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琼芳大喜欲狂,登又大叫起来,只是这回叫声绝非惨惨哀号,而是雀跃欢呼。她手舞足蹈,如小仙子般兜兜地转了圈,内心欢喜无比,拼命呐喊:”傅师范傅师范我在瀑布里你们快来救我”
喊了许久,众人迟迟不做回应,好似没听到自己的呼唤。琼芳怕他们走远了,一时叫得声嘶力竭,奈何人小声弱,全然无法穿透震耳欲聋的水声,那怪人挥手示意,请她站到自己怀中。连用好些辞汇驱赶,那怪人却似听不懂人话,只是毫不理会。它两手伸来,把美女拉到了怀里,拇指按住了她的耳孔,中食两指压上眼眶,琼芳吓得魂飞魄散,喊道:”不要挖眼珠不要不要”
那怪人任凭她慌声尖叫,忽听他断喝一声,头顶传来激烈爆响,那声波直直震出,琼芳五脏六腑一同倒转,耳鼓鸣响,头痛欲裂,天幸那怪物压住自己的眼眶,否则连眼珠都要给震脱了。
叫声既猛且沉,又似尖锐无比,好似头顶传来雷声爆炸,无止无尽,琼芳浑身骨骼四散欲裂,不住发声尖叫。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全身软倒,已要口吐白沫。那怪人怕她受了内伤,这才停下了啸声。他放开了琼芳,任凭她坐倒在地。
琼芳气喘不休,满面呆滞,喃喃自语:”傅傅元影你再不过来我跟你没完”这怪人发出如此震天巨响,除非众人溜下山喝茶去了,否则定能察觉。她泪眼汪汪,心中催促不歇,猛然间山崖对面传来啸声应答,同伴们终于听见了咒骂,赶忙向大小姐请安。
琼芳破涕为笑,一行人中能发出这等雄浑啸声的,想来仅哲尔丹一人。可漠北宗师亲来作啸,在这瀑布巨响的掩盖下,啸声却甚微弱,功力与那怪人差了偌大一截。这人武功比哲尔丹还高许多,一定是宁不凡,只是不认而已。
想到带回了宁不凡,琼芳心头怦怦地跳了起来,知道颖超有救了。转看那怪人,却也是喜孜孜地模样,看他手上几个拉扯,已将绳索卷了起来。那绳索原本一端垂在琼芳腰间,另一段垂在水里,虽已断做两截,绳长仍极可观。
敝人并未回话,看它手握绳头,蓦地张嘴吸气,胸腔鼓起,好似要潜下水一般。
琼芳呆呆看着,这怪人一口气好生悠长,直似无止无尽,她心生好奇,便也学着怪人模样,仰天吸了口长气,只是吸到胸腔疼痛,肺部欲裂那怪人的一口气仍无止歇。琼芳虽也见过无数武林好手,却没看过这等异状,一时心下骇然:”好呀这人一定是水妖,只是装成宁不凡的模样而已。
正胡思乱想中,那怪人已吸足了气,陡听唆地一声,他伸手一扬,那绳头随着一口真气飞出,赫地穿破水瀑,直向悬崖射去。沉重水瀑压在绳上,却无法让绳索弯曲半寸,足见绳上所附真气何等惊人。
绳索宛若飞龙,随那怪人的长声吐气,一路向前飞出,也不知过了多久,绳子定下,另一端似给人牢牢抓住了,那怪人侧耳倾听,隆隆水声中,对岸传出啸声应答,他拉了拉绳索,做了回应,便在洞中寻了地方打结紧缚。
那怪人哈哈笑了,跟着又在绳结上叠了一块巨岩,以免松脱。看他力大无穷,百斤岩石说提就提,举重若轻,这景象十分慑人,琼芳却已视若无睹。连着几番惊吓,她对这妖怪已是敬畏有加,便算亲睹怪人张翅飞走,怕也见怪不怪。
那怪人站到水帘之前,回首望向琼芳,天光乍亮,黎明曙光从水帘中照耀进来,琼芳也在打量眼前的男子,只见他身长约莫八尺,体型虽然高大,却极为瘦削。再看此人赤着双脚,胡须蓬生,外貌极为潦草丑陋。
眼看那怪人张开双臂,眼角含笑,好似要搂抱自己。琼芳尖叫一声,越看越觉此人模样古怪,如何敢迈步向前。那人却不焦急,仍旧展开臂膀,等候她过来。
