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郊试马(2)_英雄志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加入书签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最新网址:wap.11ei.com

陈得福喃喃地道:“红螺寺他去那儿干啥”傅元影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他人在红螺寺,由玉瑛亲自照料。”娟儿最爱多管闲事,便又起疑道:“谁是玉瑛啊”

傅元影自知失言,便只咳了一声,不再解释。陈得福却还连连追问:“师叔,万福楼好高的啊,颖超师兄干啥跳下来可是要试轻功么”娟儿呸道:“傻子,万福楼多高,连我也不敢跳,苏颖超哪有这胆子”陈得福茫然道:“那他为何跳楼可是喝醉酒了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又胡说八道起来。傅元影烦闷道:“都别说了,总之你师兄受了伤,暂且不会回来,这段时日里,你得替他看好这个包袱。”陈得福听他吩咐得郑重,自也不敢胡闹了,忙道:“师叔,这这里头到底放了什么啊”傅元影道:“三达剑谱。”

陈得福皱眉道:“三达剑谱”他喃喃忖忖,突然大惊起跳:“三达剑谱”

智仁勇三剑,谓之“三达”,此乃华山一脉武学之所系,干系重大之至。傅元影斜了娟儿一眼,轻轻作咳,娟儿再笨十倍,也晓得要闭嘴了,颤声道:“我我不会说出去的。若违誓言,教我下辈子投胎变小狗”还待瞎扯,陈得福却已跪了下来,慌道:“师叔,三达剑是本门绝学,弟子武功低微,看不住东西,您您去找毒脚仙他们吧”

傅元影摇头道:“不行。这本剑谱除开颖超一人,就只能由你保管。”陈得福愕然道:“为什么”娟儿也急急来问:“是啊,为什么啊”傅元影道:“这是你师父的吩咐。”

听得这是宁不凡的意思,娟儿自是吃了一惊,陈得福也是满面讶异,心念微转间,不由恍然大悟:“对啊,这剑谱不交给我保管,却要交给谁呢”

“三达剑谱”博大精深,自现世以来,从不禁门人私下习练,孰料数百年以降,弟子疯得疯、傻得傻,都为此物所害。长老们于是定下一个规矩,弟子若非天资过人,绝不许私练三达。只是满山弟子人人自负,谁肯自认是个笨蛋苏颖超如此,吕家三兄弟如此,杜得籼、施得兴亦复如此,全山上下只有一个认命傻瓜,那便是陈得福。也难怪傅师叔要把剑谱交给他看管了,否则若是落到其它人手中,难保不私下偷练。

华山是武林第一怪门派,门中怪事自也一箩筐,眼看娟儿还在那儿乱猜,陈得福便也不多说了,径道:“师叔放心,得福一定好好收着包袱,绝不让人翻看。”傅元影甚是欣慰,又道:“娟掌门,念在同道之谊,此事也请你多多担待了。”娟儿忙道:“放心,我我很讨厌练剑的,不会劫夺你们的宝物。”

天下最不怕外人劫夺的秘笈,便是“三达剑谱”,傅元影笑了笑,便又嘱咐道:“记得,此事千万别漏口风,若让同门知道,人人都要找你麻烦。”陈得福慌不迭地点头,道:“我晓得。我谁也不说,连小黑犬也得保密。”娟儿忙道:“放心,我我也不会和赤兔马说。”

娟儿性情娇憨纯良,又是琼芳的知交好友,傅元影自也深知,否则岂会让她与闻本门机密他哈哈一笑,拍了拍师侄的肩头,示意激励,随即转身离开。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陈得福手捧包袱,心里满是担忧,就怕会发生什么怪事,他提起铁扫帚,左右警戒一阵,却见四下无人,空屋寂寂,却是怕什么呢正放心间,娟儿便又凑了过来,低声道:“陈得福,小黑犬呢还没死吧”

陈得福忙道:“它吃到了一颗大药丸,好像病自己好了,便溜出门去了。”娟儿喔了一声,道:“那可放心了。”左顾右盼一阵,低声又道:“陈得福,你这包袱挺沈的,让我替你拿着吧。”

陈得福不疑有它,便将包袱送了过去,娟儿接了来,便自行解开绑缚,喃喃地道:“三达剑好大的名头我早就想翻一翻了”

