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郊试马(2)_英雄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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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得福嚅嚅啮啮,虽不知此言是真是假,但总之死马当作活马医,也不失为一条生路,忙道:“西院有座库房,咱们门里宝贝都收那儿。应有药材可用。”娟儿道:“走快带我去”

二人翻上了赤兔马,奔过了花圃,已见一片红砖房,陈得福忙道:“看,就是这儿了。”

近几年西北乱事频仍,华山上下怕给战火波及,早将门中珍宝移送京城安放,便就近收于国丈府。娟儿放开了赤兔马,任它在院里游荡,自朝库房奔去,只是大门上了锁,连推带撞,却还打不开。她嘿地一声,正要提剑断锁,陈得福忙道:“别乱来,后头有路可以进去。”

奔到了屋后,只见陈得福踢开木板,现出了一处狗洞。娟儿讶道:“这洞是打哪来的”

陈得福道:“这是毒脚仙挖出来的。他脚癣烂得厉害,有时晚间发痒,便会来库房里偷药。”

说着说,便自行钻了进去,娟儿也随行在后,一路爬了进去。

钻过了狗洞,面前真是一座大库房,橱柜层层迭迭,瓶瓮杂物,堆满一地,另有些古旧书籍,陈得福指着木柜:“药材都收在这儿,你你快替小黑犬治病吧”

娟儿见药材琳琅满目,人中白、人中黄、水丁香、太子参,不胜枚举,也是怕错用了,忙道:“等等,我先背背口诀”深深吸了口气,双手合十,低诵道:“九华医经第一章、神农百草舍命尝灵丹岂在月宫里、青草亦能治百伤丹桂熬煮红花果、其效比如人参果”

这“九华龙吟阁”过去位于地藏道场,专与冥府作对,号称天下医道之最,自开派以来,屡出圣手,或自号“医神”、或自称“鬼医”,历代无数经书遗下,娟儿接任掌门以来,师姐便也命她背诵经典,以免绝学失传,至今已背了一大本“神农经”、一小本“黄帝经”,只消想起一条药方,必能使小黑犬药到病除。

讥讥呱呱的诵经声中,小黑犬气息渐黯,已要归西了,偏偏娟儿还在那儿神农尝百草,从开天辟地时背起,陈得福暗暗咒骂,便自行开启橱柜,打算找些“元神强心散”来用。

华山过去是“丹鼎八派”之一,门中自有丹药古方,虽比不上“九华龙吟阁”的手段,却也有些口碑。如治胃疼的“华云散”、防伤风的“养阴丸”,都算滋补名药,尤其这“元神强心散”得来不易,据说是由灵芝、人参、何首乌等药材熬煮而成,西北大户人家多有备用,传说死人服用后,也能复活半晌,分派遗产后才死,小黑犬若能服上一剂,纵给煮成一锅狗肉,怕也能汪上几声。

翻箱倒柜中,“元神强心散”不知给收到了何处,陈得福屡寻不获,眼看脚下有几只橱柜,忙蹲身下来,打开察看。

一股灰尘扑面而来,陈得福不觉打了个喷嚏,只见橱柜里满是杂物,都是些锅碗瓢盆,破衣旧裤。好比天隐道人生前用过的筷子,还有他种田时用过的锄头,总之破铜烂铁,应有尽有。

华山是天下第一古怪门派,当年天隐道人谢世,也只留下一堆破纸,并无一句遗言交代,其后本门高手清查遗物,却惊觉废纸里藏了一套绝世剑法,便是威震当今的“三达剑”,长老们震惊之余,也是怕他另有秘笈流传,便将他的遗物一一收起,不敢扔弃。余波所及,前代一切破烂也都给当成了宝贝,棉裤、臭袜、夜壶,全都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就怕引来外人劫夺。

武林里便是这样,什么破铜烂铁都有秘密,便扔出一块狗屎,怕也能引发武林浩劫。

陈得福捏着鼻子,拿起了一只夜壶,望外倒了倒,咚隆一声,真滚出了一团黄屎,虽已数百年了,仍是臭气熏天,却不知是天隐道人的遗物,抑或是哪位高人所为

陈得福暗暗咒骂,不知自己前辈子干了什么好事,竟然投入了华山门下忙将黄屎一脚踢开,正要再寻丹药,却听“汪”地一声,小黑犬突然张开了嘴,咬住了黄屎,低喘满足。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小黑犬命在旦夕,依旧不忘本性,陈得福叹了口气,摸了摸小狗的脑袋,自知这是它最后一点心愿,便也不忍阻止了。

