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郊试马(1)_英雄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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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峭料,暖呼呼的被窝里,香香地睡着一个小仙女。

人生第一爽利之事,便是睡觉,俗俚说得好:“早早睡、晚晚起,又省油光又省米”,睡觉时啥都甭管、一切免听,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是什么,帝王仙佛,随心所欲,正因如此,娟儿很喜欢睡觉,她唯一担心的事,便是梦里太快活了,以致自己一觉不醒。

“军师来了么”、“嘘小声些别吵醒她”耳边呜呜鸣叫,似有飞蚊叮扰,娟儿恨恨掩耳,转朝右侧来睡。

“她长得怪可爱的”、“是啊军师的两个徒儿,就属她天真”蚊子如影随形,转过了脸,依旧嗡嗡扰响,娟儿提起了棉袄,盖住了脑袋,奈何顾此失彼,盖住了脑袋,赤脚便露了出来,感觉挺冷。正缩脚间,突然脚趾热热的,像是被叮了一口。

“嘿你别摸她的脚军师会生气的”、“我是怕她着凉”蚊子骚扰赤脚,又叫又叮,脚趾脚踝无处不叮,似乎颇为兴奋,娟儿脚趾挣扎,蓦地暴吼一声:“喔喔喔喔喔喔”

娟儿怒吼了,反手抽出长剑,凌空便是一斩,嗡地大响过去,半空飘下几丛稻草,悠悠荡荡,落到了地下。

娟儿咦了一声,却也清醒过来,只见自己睡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盖着丝被,四下却堆满了破旧杂物,转看后方,却有一座关帝爷的神像,原来自己睡在一处破庙中。转看庙门外,阳光普照,却已是正午时分了。

昨晚是元宵夜,满城百姓提灯夜游,有的打马吊牌,有的掷骰子,一个个通宵达旦,不亦乐乎。娟儿却甚命苦,整夜都在寻访琼芳的下落,也是她一路向北,眼看安定门大开,索性便来到北郊试马,最后还睡到破庙里,一夜好眠,直至日上三竿才起。

北京别的没有,破烂庙宇最多,近年天荒地旱,朝廷把钱都拿去打仗了,自是无钱修缮,也是香火钱一年不如一年,和尚道士便挂单到大庙里,以致于大庙愈大、小庙愈破,便让娟儿多了些栖身之所。

娟儿二十七八岁了,自也不是第一日闯荡江湖,平日睡破庙、打野食,自也熟门熟路。

她伸直了手臂,正哈欠间,却又听背后传来细琐话声:“军军师你来啦”

破庙无人,哪来的说话声娟儿大吃一惊,不待反身过来,身子向前一滚,长剑后掠,一招“倒卷珠帘”,守住了背心要害,随即使开“飞濂剑雨”,剑风嗡嗡大响,正要飞身起跳,却见背后一座高大神像,正自俯望自己,却是关老爷了。

娟儿咦了一声,左右瞧望,没见到人影,料来是自己睡迷糊了,眼看关老爷还在望着自己,忙还剑入鞘,双手合十,虔诚拜道:“关老爷在上,弟子娟儿昨夜在此借住一宿,感谢您的照护。”

她盈盈拜倒,只想许几个愿,偏偏脑袋不好,想了半天,也不知该祝祷什么,正呆傻间,忽见庙柱刻着一幅对联,正是“青灯读青史,仗青龙郾月;赤面秉赤心,乘赤兔追风”。

一见“赤兔”二字,娟儿欢容起跳,喊道:“大红脸大红脸你在哪儿啊”拎起了地下丝被,急忙奔出殿外,正喊间,忽见一处破烂厢房,门窗已落,满地的木屑稻草,里头却躺了一只“大红脸”,暖呼呼地睡着。

娟儿扑了过去,笑道:“大红脸原来你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大红脸”啡啡骇然,惊吓睁眼,待见是无知少女来了,便又闭上了眼,呼呼鼾睡。