陈得福大吃一惊,赶忙夺回了包袱,大声道:“你干什么”

娟儿拂然道:“你小气什么,不过翻翻剑谱,又不会少你一块肉。”陈得福生气道:“不行你这女人好坏的心眼快还我”欲待阻拦,却是哎呀一声,已让人一把推倒了。娟儿喜孜孜地蹲在地下,正要取出经书,扫把福却又爬了过来,一把按上包袱,颤声道:“等等,娟姑娘,我我这是为你好你资质太差,看了会走火入魔,到时成了傻子,那可怎么办”

娟儿暴怒道:“什么你说我资质差好就冲着你这句话,老娘看定了”正要解开包袱,忽听陈得福骇然震惊:“娟姑娘快看你的背后,有个怪影子”娟儿大惊起跳:“什么”

正恐惧回望间,陈得福却夺过了包袱,低头冲出屋外,娟儿这才晓得被骗了,大吼道:“陈得福你连本姑娘也敢诈骗,不想活了么”高声嚷嚷,翻上了赤兔马,四下搜索追捕。

陈得福躲在草丛里,眼看娟儿暴跳如雷,却是越走越远,心下暗想:“这女人是个白痴,比我还笨。”松了口气,又想:“对了,小黑狗究竟怎么了,赶紧去看看吧。”

适才偷听大人们说话,方知华山藏有一颗大金丹,说不定真给小黑犬吃了,若是如此,这狗岂不成了哮天神犬

陈得福心头怦怦一跳,都说“母凭子贵”,倘使小黑犬成了一条仙犬,自己定也能身价百倍,从此一人一犬、行侠仗义,岂不便是一个“神犬少侠”到时朝廷聘自己为捕头,加官晋爵,买楼买地,说不定还能娶个漂亮姑娘为妻。人生一切全有了指望。他越想越欢喜,忙溜去了后厨,摸走了一块卤猪肝,一会儿若是遇上爱犬,也好有个贿赂。

来到了竹林,只见铁笼里一片空荡荡,美丽白犬离笼外出,狮群也还没回家。陈得福怕狮子现身吃人,自是胆战心惊,忙提着铁扫帚,蹲到了草丛里,颤声呼喊:“小黑犬,你在哪儿啊快出来啊”喊了几声,不闻应答,只能慢慢爬将过去,诱以美食:“小黑犬,看,这是卤猪肝,好吃得咬舌头,不信我吃给你瞧。”正嗯嗯尝味间,突听一声温柔轻唤:“得福。”

陈得福大吃一惊:“小黑犬会说话了”转头急看,只见眼前多了一双绣花鞋,足踝纤细,抬眼向上,见到了碧绿衣裙,再望上看,则是丰臀蜂腰、饱满胸脯。

陈得福心下狂喜,道:“小黑犬”看这大金丹如此威力,竟让小黑犬变成了仙女,他又惊又喜,正要扑上前去,突见那女子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不觉倒抽一口冷气,颤声道:“师伯母”

面前站着一个女人,笑颦如花,正是吕得礼的老娘谢嫣嫣到了。陈得福不知她有何图谋,自是双手紧抱包袱,畏首畏尾,谢嫣嫣却笑吟吟地道:“得福,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草丛里怪里怪气的”陈得福低声道:“我我要找小黑犬”

“小黑犬”谢嫣嫣沈吟不解,突然双手一拍,笑道:“啊,就是你从红螺山带回的那只小野狗啊。我方才见到它了。它同两只獒犬追着玩儿,兴高采烈的。”陈得福惊道:“打起来了么师伯母,它们它们在哪儿”

谢嫣嫣微笑道:“别急,让伯母带你去找它吧。”伸出玉手,携住了陈得福,神情亲昵。

陈得福吓了一跳,道:“师师伯母,你你这是”正迷惑间,忽见谢嫣嫣俯身弯腰,蹙眉道:“得福,你的裤子怎么破了一会儿师伯母替你补一补吧。”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可这慈母却认错人了,陈得福脸上更红,忙道:“不不用了”谢嫣嫣走近几步,温柔道:“师伯母面前,客气什么来,到我房里来,把裤子脱了,师伯母替你补补。”陈得福生到了二十来岁,还没在女人面前脱过裤子,心念于此,脸色涨紫,颤声道:“真的不了我我还有事”