正难过间,忽听门锁轻响,竟似有人进来了。陈得福吓了一跳,自知库房乃是禁地,不得擅闯,便抱起了小黑犬,藏到橱柜后头。待要提醒娟儿,她却还在背诵经书,好似傻瓜一般。正焦急间,屋内脚步细细,慢慢走进了一人,低声唤道:“若林、若林,你在这儿么”

“若林”二字是吕师伯的号,再听这嗓音带了浓浓的广南腔,岂不是吕家三兄弟的老娘“谢嫣嫣”到了

这谢嫣嫣出身广东鸳鸯门,使一对判官笔,外号“广南一枝花”,据说她学武天资极高,少女时便威震广南,击败过不少成名高手。不但武功远在父兄之上,连吕应裳也自愧不如。若非当年出嫁生子,断了修行,说不定早就与宁不凡、卓凌昭等人并肩,成了天下第五大宗师。

当代女宗师现身,随时大开杀戒,陈得福心下大惊,正等着娟儿失风被捕,屋内却迟迟不闻喝问打斗声。偷眼去看,却见屋角多了一只大竹笼,想来娟儿情急生智,提起竹笼望自己身上一罩,打算掩耳盗铃一番。

都说傻人有傻福,谢嫣嫣若有所思,居然便让娟儿蒙混过去了,她朝屋内走了几步,低声道:“若林若林你在这儿吗我不生你的气了你快出来啊”

眼看谢嫣嫣脂粉未施,外头草草罩了件棉袄,好似整夜未睡,她喊了几声,不闻应答,想也知丈夫不在此间,便又叹起气来:“怎么搞的,到底去了哪儿难道在避着我么”

叹着叹,忽又发起嗔来:“好,你不肯回来,那就一辈子别回来不然看我怎么对付你”

要作神仙眷属,先作柴米夫妻。只不知吕师伯又干了什么好事,居然惹火了师伯母

正呆看间,忽听脚步声响,大门里又走进了一人,那吕伯母顿时娇声哭喊:“若林”正要飞身相拥,却听门口传来讶异声:“小嫣嫣你怎么在这儿”

陈得福躲在橱柜后头,虽没见到来人的面孔,却也晓得是琼府的家臣许南星,否则吕伯母这般岁数,谁敢称她为“小嫣嫣”

谢嫣嫣见来人不是丈夫,便又幽幽叹了口气,细声道:“是你啊许大哥”许南星皱眉道:“小嫣嫣,你来库房做啥”谢嫣嫣忍泪道:“人家在找若林。”

许南星讶道:“什么若林还没回来”谢嫣嫣哽咽道:“我等了他一整晚,都没见到人。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皮又一直跳总觉得有鬼”听得这个“鬼”字,屋里竹笼微微发抖,天幸谢嫣嫣心有旁骛,许南星又没练过武功,自也无人发觉。听得许南星笑道:“你多心啦。若林昨晚是和官差一块儿出门的,哪能生什么事出来”

吕伯母叹道:“许大哥,清早唢呐吹得好响,西郊那儿还有鼓声你都没听到么”

许南星爽朗豪笑:“放心,那是演军,我早问过啦。”吕伯母哼道:“是么那何大人为何带着家当出城”许南星咦了一声,道:“何大人出城了这这我倒不晓得”

自黎明以来,京城异象频传,又是西郊响唢呐,又是大军过街头,稍有见识的,莫不大感惊疑,只是世人千百种,有先知先觉者,亦有后知后觉者,至于不知不觉者,便属娟儿、许南星这类人,纵使京城大火,怕也以为朝廷放了烟花,美不胜收。

正说话间,突听门口一声轻响,这声音来得无影无踪,之前全没听到半点脚步声,陈得福心下一醒,暗道:“傅师叔来了。”

门口有人现身,谢嫣嫣便也察觉了,霎时激动哭喊:“若林你可来了”这回不顾一切,纵身入怀,紧紧抱住了门口男子,呜呜哭了起来,却听那人道:“嫂子,你认错人了,我是雨枫。”

谢嫣嫣抬头一看,发觉自己枕在傅元影的怀里,一时反而哭得更响了,只缩在人家的怀里,哽咽呜噎、挨挨磨磨,想来是将错就错了。

好容易鼻涕擤了个干净,谢嫣嫣总算也放手了。许南星迎了过来,道:“雨枫,你可回来了,找到少阁主了么”傅元影嗓音略显疲惫,叹道:“她在杨大人家里。”许南星微微一愣:“杨大人哪一位杨大人”傅元影道:“中极殿大学士,杨肃观。”