娟儿骂道:“日上三竿还睡快起来快”挥手拍打,揍儿子似的驱赶起床,听得啡啡苦鸣,“大红脸”终于起身了,砰地一声,撞到了厢房门楣。

大红脸是一匹马,高头大马,身长并同马尾,直达十二尺,马首离地近乎一丈,奔跑起来好似朝霞东升,不消说,这是一匹“赤兔马”。

看这“赤兔”无愧神驹之名,寻常马儿多是立着睡觉,以免猛兽偷袭,走避不及,这赤兔马仗着脚程快,睡觉时却是平躺横卧,咻咻打呼间,不忘把脑袋枕上了稻草堆,十分香甜。无怪会睡迷糊了。

娟儿昨晚深夜出城,来到北郊试马,骑的正是这匹赤兔马,眼看它快逾闪电,大喜之下,便为它选定一个神气好名,称作“大红脸”。娟儿俏脸发红,兴奋道:“大红脸,我一会儿带你去见琼芳,让她羡慕羡慕,你到时可得争气些喔。”

大红脸肚子饿了,哪管琼芳是谁便走到院子里闻闻嗅嗅,偏偏满地荒草,不见蔬果,心情自是苦闷,却听娟儿笑道:“贪吃鬼,早晓得你饿了,瞧,这是什么”大红马懒懒抬眼,惊见娟儿手中红亮亮的,竟然拿了一只苹果,顿时啡啡欢然,娟儿笑道:“别急,先驮我回京吧,等到了姊夫家,爱吃多少,就有多少。”

翻上马背,将苹果串到了剑上,正要笑吟吟地指向南方,忽然肩膀让人拍了一记,娟儿回头一望,惊见背后站了三只鬼,一只青衣鬼,一只短颈鬼,一只暴牙鬼,三鬼列作一行,兀自阴森森地招手,道:“娟”

“闹鬼啦”娟儿大哭呼救,忙把长剑向前一挥,喊道:“快逃啊”苹果现身,红马发狂似地狠追,几番奋力扑咬,却都还差了半寸,不知不觉间,便已奔出了数里。

娟儿天不怕、地不怕,最是怕鬼,岂料夜路走多必碰鬼,竟然真个撞鬼了天幸自己骑的是追风赤兔,一路腾云驾雾,苹果也风雷电掣,不住追咬间,两旁景物倒退而过,连奔十余里,苹果却还是安然在前,不远也不近。

赤兔马乃是神物,料来鬼魂便会飞翔,也是追之不及。娟儿余悸犹存,喃喃地道:“方才那是什么啊会不会是我眼花了”正放松间,耳边却又听到:“娟”

娟儿俏脸苍白,回头去看,惊见树林里竟飞来一只青衣鬼,不忘朝自己招手,霎时凄厉哭叫:“怎么又来啦”大红马本已咬住苹果,正闭目啃嚼间,突然屁股一疼,让娟儿刺了一剑,吃痛之下,哀声悲鸣,便又化作了一道红电,绝尘而去。

这只赤兔马天生反骨,要它跑,它便停,令它缓,它偏急,只是无论如何反骨,屁股痛还是知道的,这会儿全速奔驰,但觉风势狂暴,卷起十丈尘烟,宛如一道旋风,娟儿却还觉得不足,兀自哭喊道:“救命啊鬼来啦鬼来啦”

狂风扑面如刀,赤兔马全力奔驰,四蹄若飞,不过一眨眼时光,便已来到一片旷野,已距京城不远,娟儿认清楚了方位,正要朝安定门而去,却忽然揉了揉眼,咦了一声。

放眼望去,北城下一片旗海,“神策”、“神威”、“神恩”、“神德”,营帐层层迭迭,连绵几十里,正中一座大营,立着一面威武巨旗,红底金字,上书“勤王”,不知有几十万人在此。娟儿自是张大了嘴,满心骇然:“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昨晚元宵热热闹闹,百姓夜游,万户祥和,岂料一个晚上过去,竟有大军入城正呆看间,猛听马蹄隆隆,百来匹快马半路截来,喝道:“什么人”