琼芳迟疑半晌:心道:”看这水妖的模样,十之八九要带我出去。
她心中默念阿弥陀佛,颤抖着脚步,朝那怪人身前靠去。两人双手相接那怪人手掌粗糙,生满了硬茧,琼芳抬眼去望,眼前这人乱发长须,垂落胸前,可说极尽蓬头垢面之能事。
忽然间那怪人矮下身来,好似向自己笑了笑。琼芳掩住了脸,恨不得取出火枪,把这脑袋打得稀烂。
”别怕。
低沉柔和的嗓音,安抚了琼芳。微弱天光映到面前,琼芳给嗓音安抚下来,虽然双手掩面,仍然偷偷睁开了眼,从指缝中瞧了出去。
眼前是一双眼瞳。那双瞳子并不大,却很黑亮。尽管生了一头乱发,长了一片潦须,但有了这双凤眼,眼前这人便能镇神定魂,让人不再害怕。这人不算太丑,比华山双怪稍好一些
正想间,那怪人已然转过身去,自行蹲在地下,琼芳诧异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那怪人拍了拍自己的背,缓缓地道:”上来。
若要自己爬上怪物的背,不如一头跳入瀑布摔死。那怪人哦了一声,朝偌大水帘指了指,眼神带着询问。琼芳呸了一声,她素来胆大,当此开头,更是一步不让,咬紧牙关,往后退开几步,嘿呀一声大叫,奋力朝水瀑跳去。
面前大水赫然止歇,那怪人发动了内力,果然让自己飞过了水帘。琼芳松了气,正要去抓绳索,蓦地手中空荡,居然扑过了头,一时无从借力,便朝瀑下坠去。
正要放声尖叫,半空里一人如同大乌飞来,须臾间抱住了自己,将她带上了绳索。琼芳天旋地转,给那怪物抛了起来,霎时稳稳坐到他的背上。眼看那怪人用手勾住她的臀腿,琼芳满脸通红,她怕身子与那人贴合,拼命向后去仰,一时带得怪人左右摆荡,若非他武功奇高,恐怕早己坠下深谷,摔成烂泥也似。
琼芳眯起双眼,低头下望,不由得悚然一惊,只见两人悬于高空,脚下一片迷茫水气,那怪人单足踩在绳上,另一脚金鸡独立,端得是惊心动魄。抬眼去看,水气漂荡,对面悬崖迷蒙难辨,两边相隔不知多远,加上山风强劲,吹得绳索不住摇荡,琼芳自知危险,只能勉强按耐下来,道:”好,我不动就是了。
风力越来越大,那怪人深深吸了口气,嘱咐道:”抱住我的颈子,我要撑开手了。琼芳双腿跨在那人腰间,早已面红过耳,想起要抱住那怪人的颈子,更感迟疑。她倒不是坚守妇道,而是眼前那怪人委实脏乱。看他一头乱发潦草打结,里头藏污纳垢,说不走住有水蛭怪虫,光是瞧瞧便要作呕了,如何能靠近一寸
此刻情势不容稍有犹疑,耳边风声呼啸,吹得她摇摇欲坠,想起性命垂危,终于恨恨闭上双眼,一咬牙,将脸面向前一贴,撞上了那人的针发,琼芳紧闭双眼,直欲作呕,心道:”忍一会儿忍一会儿”玉臂狠命缠住那怪人的颈子,好似要勒死他才甘心。
那黑发登时剌上脸孔,照理必有大批跳蚤蚂蚁爬将出来,只是忍了许久,面颊却并无剌痛麻酸之感,琼芳咦了一声,惊觉那人的头发十分柔软,全不似外观那般针黑纠结。
琼芳心下大感惊诧,一时把脸贴了过去,黑丝擦面,如触鹅绒,她怔怔出神,寻思道:”奶娘说过,男人如果发丝软,耳根必软,十之八九会听女人的话。
此行过来贵州,正是为了找出宁不凡,好来对付黑衣人,琼芳心下怦怦跳着,寻思道:”要是这人愿意听我的指令,那日后遇上黑衣人,可再也不伯了。
想到此处,胆战心惊地伸手出去,一把拉住那人头发,胡乱扯了扯,果然入手颇为柔软,一时心下大喜,更是加力拉扯。那怪人闷不吭声,只当自己死了,一时撑开双手,凌空虚步,一停一行,盼求稳步行到对岸。