谢嫣嫣失望道:“你你还有事”陈得福忙道:“是是啊,我还没吃早饭”

听得此言,谢嫣嫣玉指竖起,俏眼笑道:“我就晓得你没吃饭。来,伯母熬了一锅广南鱼粥,咱俩一块儿吃吧。”陈得福越发错愕了,看这谢嫣嫣最是溺爱儿子,三兄弟平日吃剩的饭菜,宁可倒到阴沟里,也决不让别人家的孩子沾上一口,谁知她今日一反常态,竟把自己当人看了

正茫然间,忽觉一股迷人香气,飘近鼻端,只见谢嫣嫣双眼直瞅着自己,竟是满面母爱。陈得福脸红过耳,低声道:“师伯母,你你为何待我这么好”

“傻孩子”谢嫣嫣轻启朱唇,柔声道:“咱俩天生投缘啊”

“投缘”陈得福失声呆呼,谢嫣嫣怜声道:“是啊师伯母好想收你当干儿子,日日夜夜都想疼你爱你、怜你宠你”陈得福哭出了声,大喊道:“干娘”正想依偎怀中,惹其爱怜,忽觉怀中包袱微微一动,似给人拿住了。

陈得福咦了一声:“师伯母你你这是做什么”谢嫣嫣柔声道:“心肝宝贝儿,干娘怕你累着啦看这包袱好沈,来干娘替你拿着”

陈得福忙向后退开一步,害怕道:“不不用了”谢嫣嫣怜声道:“乖孩子,别怕羞,快来”她越靠越近,陡然玉手暴长,直朝包袱夺来。陈得福早已有备,拔腿便跑,谢嫣嫣亮出了判官笔,厉声暴吼:“谁敢阻挠我儿子练成三达谁就得死陈得福你纳命来吧”

“杀人啦”新年新气象,元宵方过,陈得福便已身陷绝境了,他狂奔惨叫,一路奔向主宅,眼看不远处有座精舍,房门虚掩,一时无暇多想,便藏身进去,盼能躲过追兵。

来到房中,但见室内光亮精洁,清静高雅,打扫如同宝镜一般。陈得福心下一醒,才知自己无意间闯入了国丈的“莲荷精舍”,此地收藏无数古董字画,价值连城,平日都上着锁,今朝怎么忽尔开门了

正起疑间,忽听脚步细细,两名老嬷嬷哼着歌儿,一个手拿鸡毛潭子,一个手提水桶,从门外走了进来。陈得福吓了一跳,眼看一只花瓶立地巨广,足有八尺,忙藏身在后,掩住身形。

两位老嬷嬷颇为勤奋,来到了屋内,各自擦洗打扫,那谢嫣嫣手持判官笔,自在门口瞪眼张望,却也不敢贸然闯进。

良久良久,老嬷嬷扫好了地,锁了门,终于离去了。陈得福也松了口气,起身四顾,只见满屋都是古董,当是国丈费心搜罗而来。他满怀敬畏,正小心观看间,忽见一件衣裙高展墙上,裁剪古朴,青靛如玉,岂不就是师叔伯口中的“采莲翠裙”陈得福啊了一声,急急走近来看,鼻端闻到一抹千年芳香,隐隐带了几分酒香,不觉神思迷惘:“这这就是西施的体香么”

李白诗云:“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据说写的便是这件“采莲裙”,还说当年西施刺杀吴王夫差,穿的也是这件绿裙,其后与范蠡退隐,来到太湖采莲,穿得还是这件碧裙,无怪国丈醉心赏玩,八成常在屋里闻香。正想学着嗅上一嗅,忽听房门喀喀几声,竟给人撬开了。

陈得福心下惴惴,就怕是谢嫣嫣入室搜捕,便又躲到了大花瓶后头。还待多做防备,却见一名小孩儿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带来了一股酒臭,竟是谢嫣嫣的小儿子吕得廉

陈得福惊奇不已,不知这小鬼为何现身此间,莫非也是为三达剑谱而来正起疑间,只见这小孩打了个哈欠,反手掩上房门,突然掩住了嘴,急急转身过去,呕吐起来。

吕得廉好似宿醉未醒,吐了半晌,总算直起身来,他擦了擦嘴,喘息道:“下回不喝酒了,好难受啊。”房中满是珍奇古董,吕得廉却呕得满地秽物,酒气熏天,一会儿若让人发觉了,不免闹出大事,这孩子却是不慌不乱,叹道:“又要擦地了。”便从墙上扯落了绿裙子,先朝嘴上擦了擦,其后扔到地下,一脚踩住,朝地板去抹,将秽物清理干净。