娟儿不单怕鬼,也怕坏人,大惊之下,忙夹紧了马腹,侧拉缰绳,赤兔马偏过了身子,顿时斜行避开,蹄下却仍隆隆飞驰。背后传来怒吼声:“还跑快快下马受检否则立斩无赦”

听得坏人口气凶残,娟儿更是俏脸苍白,霎时连催缰绳,直朝安定门驰去,只消能遇上一队“正统军”,那是什么也不怕了。

赤兔马脚程快绝,不过眨眼时光,便已逼近城门口,娟儿高声呼救:“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城外有土匪啊”正喊间,忽听前方嗤嗤连声,无数箭羽横空而来,拦住了去路,随即四面八方涌上了无数骑兵,已将娟儿团团围住。

娟儿吓得花容失色,才晓得城门也被土匪盘据了,眼看退无可退,只能握住了腰间佩剑,哪知手指一触剑柄,便听“刷”地一声,几百柄刀枪指住了自己,直吓得她双手举起,颤声道:“不要”一名兵卒奔上前来,怒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携带兵器、在此游荡”

来人凶神恶煞也似,娟儿自是暗暗害怕,低声道:“我我是小老百姓,家住京城,想想要进城去”那兵卒喝骂道:“大胆下马说话”赤兔马极有灵性,一听主人受辱挨骂,顿时激动不已,啡啡狂叫间,便欲上前冲杀,娟儿忙拉住了它,慌道:“别动、别动。”

双方僵持起来,娟儿不敢下马,却也不敢突围,只缩在马上发抖,众兵卒慢慢缩紧了包围,赤兔马却是鼻中喷气,左蹄连连顿地,只等着冲阵夺路。

众兵卒使了个眼色,霎时大喝一声,一涌而上,娟儿尖叫一声,还不知该不该打架,城外却传来一声断喝:“且慢。”砰地一声炮响,大批骑兵飞驰而来,簇拥了一面军旗,号曰“豹韬”,一名校尉策马进前,淡淡地道:“姑娘,你这马很是稀奇,打哪儿来的”

娟儿怯怯地道:“这这是姊夫赠给我的”那校尉哦了一声,道:“你姊夫他姓啥叫谁”娟儿低声道:“他姓伍,双名定远。”乍闻此言,满场兵卒都是为之一惊,人人交头贴耳,议论不休,那校尉深深吸了口气:“你你没玩笑”娟儿怯怯地道:“没没有,我师姐是艳婷。”那校尉越发惊疑了,忙驾马回阵,过不多时,大军向旁分开,阵中行出了一员金甲大将,神情一派威严,沈声道:“你是伍大都督的家眷”

俗话说:“官越大、脸越长”,眼看这人板着一张冷脸,一张脸比赤兔马还长了几寸,想来职级必高。娟儿小心翼翼,点了点头,低声道:“是,我叫做娟儿,我我想进城去,可以么”那大将道:“姑娘可携有文碟符令”娟儿茫然道:“没没有”

那大将摇头道:“那可不行。便是伍都督亲来,也得有令牌验身。烦请姑娘下马,随我回营。”娟儿见他说得威严,自也不敢反抗,正要乖乖下马,却让人握住了手,低头一看,却是先前那校尉来了,他仰起了头,微笑道:“姑娘,让我抱你下来吧。”

娟儿低声道:“不不用了”那校尉笑道:“客气什么看你的年纪,也不是第一回让男人抱吧”娟儿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话,猛听“啡啡”暴鸣,赤兔马发怒了,后足使劲一蹬,听得“啊呀”一声惨叫,那校尉滚了出去,摔得鼻青脸肿。

“他妈的混蛋”两旁兵卒暴怒道:“正统军要开战了大家上啊”一时刀光连闪,腰刀长枪重戟纷纷出笼,那赤兔马却也不怕,便朝群马冲撞而去,却听当当连响,兵器一发荡开,面前多出了一名青年,看他身穿黑袍,腰系红带,双手微微握拳,却是伍崇卿到了。