听得杨肃观三字,谢嫣嫣顿时低呼一声,赶忙转过身来,料来有些兴趣了。许南星低声又问:“少阁主还好么”傅元影不愿多说,径道:“她很好。倒是国丈呢起床了么”

许南星叹道:“他整晚都没睡,就是念着当年那些事唉我怕他病倒了,便赶紧找龙精散来啦。”

“龙精散”是道家圣药,相传是蛇精虎鞭所提炼,延年益寿、调养气血,最有神效。

料来国丈昨晚打了琼芳,自己也甚懊恼,以致一夜未眠。

眼看许南星唉声叹气,还在为这对祖孙担忧。傅元影便道:“许爷莫忧心,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玉瑛,她会出面调解的。”许南星讶道:“怎么你昨晚出门,却是去见玉瑛的”傅元影道:“是,颖超在她那儿。”许南星愕然道:“颖超去了红螺寺”

傅元影欲言又止,便摇了摇手,示意他莫来多问。许南星察言观色,已知他有些难言之隐,料来与苏颖超有关,正想如何套话,谢嫣嫣却又啜泣起来了。

傅元影道:“嫂子,今儿起得早啊。”谢嫣嫣哽咽道:“什么起得早,人家也是整夜没睡。”

昨夜人人忙碌,不只吕应裳夜半受诏,傅元影也是深夜出门,个个焦头烂额。他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谢嫣嫣忍不住哭嚷起来:“雨枫,你都不问我为何睡不着么”

傅元影脾气向来温和,便道:“大嫂何故不眠”谢嫣嫣忍泪道:“朝廷昨晚来了好多官差,把若林请了走,我看他整夜没回家。心里好怕雨枫你你可知道他去了哪儿”

傅元影摇头道:“对不住了,我昨夜人在红螺寺,没见到师兄。”谢嫣嫣埋怨道:“你倒好,又去巴结皇后娘娘了,自己的嫂子,你都不理不睬”跺了跺小脚,转过身去,悄悄拭泪。

眼见谢嫣嫣乱使小性,背身拭泪,只等着男人过来安慰。陈得福看得寒毛直竖,许南星也是呵呵干笑,那傅元影却是个好脾气的,便道:“嫂子莫要多虑,若林是我华山大师兄,武功智谋,都是天下一流,纵有什么大事生出,他也能全身而退。”

谢嫣嫣哽咽道:“那那要是他出事了呢我该怎么办”傅元影安慰道:“嫂子放心,师兄若真出了什么事,自有我来照顾你们母子,此节不必多虑。”谢嫣嫣泪中含笑:“你你可不能食言。”竹笼子窸窸窣窣,似有谁在暗暗发笑,许南星也是干笑几声,正要说话,却听库房外脚步急躁,几名家丁奔入门来,嚷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许南星惊道:“怎么走水了”谢嫣嫣则是颤声道:“怎么我老公出事了”众人殷殷切切,家丁们却答非所问,齐声喊道:“狮子跑出铁笼,咬伤人了”

听得东窗事发,陈得福自是心下惴惴,许南星却笑了起来:“胡说,这几只狮子都是朝鲜国的贡品,打小养驯,不会伤人的。怎么,它们咬伤了谁”众家丁忙道:“华山双双那个仙。”许南星愕然道:“华山双怪他俩又干什么了”

众家丁道:“不晓得,只知道狮子溜到他俩的卧房里,咬得房门都塌了。”众人齐声喝采:“咬得好”众家丁慌道:“许大人,您您不去看看么”许南星挥手喝骂:“看什么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么容易咬死,还叫什么华山双怪快滚了”

众家丁无端挨了一顿骂,只能悻悻离去。傅元影明白双怪武功不弱,几只大猫,伤之不得,自也不挂心,便道:“许爷,这几头狮子是贡给皇上的”许南星叹道:“是啊,皇上这几年心情老是闷,国丈怕他无聊,便请朝鲜国的朋友运来了几只狮子,打算献给皇上玩儿。”

国丈交游广阔,年轻时游历四海,自也认得不少海外奇人。傅元影沈吟半晌,又道:“对了,载志武功学得如何了”许南星叹道:“学什么这世子是个纨裤的,赵老五教他武功,都似耳边风一般,至今还没学上一招”

傅元影道:“这怎么行玉瑛昨晚吩咐我了,说皇上傍晚要召见八世子,恐怕要见识见识他们的本领”许南星大吃一惊:“怎地这么快不是说月底才要比武么”傅元影摇头道:“天威难测,皇上心里有何打算,谁也说不准。”