陈得福看得全身发抖,这才明白西施裙的香味自何而来。正感骇然,吕得廉又吐了,这回抱住了周公鼎,尽数吐在里头。

吐了几回,吕得廉总算舒坦了,他挖了挖喉咙,惊喜道:“内力好像更深了。”说着说,便从墙上取落一只钓杆,笑道:“好久没钓鱼了。”这只钓杆非同小可,陈得福自也听师叔提过,传说当年姜太公与文王相会之时,便是手持这尾钓杆,也才有了后来的武王伐纣、三界封神等等事情。只不知吕得廉人在屋中,却想钓些什么

正纳闷间,却见钓杆一抛,鱼钩竟朝藏身处飞来,陈得福心下一惊,没想自己已给发觉了,正要伏身闪避,却见钓钩坠入花瓶,听得吕得廉哈哈一笑,提手一拉,居然钓出了一只包袱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陈得福大感惊奇,自没料到花瓶里居然还藏了东西,却见吕得廉蹲身下来,打开了包袱,里头赫然是有木老虎、泥人兵、“金海陵纵欲身亡”上下两册,诸般宝物,无一不备。陈得福咦了一声,暗道:“珍藏不少啊。”

珍藏秘本现身,陈得福内心怦怦直跳,自是有些艳羡,吕得廉却又从裤袋里掏出一迭红纸袋,其上书写名字,有叶得开、冯得诰、施得兴,其中一只更有“陈得福”三字。陈得福不觉骇然失色:“这这不是我的红包么”

过年前师叔伯发下了红包,有的出手大方,一给就是一两银,有的寒酸紧蹙,只能赏个一吊钱,众兄弟巴望一整年,好容易攒了点零头慢慢花,岂料竟落入吕得廉的魔掌之中

陈得福暗暗忿恨:“好小子,平日吃我喝我,现下还拿我,一会儿揍死你。”

吕得廉不知有人窥伺在旁,兀自拍手笑道:“东西越来越多了。”从红包里倒出了几十枚铜钱,自赞自夸:“看我多能挣,难怪娘疼我。”

吕得廉人如其名,为人甚是廉洁勤俭,平日仗着年纪幼小,出门吃喝玩乐,从不付钱,多赖师兄支应,孰料白吃白喝尚嫌不足,索性将师兄们的棺材本充公了

看吕得廉一脸快活,不知窝藏了多少珍宝,只将铜板一只只排列整齐,细细点了点,正要尽数收入包袱,陈得福委实忍无可忍,顿时现身出来,大喝一声:“小偷”

吕得廉吓了一跳,万没料到花瓶后头躲得有人,他受惊坐倒,呆了半晌,随即左顾右盼,讶异道:“小偷谁啊”陈得福怒道:“还问谁你就是小偷”吕得廉困惑道:“什么我是小偷你说话好怪哪。”陈得福指着地下的包袱,怒道:“看这是什么”

吕得廉低头瞧了半晌,疑惑道:“这是包袱啊,有啥奇怪的么”陈得福提起铁扫帚,当作惊堂木狠狠朝地一拍,厉声道:“这叫做赃物你这个小偷,如今人赃俱获,还想狡赖么走和我去见赵五师祖看他怎么打你”

华山方今第一长老,便是赵老五,他执掌门规极严,只要抓到了小偷,哪管来人是谁的儿子,总之先抽五十鞭再说。吕得廉听了胁迫,却是毫无惧色,只是皱眉道:“你好怪啊,我方才从花瓶里找到这些东西,还想是打哪儿来的,你怎能说是我偷的呢”

陈得福怒道:“胡说这东西明明是你藏入花瓶的,不然你好端端地,来精舍干啥”

这话问到了要紧处,吕得廉不觉咦了一声,道:“有道理啊,陈得福,你来精舍做啥”陈得福为之一怔,喃喃地道:“我我是来来”吕得廉双手一拍,醒悟道:“我知道了陈得福,这些东西都是你偷的,对么”陈得福大惊道:“不是不是”