此行千里迢迢,终能拖个绝代高手回去,琼芳满心喜乐,回首望向大水瀑,黎明时分,阳光从天边照下,只见自己正从通天大水里行将出来,水花四溅,玉洗珠帘,背后瀑布只在十尺不到,彷佛白龙倾泻,正不住打向自己。琼芳怔怔转望脚下,只见山谷浮起了一道彩虹,光晕绝美,七彩变幻,好似自己坐在虹桥之上,正要往天堂行去。
此时危机四伏,背后是天下第一大瀑,脚下是万仞高空,自己又趴在吃人大水妖的背上。这是令人惊骇的一刻,却也是人生难得的一刻。琼芳忽然微微一笑,双手成圈,搂住那怪人的颈间,跟着身子倾倒,紧紧趴在那怪人背上。
除了小时负在爹爹背上,十多年下来,不曾这般趴负于一人身后。便算是至亲至爱的情郎,她也不曾如此放心地把自己交出去。可此时此刻,她却很想这般趴着,她打量着身遭的奇景,嘴角合著笑,好似自己变回了小女孩儿,什么都不必想、不必愁,再平安不过了。
那怪人步步为营,越走越见心得,脚步也越来越快,此时己能听得宋通明的大喊大叫,琼芳醒觉过来,只见自己离崖不远,已然回到了尘世。
对面同伴大声喊叫,纷纷预备绳索勾网,想来怕那怪人一个不慎,居然害得自己坠落下去。我今日给人背在身上,这事要传扬出去,颖超非气死不可。两边距离尚远,水气弥漫,想来同伴瞧得见人影,却瞧不见自己给人背负。放我下来,剩下的一段路,让我自己过去。
此处离悬崖还有十余丈,算来足达百尺,那怪人颇见踌躇,低声道:”你成么”琼芳板起脸来,沉声道:”不管成不成,放我下来。
那怪人听得口气严峻,便握住她的手,掌力轻轻一带,已将她横抱手中,转到身前,琼芳心下嘻笑:”这人当真听话。那怪人两手怀抱琼芳,忽然右手一伸,便朝她的脚上摸去。那怪人摇头道:”赤脚走绳,容易平衡身子。说着便将她的罗袜扯了下来,露出了晶莹秀美的足踝玉趾。
那怪人生死一线,哪有心思去看光脚丫子他吐气沉膝,捧住琼芳的纤腰,将她缓缓放落,口中吩咐道:”身子中线对着绳索,双手张开。琼芳呸了一声,她的轻身功夫大有门道,年前更受娟儿教诲,颇有九华山的曼妙身法,当下反而着意卖弄,身子半空旋转,霎时站上了绳索。只是脚下有些不稳,那怪人急忙凑手过来,将她扶住了。
此时已近悬崖,狂风大减,琼芳双手平衡,已能站稳脚步,听她提气喊道:”傅师范,我回来了”
声音一出,悬崖对面满是叫喊,喝彩声传自宋通明、祝康之口,那惊呼声却是傅元影、三棍杰所发,各人职责不同,心事自然不一。
琼芳喊道:”你们别过来,这绳索吃不得这许重。
背后那怪人道:”吃得住的,你该让同伴过来接你。琼芳哼地一声,自管向前迈步,一时连过五尺,她身轻脚小,走这绳索本就大占便宜。琼芳听他口气满是教训之意,心中很不乐意,忖道:”这当口若不能将他收服,上岸之后,我也支不动他了。当下回目身后,将腰间折扇抽了出来,啪地一响,局面已然打开。朋友,你可知道自己是跟谁说话么”
扇面张开,露出了三个字儿,那怪人惊呼出声:”紫云轩”琼芳微微一笑:心道:”太好了,他也知晓紫云轩,那可少了一番口舌功夫。她见自己衣衫不整,便略作整理,毕竟自己与陌生男子同处山洞,倘若内外衫有凌乱迹象,那苏颖超可是吐血而亡了。
眼看头巾已失,秀发凌乱,琼芳从怀中取出紫手帕,自行绑了个髻。看她站于高空之上,秀发飞扬,紫巾紫衫,阳光返照映射,望来倍加耀眼。
那怪人痴痴瞧着,忽地全身发抖,惊道:”你你”琼芳微感奇怪,回首望向那怪人,只见他满面激动,好似目瞪口呆,更似惊艳于自己的美貌。琼芳生平不以女子自居,除在苏颖超面前,绝无分毫羞弱美女之态,此刻见了那怪人的眼神:心中忽然暗暗喜悦,她举起折扇,掩住了樱口,含笑道:”别愣在那儿了,快快过去对岸吧。
