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寒翠袖薄_英雄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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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不多时,面碗端了来,灵音一本神僧本色,只管低头吃面,并不多言,一旁胡夫人毫无食欲,只没住口地罗唆:”大师,您方才给正堂扎过针了,到底他病况如何还有得救么”耳听老婆言烦语扰,胡志廉便咳了一声,道:”先让大师把面吃完。人家为了医治正堂,连祈雨法会的讲经大任也推掉了,你还急什么”胡夫人还不及致歉,灵音却已合十道:”阿弥托佛,施主误会了。老衲早已是化外之民,要论护国祈雨、降魔说法这些大事,自有我灵定师兄为之。灵音说了几句,便又低头吃面,不再解释。是、是,大师十年不下山,却是专程为正堂而来,倒是晚生失言了。

卢云低头洗碗,悄听说话,已知这位灵音大师远道而来,好似真是来给小孩子看诊的,只不知这”正堂”得的是什么病,居然要惊动这位少林神僧他撇眼去瞧胡正堂,看这孩子正在仰头喝汤,一脸傻不隆冬,汤汁居然沿着嘴角而下,引得母亲慌忙来擦,料来是脑袋有毛病了。

眼看儿子成了白痴,胡夫人拿起筷子,低头夹着面条,自是食不下咽了。乖乖正堂,灵音大师给你扎过针了,这当口应该好些了,来,你唱个歌儿给娘听。

”鬼鬼鬼”小老虎没了,鬼魂却飘了出来,听得胡正堂哈哈笑道:”好多好多鬼”胡夫人惨然道:”没用啊还是鬼来鬼去,什么少林神僧,功力恁差啊”

说着伸手去打胡志廉,骂道:”都是你这死鬼还说摸黑过来看诊,便能药到病除,这下子除了什么除你个大头”

儿子傻笑,老爹苦笑,大愧小叫中,胡志廉给老婆捏着耳朵,自是哎哎喊疼,一旁灵音面色难看,还没把一碗素面吃完,胡志廉便已苦笑道:”大师,究竟犬子害的是什么怪病为何会变得这般蠢笨”灵音叹了口气,道:”不瞒你们,这孩子中的是苦阴针。

乍闻苦阴针三字,众人却是心下茫然,料来没人听过这门功夫。灵音摇头道:”苦阴针其实一点也不邪,而是一门针灸大学问。

灵音颔首道:”正是医术。寻常大夫下针,若依黄帝内经而为,至多找出三百六十一处穴位,这苦阴针却远胜此数,它能找出人身的四百三十五处奇穴。举凡尚无定论之经外秘穴,如天应穴、阿是穴等,尽皆入苦阴针的掌握之中。

听得这学问如此博大,卢云一旁听着,却也不免一惊。要知人体腧穴散布于十四经常脉间,属常脉双穴对列者,计三百另九处对穴;任督两大奇脉则属正中单六,沿脊椎中线而下,可得五十二处单穴,常脉奇脉加总,方得这三百六十一的总数。

可其余秘穴或游走不定、或尚无定论,看这”苦阴计”居然悉数破解,那非只成就了己名望,尚且能让医道迈进了大步,真可谓骇人听闻了。

正思索间,又听胡夫人喃喃地道:”大师,这这听来该是好事啊,却怎会害得我家正堂痴傻傻”灵音苦笑道:”朝正路走,苦阴针当然能经世济民,可要拿来作坏事,却又可怖得紧。只消在秘穴里针灸,非但能使人失忆丧神、耳聋盲瞎甚且能引诱女子催情和合,想什么、是什么,丧心病狂,开通智慧,一切端看施法者心意如何了”

听闻这针术如此博大精深,偏又邪恶异常,胡志廉自是大感骇然,忙道:”这这到底是哪门哪派的功夫,这般了得”灵音双手合十,叹道:”阿弥陀佛,此术三十年前曾轰动大江南北,乃是怒苍山左军师潜龙的护身法术。