吕得廉起疑道:“可你为何背着一个包袱你自己看看,这两只包袱可不是一个样”

说来也巧,两个包袱都是油布包裹,上头也都绑了个结,宛如亲兄弟一般。

陈得福大惊大慌,满头冷汗间,竟为之词穷了。吕得廉淡淡地道:“小偷,总算让我抓到啦。”拉住陈得福的衣袖,喝道:“走跟我去见五师祖,听他发落”想起赵老五的鞭子,陈得福哭道:“不要不要抓我我是冤枉的”吕得廉喝道:“无耻之尤还敢拒捕”

二人拉拉扯扯,也是吕得廉宿醉未醒,脚下一晃,撞到了大花瓶,听得当琅一响,已然砸了个稀烂。

二人张大了嘴,陈得福寒声道:“看看你”吕得廉哭道:“都是你”

这玉瓶来历甚奇,诗云:“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乃是大唐越窑秘色瓷,号称英国公镇府三宝之首,现下却成了烂泥一堆,国丈若是见到了,岂不气得一命归西

二人对泣半晌,都知大祸临头了。吕得廉拭泪道:“扫把福,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国丈会怎么处置咱俩”陈得福垂泪道:“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吕得廉哭道:“知道就好你快立个誓,绝不能告诉别人这件事,你若说了,便要天打雷劈、万箭穿心而死”陈得福啜泣道:“为何是我先发誓不是你先”吕得廉大哭道:“你年纪大,当然你先。”

二人争执不休,都要对方先行赌咒,突然大门打开,走入了一人,正是吕得义来了

“二哥”吕得廉看到了救星,立时扑上前去,哭道:“陈得福偷东西,又打破了花瓶,方才还威胁着我,说要杀我们全家灭口哪”陈得福震惊不已,大哭道:“你胡说”

看这吕得义虽只十四岁,身材却比弟弟高了不少,平日个性阴沈,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此刻若要袒护亲弟弟,陈得福哪还有活路他百口莫辩,正悲愤抽噎间,只见吕得义瞄了瞄弟弟,又朝自己看了一眼,道:“三弟,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

陈得福大哭道:“恩公啊”吕得廉则是痛哭流涕:“二哥你都不帮我”

吕得义果然知义,这会儿便来大义灭亲了。陈得福正要叩谢恩德,却听他淡淡地道:“扫把福,先别高兴得太早,方才打破花瓶,你也得记上一份功劳。我一会儿表上功去,你也知道自己下场如何”陈得福魂飞魄散,掩面哭道:“不要啊”

吕得义淡淡地道:“要我隐瞒此事,其实也不难,只要你俩答应一件事,我可以替你们遮掩。”二人并肩跪地,哭求道:“恩公,你要咱们答应什么”吕得义道:“我要你俩发誓赌咒,终身效忠于我,若有违誓言,你俩会天打雷劈,化为烂泥而死。”

陈得福听这誓言如此凶毒,自是害怕犹豫,吕得廉却已大哭道:“我发誓我发誓小人一定终身效忠于您,若违誓言陈得福必然万箭穿心而死”陈得福又惊又气,赶忙喊道:“我也立誓小人要是有一丁点违背您的圣旨吕得廉全家必然满门抄斩,死得惨不堪言”

二人胡喊乱嚷,吕得义却也没留神,只颔首傲然:“我有两个奴隶了。”当即道:“得廉,二哥缺钱用,把你的收藏都拿来。”吕得廉哭泣不依,想他一生辛苦,方有这点儿积蓄,若就这么交出,日后哪还有一点生趣吕得义森然道:“不肯是吧”推开了门,作势欲喊:“来人啊,有人打破了”吕得廉大惊道:“等等,等等,我听话就是了”

包袱送来,总计四十两银,此外奇妙书刊、童玩弹珠,要什么、有什么。吕得义颇见满意,又道:“陈得福,把你背上的包袱拿下来,让我瞧瞧里头有什么。”陈得福大惊道:“不行这是傅师叔托给我的东西你万万看不得。”

“看不得”吕得义斜目冷笑:“我上天下地,无所不看。爹娘上床、丫嬛沐浴,哪样没瞧过快把包袱拿过来,否则要你好看。”陈得福哭求道:“不行、真的不行。”