那怪人眼望琼芳,眼中带着迷惑,喃喃地道:”你你和琼琼武川如何如何称呼”琼芳抛开女子柔色,又成了少阁主,听她嘿了一声,沉嗓道:”不许提我爷爷的名讳”
那怪人如中雷击,霎时苦笑起来,他垂头丧气,喃喃地道:”你是国丈的孙女,叫做琼芳对不对”琼芳奇道:”你认得我”那怪人双手掩面,泪水滚滚而下,悲声道:”今夕何夕今夕何夕”此时位于高空之上,须臾间便能平安渡过悬崖,哪知那怪人却似痛不欲生,身子更是摇晃不休,琼芳不由惊道:”喂快别这样了你不是要回家么”
那怪人听得”回家”两字,立时惊醒过来,他两手挥舞,嘶哑着嗓子,问道:”告诉我今现下是是哪什么时候”那怪人好似又犯了口吃,这几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竟是词不达意。她见脚下实在太高,当下两手撑开,平衡了身子,忍耐了脾气,说道:”今儿是腊月二十四。
那人喘息道:”不是日子我是问你是哪哪一年”
此问太过怪异,琼芳眨了眨眼:”哪一年”她愣了半晌,方才答道:”正统十年。
那怪人愕然无语,过得半晌,方听他嘶哑地道:”正统那那景泰呢”
琼芳心下纳闷,寻思:”景泰”她眼珠子转了转,登时想了起来,随口道:”你是说前朝的皇帝他十年前就退位病毙了,你不知道么”
那怪人听得此言,忍不住张大了嘴,喃喃地道:”十年了碍”他苦笑几声,眼里垂下两行泪来,一时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抬头看了看上苍,陡然掩住了脸,身子摇晃不休。
琼芳见那怪人全身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坠落悬崖。动字方出,那怪人竟已闭上了眼,身子失了平衡,瞬间坠下高空。
琼芳放声尖叫,全身凉了半截,万没料到此人神功盖世,居然会失足坠落山谷她赶忙伸手去拉,只是她武功有限,万仞之上,自保尚嫌不足,哪能出手救人果然还没抓到衣袖,脚步己然滑动,险些摔下绳去,眼看也要步上那人后尘,忽然一人伸手拉住了她,厉声道:”少阁主定神莫要妄动”
琼芳惊醒过来,凝眸去看,眼前却是傅元影。傅师范他掉下去了他掉下去了”傅元影不愿旁生枝节,一个点穴出手,制住了她,跟着将琼芳横抱入怀,快步朝崖岸行回。
十来丈距离须臾便过,琼芳一站上实地,众人纷纷围了上来,问道:”那只猴子是谁啊怎会住在瀑布里”琼芳大声尖叫:”别问了快解开我的穴道快快”傅元影不敢违背,赶忙出手推拿,琼芳一得自由,立时又跳又叫,喊道:”他掉下去了我们快去捞他起来”宋通明愕然道:”捞那只大猴子么他到底是谁啊”
琼芳自也不知那人是谁,情急之下,立时便要寻路下崖,众人寻了她一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看她平安归来,如何能让她犯险傅元影拦了上来,劝道:”少阁主,不管那人是谁,你都得定神回力。
琼芳恨恨推开了他,咬牙道:”不行现下就去找”众人累了一夜,好容易琼芳脱险归来,自想歇息,只是看她如此心急,只得一个个跟将上来。
琼芳满心烦乱,已然攀下山道,娟儿与她交好,便也急急相随,双姝一前一后,娟儿追前来问:”到底那人是谁你在那瀑布后面遇到了什么”琼芳不理不答,只管急奔而下,来到了潭边,她张口大呼:”大水妖你还活着么”