胡志廉原本焦急殷切,乍闻”潜龙”二字,却已张大了嘴,再也吭不出气来,胡夫人不明究理,登时大呼道:”好啊总算找到仇家了咱们快去抓住他要他给正堂赔命”她说了一阵,却见灵音端起了胡志廉的那碗面,低头吃了起来,转看老公,却是一脸苦笑。

胡志廉苦笑道:”岂止难对付而已简直是不能对付。前朝太师江充发动十万大军,前后动用数百名厂卫高手,却连这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你要我上哪儿对付他”

三十年前怒苍初反,秦霸先麾下人才济济,号称”左龙右凤、座下五虎”,其中头牌军师便是这位”潜龙朱阳”,只是此人道号既有”潜”这一字,果然行事诡秘,总潜伏于九渊之下,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以临到怒苍溃败之日,正教武林竟连他的面貌也不曾见过,若要对付此人,其中难处,那是可想而加了。

卢云细细思索往事,当年少林以”潜龙”为饵,引诱怒苍群雄上山,其后大战三场,却没听说这位”潜龙”现身了,他潜心推想,又听灵音叹了口气,他抚着胡正堂的傻脑袋,轻声道:”那日我接到年前太医院袁大人的来信,说要借我天绝师叔的手稿一观,我便知道是这门苦阴针重出江湖了,唉都几十年过去了,没想世上还有人会使这门功夫”

胡夫人喃喃地道:”大师那那我儿子还有救么”

灵音叹道:”说来惭愧。我虽已反覆参阅我天绝师叔遗留的手稿,可真要应用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听得这番话,便又引得胡夫人呼天抢地,大悲道:”苦啊那天绝老僧不是死了么你戏弄我戏弄我”

灵音听她骂得凶,只得低下头去,埋首拼命吃面,不敢作答,胡夫人越想越悲,越愧越气,反手便赏给老公一个耳光,愧道:”都是你这没用的,连去太医院看个诊,却也能引来杀手恐吓那个宋公迈最可恨,还要我这做娘的认命”

猛听”太医院”三字,卢云却也忆及琼芳所言,她说腊月初有个黑衣怪客闯入太医院,先击败哲尔丹,随后打垮苏颖超,致使几十名高手四散奔逃,却没想此事竟与一名小孩儿的病症有关

正想间,那胡夫人已是呜地一声大愧,尖叫道:”什么武林高手,全部是些骗徒胡志廉你总要给我想个办法,不然老娘明日就在家里上吊”

天下群雌凶悍,自以琼芳为首,看这胡夫人如此可怕情状,说不定也在紫云轩里读过书了。你快别闹了,我拼着给皇上臭骂,连祈雨法会也不去了,不就是一心一意带着正堂过来看病么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胡夫人怒道:”我想怎么样胡志廉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吗老娘告诉你反正我儿子的病一天不好,你的日子就不会好过要是他有了什么万一,小心我喂你吃砒霜”

河东霹雳狮吼,吓得灵音急急念佛,八成庆幸自己出家了,不必受这阿鼻地狱之苦。那胡志廉则是一脸认命,颇有遇人不淑之慨。那胡正堂虽已傻了,却还懂得幸灾乐祸,一时戟指两个大男人,拍手欢笑:”龟好多好多龟”

胡志廉气得秃笏,正想一拳望儿子脑袋击落,却又怕老婆一耳光赏来,只得苦笑道:”大师,在下平日谨言慎行,自信不曾招惹过仇家,究竟是谁想害我一家三口,您可有主意”

灵音摇头道:”对不住,老衲久不问世事,这趟远道来京,纯是为令郎看诊。

胡夫人大愧大闹:”老贼秃你除了会说不知道,你还会什么不管了你非得给我想个法子,便算要天绝大师复活,你也得给我办到否则我明日找地痞流氓出来,一把火烧掉你少林寺”

少林武僧拳脚盖世,自不怕地痞闹事,可女施主寺前频悲喊,老和尚却不能置之不理。阿弥陀佛,其实老衲这儿还有个法子。咱们只要能找到一个人,仗着他的绝顶聪明,纵不能破解潜龙军师的针术,也能为我等找出应对之道。