大红脸遇险,小红脸立时现身,娟儿大喜若狂,正要出声喊叫,伍崇卿却举起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挡到了兵卒前,从怀里取出一张状纸,淡然道:“这是兵部签发的文书,允我等自由进出北门。请军爷放行。”

那金甲大将道:“你又是谁”娟儿心下振奋,正要为崇卿吆喝姓名,却见他使了个眼色,道:“小人姓张,是西域回来的镖师,马上这位正是贱内,咱俩要进城办点事,盼军爷给个方便。”

那金甲大将察看状纸,沈吟道:“通西镖局她怎说自己是伍大都督的家人”伍崇卿道:“内子身上有病,脑筋有时不大清楚,请军爷们不必理会。”

那校尉苦哼哼地过来了,道:“疯婆一个,有病早点去看大夫,知道么”伍崇卿道:“小人知道。”娟儿听这帮男人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自是心下恼火,无奈身处险地,有口难言,也只能闷吞了。

那金甲大将点了点头,交还了文书,道:“管好你那口子,京城里严禁快马奔驰,要是踏伤了行人,少不得吃上几件官司。”伍崇卿称是接过,道:“多谢诸位。”

金甲大将更不打话,兜儿一声,率众向东而去。城门守卒便行上前来,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进去了”城下人潮汹涌,又是人、又是车,伍崇卿默默低头,一手牵着马儿,一手推开行人,便领着娟儿进城了。

一夜过去,京城竟变了一个样,看城门下人山人海,出城进城都得受检,自是挤得水泄不通,两人一马走几步,停半晌,举步维艰。娟儿怕自己惹祸,只能乖乖坐在马上,不敢吭声,伍崇卿本就是少话的人,便只默默牵马前行。

好容易挤出了北门,已至钟鼓大街,不复见受检队伍,伍崇卿抬头便道:“姨,没事了。下来吧。”话声未毕,却听娟儿大怒道:“什么没事了伍崇卿谁是你的贱内了又是谁的脑袋不清楚你给我交代明白”

眼看娟儿发脾气了,伍崇卿便道:“姨莫气。这是权宜之计,方才若不这么说,咱们恐怕进不了城。”娟儿怒道:“胆小鬼,看人家是勤王军,就成了缩头乌龟你还算伍定远的儿子么”

伍崇卿道:“同是武人,何苦相互为难”娟儿大怒道:“什么武人方才那人轻薄我,你都置之不理么”伍崇卿自知理亏,当即躬身歉然:“是我不好。姨,我扶你下马吧。”

正要搀她下来,娟儿却冷然道:“你走开,不许碰我。”

伍崇卿自知叫不动她,便取出一块铁牌,送到娟儿手里,轻声道:“姨,记得把这东西收好,一会儿若遇上了官军,便让他们查验。知道么”看他年纪虽较娟儿为小,说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直如大哥也似。交代了几声,正要离开,却听娟儿喝道:“等等不许走”哼地一声,便从马背上纵了下来,坠入崇卿的臂膀里,便让他抱了个满怀。

娟儿轻功高强,上下马背岂须外人搀扶此时自是卖乖了。她倒在小红脸的怀里,倚着他的雄壮胸膛,任人勾抱腿弯,两人目光相对,娟儿忽地俏脸飞红,想起“贱内”二字,忙挣扎站起,娇嗔道:“好你个伍崇卿方才怎么会在城门现身的说你是不是偷偷跟着我”

伍崇卿咳道:“我有点事,刚巧路过北门,没想撞见官军围人,便过来察看。”听得官军二字,娟儿也紧张了,忙道:“对了对了,这些兵马是干什么的,怎么都跑进城里了”

伍崇卿道:“他们没和你说么朝廷正在演军。”娟儿茫然道:“演军为何要演军”

伍崇卿淡淡地道:“要谈这些军国大事,赶紧去问我爹吧。他怎么说,你怎么听便了。”