漫天水花飞溅而上,白龙般的水柱灌入犀牛潭,四处全是漩涡暗流,看这水流如此强猛,若要失足坠下,定然永世不见天日。琼芳又叫了几声,忽然坐倒在地,当众哭了起来。
众人见琼芳泪洒当场,无不大为震惊,此女任性刁蛮,胆大妄为,什么时候露出过半分女子柔弱之态傅元影怕她跳入潭里,急忙拦了过去,低声道:”少阁主,你若再有什么危险,傅某只有以死追随,请你莫要任性。
宋通明附耳过去,问向傅元影:”方才那长须男子武功很强,可真是宁大侠本人么”傅元影摇头道:”那人身材高大,恐过八尺,比我师兄高了一个头,决计不是他。
众人议论不休,各自猜测那人身份,忽听岸边传来孩童喧哗,众人转头去看,见了一群孩童,看他们一个个湿淋淋地携竿带网,却是前些日子见过的那群少年。想来小白龙便在左近。
这偌大的人间,除了琼芳一人,便只剩那小白龙关切怪人的生死,琼芳心下激动,高声便叫:”小白龙快来快来”众童日昨与双怪、祝康等人斗殴,一见这些凶神恶煞便在左近,早是慌忙欲走,琼芳急急赶将过去,喊道:”小白龙小白龙出来说话”人堆里传来一声闷咳,一名少年走将出来,看他神态沉稳,双眼眯为一线,正是那小白龙
琼芳一见他来,赶忙拉住了他,尖叫道:”你师父坠到水里了你能游水不是快将你师父捞出来”小白龙半信半疑,皱眉道:”我师父八九年前就坠到瀑布下了,你要我怎么捞他”
琼芳奋力摇首,大声道:”他没有死他躲在瀑布后头的水帘洞里方才我还见到他”小白龙惊得呆了,一旁孩童纷纷议论:”水帘洞的传言是真的”
琼芳正要再说,扑通一声响,小白龙拉住了绳索,已然飞身入水,几名孩童见头目下水,便也纷纷游入潭里找人。琼芳惊喜交加,没想这少年如此重情尚义,说走便走,只是她不善游水,便只能坐在岸边,满面焦急等候。
大水奔腾,怒瀑由九天之上倒灌潭水,单是溅起的水花便达百丈之高,足以想见犀牛潭里暗潮汹涌,水势湍急无比,那小白龙虽然目不能见,却以鱼网在潭下拖曳,想来若有异物,也能打捞出水。只是暗流险急,几名孩童水性虽精,却也无法靠近瀑布,几次给漩涡暗流一卷,更已沉入水中,若非身系绳索,恐怕早已灭顶。大师傅,我求求你,快些下去救人”
琼芳慌不择言,以她的尊贵身份,岂能轻易说出”求”逗个字哲尔丹眼望傅元影,见他微微颔首,当下脱去上衣,露出精壮无比的上身,他见水势汹涌,不敢怠慢,便取起绳索绑缚腰间,一步步朝潭水行去。
忽于此刻,众人眼前一花,好似潭水变得清澈些了,哲尔丹也是面露诧异,便又退回岸上。
话声未毕,潭水又是一阵摆荡,众人眼里看得明白,水中漩涡好似受了什么大力,赫然缓下,虽只刹那之间,但水流方位一变,却让潭水色泽有些变化。宋通明干笑道:”你问我我可去问谁难道上庙里抽签么”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没个理会,水面哗啦一声,小白龙飘了起来,他湿淋淋地带着几名孩童上岸,神色甚是凝重。
小白龙低声道:”我不知道。众孩童想起水神传说,无不怕了起来,一个个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匆听娟儿惊叫道:”有东西飘起来了”众人眼里看得明白,只见潭水深处当真飘出些东西,先是一艘小船缓缓浮起,船身早已腐朽,之后又有不少浮木飘将起来,一件件古旧腐烂,望来极为怕人。小白龙听了属下报来消息,更显得神情凝重,只侧耳倾听潭水,好似要查出什么异状。