吕得义狞笑道:“不行是吧好,那我便让天下人知道,是谁打破了琼国丈的花瓶。”

转身过去,正要朝门外暴喊,陈得福已是大哭道:“不要、不要,饶命啊。”

吕得义哈哈大笑:“想和我斗就是和天斗快把包袱交出来”

陈得福自知无幸,只能含泪取下包袱,慢慢解开绑缚,吕氏兄弟定睛一看,面前竟是一本经书,却是大名鼎鼎的“三达剑谱”

吕得义颤声道:“三达剑我我等了好几年,总算落到我手中了”吕得廉也是喘息道:“有了这个,我啥都甭怕了”兄弟俩垂涎欲滴,正要劫夺剑谱,陈得福急忙阻拦:“不行、不可以”三人各出一手,扯住经书,吕得义怒道:“陈得福你不听话了不怕我对付你么”

陈得福咬牙道:“横竖是死,今日跟你拼了”吕得廉喊道:“拼啊”手上发力,将经书扯了过去,吕得义怒气勃发,双手来夺,陈得福职责在身,更不敢放,猛听“嗤”地一声,人人仰天摔倒,各自抓住了一块破书皮。

三达剑谱一分为三,一页又一页剑法随风飞舞,缓缓落到了地下。吕得义张大了嘴,吕得廉一颗心也停下了,陈得福则是抱住了剑谱,大哭道:“吾死也”

傅元影万般嘱托,要自己小心看管经书,谁知一个时辰不到,祖传剑谱便硬生生毁去了。吕氏兄弟自知闯祸了,二人对望一眼,顿时发一声喊:“快逃啊”

吕家兄弟慌忙逃命,跑得无影无踪,陈得福失魂落魄地站着,想哭也哭不出,想叫也没气力,若要找傅师叔告状,他兄弟俩牙尖嘴利,连手瞒天过海,自己哪能斗得过正想撞墙自尽,突然心念一动:“对了,可以去买胶水啊”

天下最易破损的,不是这些武林秘笈,而是“金海陵纵欲身亡”,这些春宫秘本四下传阅,一本本破损不堪,陈得福自也时常黏合修补,算得上熟门熟路。他瞄了瞄花瓶,瞧了瞧经书,自知一会儿找来浆糊胶水,说不定能将之黏合修补,届时神不知、鬼不觉,谁又晓得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他越想越是道理,忙关紧房门,提起铁扫帚,先将花瓶碎屑扫到周公鼎底下,以免为人所觉,其后四下捡拾破散经书,就怕漏了一点半点。

过去陈得福也曾偷看过“三达剑谱”,自知内页共计九十九,前头九十八页尽是“智剑”心法,最后一页则绘了颗大鸭蛋,称作“化圆为方”。他四下捡拾,一一比对,将书页从头至尾点了点,一五一十来算,计到了九十九页,终于松了口气。

侥天之幸,剑谱并未遗漏,内页大致完好,只是线装处松脱了,料来不难修补。他翻点书页,正要将经书收入包袱里,忽见脚下还散落些零星纸条,东一堆、西一簇,不知是什么东西。

怪事生出了,“三达剑谱”明明只有九十九页,现下页数点齐了,怎还有残余纸头

莫非书页有何破损不成他惊疑不定,忙俯身拾起其中一张碎纸头,却见纸上笔画凌乱,似水瀑、似怒涛,湍流横飞,彷佛便是泼墨山水。

陈得福“咦”了一声,只觉这笔墨似曾相识,彷佛在哪儿见过,茫茫然间,伸手去摸裤袋,慢慢找出了一张字条,不觉震惊道:“好像啊”

这字条也如小黑犬一般,同是红螺寺里捡回来的,那时他在一处树林里闲逛,凑巧撞见颖超师兄,当时看他低头拭泪,随手扔掉了这张字条,好奇之下,便捡了起来,留作纪念,本以为没什么用处,孰料两相比对下,竟似与这堆纸屑有些干系

陈得福茫然呆立,也是猜想不透纸屑的来历,只能提起铁扫帚,先将地下纸屑扫成一堆,一一捡入包袱,小心收了起来。至于一会儿要用浆糊还是松胶来黏,那也管不到这许多了。

t1706231537:

gu903();


      手机版阅读网址:wap.11ei.com

加入书签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