗓子很疼,吞咽都困难。
是了,府医也听了薛乐天的大名,待他态度十分谦卑,郎君扯伤了嗓子,待我开几服药剂,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大约就会好了,眼神又移向此刻安静乖巧的范宣,哄道:郎君这段时日要歇歇嗓子,莫要多言。
范宣无动于衷,拉着薛乐天的手玩,薛乐天垂了脸,轻抚了抚范宣的乌发,低声道:听到了吗?不许说话。
范宣仰起脸,睁着乌黑的大眼点了点头。
真是薛乐天长手团住范宣的手,将下巴搁在他的额头,轻叹了口气。
老爷来了。
外头春元一声喊,薛乐天不由直起了腰,范宣却仍是玩薛乐天的手,又掰了自己的脚,拉了拉薛乐天的手,薛乐天低头见他脚底膏药都干了,翘起了斑驳,皱眉道:该换药了。
范宣点点头,拉着薛乐天的手贴到脚心。
薛乐天似笑非笑,你倒乖觉,有大夫在呢,还想骗我给你换药?
范宣也笑了,一头顶在薛乐天面前转来转去,薛乐天不让他说话,他便哼哼唧唧的,知道薛乐天能明白,他的哥哥,怎么会不懂他呢?
范东来远远地看着两个孩子黏在一起在软榻上闹成一团,面色震动,面上悲愁交加,范丹站在他身后也是神色莫测。
第367章恶毒男配8
薛乐天抬首望见了范东来,起身扒了范宣行礼,老爷。
范东来给了他一盘金子让他离开,那云淡风轻的态度对他的骄傲是一次巨大的羞辱。
旁人越是羞辱,他越是要摆出他凛然的姿态,即使是小家子气的局促,他也非要攥住了,因他只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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