娟儿什么都谈,就是懒得谈军国大事,便又哼了一声,道:“别说这些废话了,快说,你昨晚上哪儿去了”伍崇卿有些烦了,每回他遇上了娟姨,总要东拉西扯,查案似的纠缠不清。随口便道:“我和朋友喝酒去了。”娟儿心下怀疑,哼道:“什么朋友男的还是女的”伍崇卿拂然道:“姨,你吃饱了撑着每日里打听这些事,不觉得无聊”

娟儿大声道:“我就是无聊快说,你和谁喝酒了”正逼问间,忽见伍崇卿的衣领竖起,遮住了颈子,倒似什么新奇少爷打扮,颇为新颖。她瞧了瞧,便提起脚跟,掀领来看,却不觉“啊呀”一声惊呼:“你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伍崇卿伤得不轻,只见他颈边裂开一道口子,长达两寸,彷佛一条红蜈蚣,虽用勾线缝上了,望来仍是狰狞可畏。她又惊又怕,再看小红脸的手脚,或皮开、或肉绽,竟也满布伤痕,新缝不久。慌道:“崇卿你你昨晚到底干什么了”伍崇卿道:“我说过了,我和朋友喝酒去了。”娟儿大急道:“胡说喝酒怎能喝得一身伤”

伍崇卿道:“喝酒时难免闲聊,闲聊时难免吵架,你说我是狗,我骂你是猪,反正大家一言不和,这便打杀起来了。”娟儿颤声道:“你你又惹事了,可曾打死人了”伍崇卿道:“放心,在座有位朋友精通医术,只消人头没落地,他都救得活。”

娟儿出身九华,门中多有前朝医书,学都学不完,听得伍崇卿称赞外人医道高明,自是不乐意,她哼了几声,细细来看崇卿颈边缝痕,却见针线细腻,整整齐齐,宛如女红做工,不觉愕然道:“你你这朋友是个女的,对么”

伍崇卿叹道:“又来了。”娟儿哼道:“什么又来了我就是要问明白快说你的情人究竟是谁是不是琼芳”正追查间,伍崇卿却打了个哈欠,看他好似一夜未睡,神色困顿,伸手拍了拍大红马,突然双眼圆睁,愕然道:“赤兔马”

娟儿双眼发光,大声道:“小子,总算发觉啦”忙搂住了马颈,欢容道:“我跟你说吆,我昨晚在羊市大街偷苹果吃,没想这大红脸就来乞食了,还一路跟着我,像是认娘一样,稀奇吧”娟儿只消高兴起来,总是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伍崇卿点了点头:“这就叫无巧不成话吧。”

娟儿笑道:“对对对,姨还要问你一件事,是不是有句话叫人什么什么,马什么什么赤兔的”这话莫名其妙,谁人能懂伍崇卿却似心有灵犀,耸肩道:“这话别问我,去刑部问吧。”娟儿茫然道:“刑部去那儿干啥那里的人有学问么”

伍崇卿本还要说,闻得此言,忽又默然道:“说得也是。去了也是白去,不过多洒几滴泪罢了。”他不再多言,便把缰绳还给了娟儿,道:“姨,路上小心,我得先走一步了。”

娟儿皱眉道:“你要去哪儿”伍崇卿道:“我整晚没睡,得找个地方歇歇。”

娟儿大喜道:“好啊,我也正要回家呢,来,咱俩一齐走吧。”拍了拍马鞍,道:“上来吧。”

崇卿小时最爱与娟儿并辔,长大之后,二人还不曾共乘一马,正要唤他上来,伍崇卿却是脸色微变,道:“姨,你等等。”

喝地一声,纵上了一座楼房,娟儿暴怒道:“又逃啦要你共乘一马,是要你的命了”

看宋通明、祝康每日巴望着搂纤腰,岂料让崇卿同缰共辔,却闹得落荒而逃她越想越气,提起裙脚,正要飞身而上,伍崇卿却又纵落下地。娟儿红了眼眶,大声道:“好啊,有了相好姑娘,便不要姨了说你到底和谁好了,是琼芳、海棠、还是崆峒派的黄巧云”