胡夫人大喜过望,好似黑暗里见到了曙光,当下急急跳起,啾地一响,便在灵音的光脑袋上香吻一记,笑道:”大师那人是谁你快说快说”灵音本是出家人,自不该与女子肌肤相亲,一时拿着僧袖去擦口水,颇见尴尬。大师别见怪,您既然荐举了贤者,那便快请吩咐吧。agt

灵音合十道:”阿弥陀佛。

听得灵智之名,卢云自是微微颔首,都说”达摩院中三宝圣、罗汉室前四金刚”,少林寺中第二把交椅,便是这位灵智方丈,此人温文儒雅,智慧深湛,乃是武林间难得的智者。凤羽”相抗,只不知他好端端地当着少林掌门,却何时成了个”前方丈”

卢云颇感纳闷,胡夫人自也是满心疑窦,茫然道:”你们这又怎么了那灵智和尚不也是个少林和尚吗咱们快去山上找他啊,难不成他还能逃了么”听得妻子催促,那胡志廉频频苦笑,灵音则是长叹一声,废然无语,胡夫人蹷眉道:”你们到底干什么说话啊”

”阿弥陀佛不敢有瞒女施主”灵音垂首合十,据实以告:”十年前九月十九清晨,新皇即位的当日,我灵智师弟说要去后山采药,结果一去不复返,再也没回来过。

灵智不见了,堂堂的少林方丈,在自家后山消失无踪,胡夫人愣了,喃喃地道:”他他去哪儿了”灵音面露悲悯之色,轻声道:”我不知道这十年来,我也一直在找他”

眼见灵音面色哀痛,在此一刻,卢云也似听见了顾倩兮的痛哭声,因为在那段风雨飘摇的岁月里,很多人早上出了门,晚上就再也没回来,从此消失不见连灵智大师神功盖世、高瞻远瞩,他也不能逃脱这般命数

往事历历在目,灵音有气无力,胡志廉则是呆若木鸡,连卢云这个卖面老板也是默默无言,胡夫人把这帮男人的窝囊看入眼里,不由惨叫一声,当场抱住儿子,愧道:”正堂啊你是给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啊苦啊,吾儿啊”

胡正堂的病一波三折,非只症状奇怪,看诊时还曾引来一名刺客动手示威,吓得神医袁川落荒而逃,事后宋公迈等耆宿来了,却又一个推一个,无人敢出面来管,好容易说动当今达摩院首座出面相助,没想又是这个下场。

场里静默下来了,灵音道:”无论如何,正堂的病这就着落在老衲身上便是。还盼两位施主放松心情,到时别要孩子的病不曾好转,却累坏了爹娘。胡家夫妇心力憔悴,听得灵音的宽慰,忍的不住眼眶湿红,可怜天下父母心,当真万分为难。

眼见三位客倌吃完了面,卢云便又煮了热茶,一一为他们斟上,眼看卢云来到面前,弯腰俯身,胡志廉便也看到了他的俊面,不过两人久未谋面,二来儿子害病,心烦意乱,虽把卢云的面貌瞧入眼里,却也不知不觉。倒是胡夫人见卖面老板生得体面,虽说愧得悲惨,兀自不忘偷看几眼,悲泣道:”呜我好命苦啊,嫁了这个无用丈夫,我要改嫁、我要改嫁谁要娶我啊”

两杯茶水送出,引得这个大愧、那个干笑,轮到了灵音,卢云才把茶碗放落,正要提壶倒水,却见这老僧抬起头来,微笑道:”这位施主,敢问您练过武么”

卢云心下一凛,已知灵音目光敏锐异常,已然察觉自己身怀武艺,他微微沉吟,还未决定是否要吐露来历,灵音已然探出掌来,便朝自己左手的”太渊穴”扣下。

灵音是昔年的四大金刚之一,武功非同小可,一旦出手擒拿,便是少林七十二绝绝艺的”珠玑佛指”,这功夫虽不比”大力金刚指”的霸气,但其中的精微巧妙之处,却远在金刚指之上,卢云见他这一抓已然笼罩了上半身诸处大穴,当有其他厉害后着,自己若要悉数破解,不免要与灵音大打出手,索性以不变应万变,便只躬身不动,任凭他扣住自己的手腕。