陡然间,一具物事飘了起来,看那东西脸面朝下,却又长了四肢,好似是具浮尸。琼芳心急如焚,只得眼睁睁看那东西飘到岸边。宋通明、祝康等人站得近,三两下把那物事捞了上来,各自聚拢围观,琼芳亟欲过去,却被三棍杰挡开了。这东西很难看的,他们是为你好”琼芳哪有心思听他喋喋不休,赶忙推开众人,靠近去看,赫然之间,把那人的脸面看入眼里,竟是一声尖叫,险些晕了过去。
地下哪里是个活人,却是一具陈年尸首,脸肉早已腐烂见骨,衣衫更见朽蚀。这死人好壮大,你瞧这条腿骨多长”哲尔丹心下一凛,便也过来察看,他凝目察看那巨大尸体,又掀起那人的衣衫察看,过得半晌,忍不住啊了一声,那弟子走了过来,师徒两人低声交谈几句,吐了两个字出来,各人侧耳细听,却是”萨魔。
眼看众人满面惊奇,那蒙古弟子解释道:”这萨魔是蒙古第一恶徒,十年前天下爆发大难,这人就此行踪不明。我师父虽想将他正法,却都找不着人唉,踏破铁鞋无觅处,却在此地见到他的白骨。萨魔乃是恶贯满盈的暴徒,众人多曾耳闻事迹,看这尸体腐烂见骨,压于万斤大水之下,想来报应不爽,此人死前必受重大折磨。
算盘怪自也听说此人残暴,登时嘻嘻笑道:”原来你师父和这贼子有仇啊,那好,咱们现下来鞭尸吧。话声末毕,瘦削的身躯向空飘起,竟给单手提开了。
在琼芳的惊叫之中,只见一名男子浑身是水,正自行将上岸。看他披头散发,长须及胸,一头毛发水湿沾黏,全数覆在脸上,竟连五官也看不清了。
几十名儿童抬头去看,各露崇敬畏惧之色。看这怪物衣衫褴褛,袒胸赤脚,这模样不像水神,反倒像个水鬼,人群中听得一声欢呼,却是琼芳,那小白龙多年不见师父,却也不敢贸然相认,一时呐喊道:”师父是你么我是小白龙啊”
那怪人从人群中一拐一拐地上前,好似摔伤了身子。众人害怕之余,各自朝后退开。那怪人一路行到那尸首脚边,蓦地双膝跪倒,拜了下去。看他肩膀颤抖不休,竟在低声哭泣。
旁观众人满面惊奇,不知他与萨魔有何渊源,良久良久,只见那怪人缓缓趴下,与那具尸体并肩倒卧,再也不动了。
宋通明心下疑惑,忙唤道:”这位仁兄,你还成么”叫了几声,不见理会。拿起石子便扔,那怪人背上中了一记,仍无知觉。管他活人死鬼,入土为安,咱们把他一起埋了吧。琼芳大怒欲狂,还未说话,几十名孩童拿了石子便砸,扔得双怪左闪右躲。
小白龙目不能见,听得众人的怒骂声,只奔到琼芳身边,慌喊道:”怎么了我师父怎么了”他伸手去推那怪人,却也不见动静。师父师父小白龙长大了,你起来和我说话啊徒儿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少年哭喊推摇,那怪人却真似死了一般,琼芳也是没理会处。这人脉象不稳,体力微弱,咱们把他带回去,请大夫诊治再说。
众人交头贴耳,一来猜不出萨魔的死因,二来也不知那怪人的身份来历,都是议论纷纷。哲尔丹虽与萨魔有仇,却也不愿此人曝尸荒野,便请那随行捕快安排,将之择穴安葬。
琼芳此刻已定神下来,她吩咐三棍杰将那怪人抱起,送回车上。你们干什么想把我师父带到哪儿”琼芳回思那怪人的言语,柔声便道:”孩子,你师父病情不轻,我们得带他找大夫瞧瞧。
琼芳抚摸那孩子的面颊,温言道:”孩子,你要相信我。
小白龙拉住琼芳的衣角,只是不住啜泣,琼芳低叹一声,伸手抱了抱他,视作安慰。
撇眼看去,那怪人卧倒车中,背对众人,看他无言无语,不起不动,却不知此人究竟是死是活是梦是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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