正吃醋间,却见伍崇卿四下张望,八成想顾左右而言它,忍不住恼火道:“我和你说话哪你究竟在忙什么”

伍崇卿定了定神,咳道:“没什么,只是方才你背后有个影子,像是在窥看你,忍不住便过去查查。”陡听此言,娟儿笑容发僵,脸色发白,身体发寒,蓦地纵体入怀,尖叫道:“鬼啊”

伍崇卿咳道:“姨,快松手。咱俩这样抱着,让人看了笑话。”娟儿颤声道:“不行,那鬼老是缠着我,得借你的阳气避一避。”看伍崇卿多管闲事,这会儿便遭殃了,他无可奈何,只得作势抱了抱娟姨,安慰道:“别怕,我查过了,屋顶上空无一人。方才八成是我一时眼花,做不得准的。”娟儿胆战心惊,道:“真的么”

伍崇卿淡然道:“凭我的眼力,天下有几人瞒得过我不信你回头瞧瞧。”

娟儿听他说得神气,多少放心几分,当下小心翼翼,回头张望,果见四下房顶空空荡荡,唯有白雪霭霭,哪来的鬼影她松了口气,笑道:“真是活见鬼了,自己吓自己,差点吓死哪。”转过身去,正要夸赞小红脸,岂料背后道路坦荡,这少年却又不见了

娟儿狂怒道:“又跑了真把我当成傻瓜么”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喊道:“伍崇卿给老娘滚出来”赤兔马脚程绝快,双眼一睐间,便能奔出百尺,谁知伍崇卿真能藏,不知躲到哪去了,娟儿气愤不过,便提起长剑,自在街上搜查四骂:“小红脸,你和琼芳好了,以为我不知道么劝你快些出来,否则我便把这事告诉你爹娘,让你这辈子永无翻身之日”

她沿途叫骂,骑的马儿又高,四下百姓自是大为惊讶,不知哪来的虎婆在此敲锣打鼓,寻汉撒泼正围观间,娟儿突觉背后一凉,传来阴森低唤:“娟”

“鬼啊”娟儿双手高举,大声哭叫,正要策马逃难,却听一人道:“娟姑娘,你还好么”娟儿定睛急看,来人两尺美髯,形貌清隽,不是“雨枫先生”傅元影是谁霎时飞身下马,纵体入怀,大哭道:“傅师范有鬼跟着我救命啊救命啊”

傅元影不似伍崇卿那般魁梧,抱起来单薄些,只是这人脾气好,样貌雅,枕在怀里别有滋味,正比较间,却听四下传来嘻笑声,抬头急看,左右百姓指指点点,八成把她当成了白痴,娟儿脸上一红,还不及说话,便听傅元影道:“娟掌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听得“掌门”二字,娟儿俏脸更红,这才想起自己已是一派之长,如此当众大哭,逢得男人便抱,日后传入师姐耳中,非杀了她祭祖不可。忙放开了人,嚅嚅啮啮地道:“原来是傅师范啊你你要去哪啊怎么也在这儿”傅元影道:“我刚从北门进来,这便回紫云轩。”

娟儿支支吾吾,满面晕红,忽又想到一事,忙道:“对了对了,你找到琼芳了么”

傅元影道:“找到了,她在杨五辅家中。”娟儿大喜道:“她在杨家她她什么时候和杨肃观混熟的”傅元影道:“这就不晓得了。反正杨大人托人传话,说少阁主昨夜去了他府上,甚是平安。”

昨夜琼芳负气离家,不见踪影,惊动国丈府的老老小小,听得琼芳人在杨家,娟儿自也放下了心事,只不知她是何时与杨家上下结交的,倒是值得查上一查。正想间,街上忽又奔过一队快马,听得为首军官喝道:“让路让路”

gu903();傅元影拉住了娟儿,将她带到了一旁,转看队伍旗帜,见是“北平”,这回却是姊夫麾下的“北关四镇”来了,娟儿喃喃地道:“怪了,怎么军马都进城了到底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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