卢云此举甚是犯险,等于一举把要害送给了别人,果然灵音压住了”太渊穴”,拇指食指紧紧扣合,一股气劲便从掌中发出,直沿手太阴肺经而夫。竟有意探查卢云的底细。

卢云不愿妄动干戈,一时垂手不动,任凭少林正宗内力侵入体内。两大高手功劲相触,灵音不由微微一凛,只觉卢云的内息情状颇为古怪,经脉中的内力泊然平淡,若有似无,可外来气劲若欲寸进,却是阻力奇大,如此棉里藏针的本事,宛然便是武当的内家功夫,忙朝卢云的脸面瞧去,就怕面前这人深藏不露,居然是真武观的弟子,那可难免得罪同道了。

卢云少年时得过一本养生之书,自习内功,号称”无绝”,颇得”以柔克刚”的神髓,此后不只一次让人误认为武当弟子。灵音暗暗讶异,一时瞧着卢云的五官,见这人四十来岁年纪,仪表不俗,气宇非常,依稀有些一面熟,却又认不出人来。

他不愿无端得罪人,正要放手,猛觉卢云的内劲状似柔弱,其实却还藏了一股寒气杀机,绝非武当心法。他吃了一惊,忙将手一紧,反而加紧行功。

灵音是老江湖了,武林人物不论武功高低,只消与他对掌,一招内便能采知对方的来历,可此时连发少林气劲,却始终看不出对方的来历,可说是难得一见的怪事,他深深吸了口气,凝聚内劲,加紧施为,正打算一举冲破对方的玄关,猛在此刻,惊觉对方的真气隐隐聚合,那流水般的弱力凝合如针,那气息宛若寒冰,瞬时已反击回来。

灵音心下大惊,正要撒手,却已晚了一步,只觉冰针般的寒气来到拇指”少商穴”,跟着手腕列缺一麻,自己的气障已然被破。

天下武功心法虽多,可要能将内息收为一束、凝如一点者,唯昆仑山的诸功法能够。、”剑芒”等神通。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此时虽想收手罢斗,可玄关却已洞开,瞬息间敌方内力宛若排山倒海,已沿拇指少商大举侵入经脉。

灵音惊悸之下,正待提起手杖御敌,双眼一睐间,对方的内力却如潮水般退走,转看卢云,兀自将手中茶杯送了来,好似云淡风清,浑无所觉。

灵音长年行走江湖,却未曾见过这般古怪心法。静时好似溪水涓滴,长长久久,可狂风暴雨一来,却能聚涓滴为激流,如山洪爆发、如怒涛翻腾,真如瀑布流水般,能柔能猛,变幻无穷。灵音既惊且佩,正想请教对方来历,卢云却不急于说话,他将手上茶杯送了过去,跟着将茶水微斜,藉了炭炉火光,便去照灵音背后的景象。

灵音心下一凛,急忙去瞧茶杯水面,但见幽幽暗暗中,右后方约十丈处藏了一个人,乍然瞧去,好似躲了只八尺大蝙蝠,让人背脊发寒。灵音见自己给密探盯上了,自是大惊失色,抓起手杖,才要回过头去,却觉茶杯里的倒影一晃,屋檐下的身影竟已消失无踪。

探子远走,陋巷里空无一人,仅余下一片又一片的飘飘雪花,灵音悬头冷汗,方知卢云是友非敌,正要起身致歉,肩头却给卢云按住了,听他道:”大师傅请座,昔时少林随喜,大师慈悲嘉言,犹然在耳。

灵音听这面贩自承认得自己,不由微微一愣,待得凝视卢云样貌,却见他头戴大毡,遮住了大半个脸,料来不愿以真实面目示人。老衲忝居达摩院首座,不到江湖走动,不知江湖卧虎藏龙,愧甚、愧甚。胡志廉夫妇一旁听着,却不免目瞪口呆,自不知卢云与灵音适才已然较量了一场,已让这位少林高僧大为心折。

灵音说了几句,卢云却也不再回话,自去地下洗碗了,灵音叹了口气,便也不再过去打扰,自向胡家夫妇道:”两位施主,咱们再去客栈用针,老衲虽没把握治好他,可至少能让他神智清楚些。话声未毕,这孩子一听又要扎针,立时哭闹起来,喊道:”鬼好多好多鬼”

胡家夫妇大喜道:”他听懂咱们的说话了”

看这孩子还懂得怕痛,也许慢慢诊疗之下,或能好转也未可知,一时妈妈拖着,爹爹压着,便将之抓去施以酷刑,料来毒打多回之后,必有知觉。

胡正堂愧愧啼啼地走了,四下便又静了下来,卢云洗过了面碗,将锅碗瓢盆一一收拾,便也等着离开。

此时离午夜还有半个多时辰,难得有了空闲,卢云便也坐上了面摊竹椅,自坐巷口打盹。

与世无争的第一天开始了,半个时辰后卢云便要永远离京,再也不会回来。此时心情再平静不过了,别人轻蔑也好,尊敬也罢,他都看得开了。无所谓、无所求,该做的都已做了,命数设若如此,一切不必强求,这便是夫子所言的”知天命”吧

身上裹着自己的长袍,卢云闭上双眼,已然睡着了。街边灯笼晕黄,巷口路人一个又一个经过,但见有个男子坐在竹凳上,他头戴大毡,容情沉默,只在布庄边儿的巷口小憩片刻。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成长长一条,街上的行人见了这人的影子,莫不改道离开,仿佛那里黑影是老虎的大尾巴,谁敢贸然去踩

卢云根本不晓得,今夜整城的人都在回避他,这不是因为杨肃观的那封信,而是因为他变了,十年水瀑历练,他已经脱胎换骨了。当他心生悲伤,不知掩饰之时,非只武林高手能察觉异状,连身无武功的人也能知道他的身分来历

那街边的男子无名无姓,他并不孔武有力,也未曾携刀带剑,可他像极了那帮传闻中的人物好似叫”剑”什么”神”还是”剑”什么”王”

当当当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钟声,终于午夜了,卢云却还睡着,虽然听得钟声,却只紧了紧他的长袍,兀自转了个身。

闲云野鹤的第一个好处,便是可以没天没地的睡觉。无妻无子,孓然一身,睡觉时乃不知有天有地,遑论日升月降正痛快酣眠间,忽听”兜儿”一声喊,布庄门口停下一辆马车,那车轮刚巧不巧,却恰恰压在卢云的影子上。

像是狗尾巴给踩中了,卢云虽是睡眼惺忪,却还是从大毡下军开了眼。绍奇,你们先回去吧,我得下车去买几锭布。

”娘”车中傅来儿童的欢笑:”我今晚要去提灯,你可别忘了”

午夜时分,有人打扰卢云睡觉了。马直驶离,大街再次安静下来,卢云也醒了,他将手暖暖窝在自己的袍子里,默默瞧望地下,但见街边走来了一双翠黄绣花鞋,踩到了自己的影子,看那脚踝好生纤细,当是方才那名妇人了。

叩叩叩,绣花鞋儿转到了布庄门口,听得鞋儿的主人敲了门,轻轻说道:”店家,我来找几锭布,劳驾您开门。

似曾相识的嗓音,客客气气,礼数周到,依稀在哪儿听过。杨夫人啊整整等了你一个晚上,你可总算来了啊。

灯笼照下,面摊的卢老板张大了嘴,他仰起头来,望向门前的杨夫人,她素面未施脂粉,却得丹桂之芬,不必花满月圆,却已一派韶华。在那寒夜之中,她微微回眸,见得面摊老板紧盯着自己,却也不曾失了礼,只是眨眼而笑,随即转身入门。

容颜如火,热汗急流,卢云口中徐徐吐着暖雾,他望着空荡荡的布庄大门,久久不动。

咯地一声,竹凳翻倒在地,当代剑王离座起身,漫天雪花中,他斜目瞧向布庄大门,提起右手,将大毡向上一扬,这一刻的他,望来真是俊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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