这几年大臣一提立储之事,正统皇帝总是百般拖延,硬是让东宫大位虚悬着,谁晓得立储人选真个出来了,皇帝却又赶鸭子上架,谁也不晓得他打的是什么算盘。

屋子里静了下来,许南星叹道:“不说了、不说了,国丈还等着吃药哪。”开启了抽屉,自去找那“龙精散”,陈得福大为懊恼,方知丹药都收在门边柜子里,自己却是找错地方了。

瓶瓶罐罐叮叮当当,许南星东翻西找,不由长叹一声:“唉人老了,吃多少仙丹都没用,少阁主没嫁,国丈又老了咱们这个紫云轩啊,以后可不知要倚仗谁了”

谢嫣嫣道:“许大哥,你怎么忘了我儿子得礼啊等他学成了三达,定会扶持少阁主的。”

许南星冷笑道:“等他学成三达,咱们的头也白啰”谢嫣嫣暴怒道:“你说什么”

许南星苦笑道:“没事、没事,你赶紧替你儿子找颗仙丹吃吧,练功可以快些。”谢嫣嫣信以为真了,忙道:“什么仙丹哪里有卖的”许南星呵呵笑道:“能在街上卖的,还能叫仙丹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始终没个了局,陈得福满心焦急,低头去看小黑犬,却见这小狗颇为耐命,只把头插在夜壶里,嘴里还含着黄澄澄的干货,一边摇着尾巴,颇见心满意足。正惊讶间,忽听傅元影道:“谁说世上没有仙丹了咱们华山就有一颗大金丹。”

陈得福心下一凛,谢嫣嫣、许南星也齐声诧异:“大金丹那是什么”

傅元影道:“相传天隐祖师来山前一年,我山长老因缘际会,曾按古方提炼出一颗灵药,相传此物色泽如金,遂给昵称为大金丹,以别于太行山的小金丹。”

听得金丹还有大小之分,谢嫣嫣茫然道:“你们华山不是练剑的么什么时候改炼丹了”

傅元影讶道:“我山自古名列丹鼎八大派,嫂子难道不知”谢嫣嫣脸上一红,过去老公说得口干舌燥,什么丹鼎宗、隐仙宗,她都当废话来听,此时自是一问三不知了。

许南星听得兴起,忙道:“雨枫,这大金丹有何神效说来听听吧。”

傅元影道:“父老相传,大金丹又称太华金丹,与青城火丹、大别黑丹并称为道统三丹,传说服后可以洗尽凡胎,得一甲子纯金丹力。”谢嫣嫣低声道:“纯金丹力那又是什么了”

傅元影道:“这是丹鼎宗的古神功,过去仅见诸于典籍,据说是希夷祖师所传,威力近于仙法。”听得仙法二字,谢嫣嫣怦然心动,想象三个儿子翱翔无极的模样,忙道:“别说闲话了,这大金丹藏在哪儿咱们快找出来吧。”

傅元影摇头道:“哪还找得到早让不肖门人偷走了。”谢嫣嫣惊道:“不肖门人是陈得福么”陈得福吓得魂飞天外,正担心自己偷窃密宝间,却听傅元影道:“嫂子多心了。此物失窃,乃是百年前的事情。据说行窃之人是一名童子,只因武功低微,饱受同门欺凌,这才起意窃取大金丹,打算服用报仇。”

华山别无名产,专出不肖门人,谢嫣嫣哼道:“该死的孽徒,他让谁欺凌了。”傅元影道:“我山流传几首童谣,其中一首称作夜壶张,相传便是这名童子所做。”

听得“夜壶张”三字,许南星忙自告奋勇,嚷道:“我会唱、我会唱,你不凡师兄年轻时也常哼着这首童谣。”当即自哼小调:“脏夜壶,夜壶张,人家蹲完我来擦、谁叫我是夜壶张。”

听得歌词,人人都懂了,方知这童子为何恨极满山门人,却原来是这个道理。

陈得福听着“夜壶张”三字,忽然心念一动,撇眼去看,只见地下倒了一只千年夜壶,夜壶旁睡倒了一只小狗,双眼紧闭,口吐白沫,身上也渐渐散发金光。正惊疑间,又听谢嫣嫣道:“原来还有这等怪事,后来呢那弟子报仇了么”

傅元影道:“人算不如天算,这弟子才一偷走灵药,便让长老们抓住了,同门逼问金丹的下落,他却抵死不招,其后长老们翻箱倒柜,也是遍寻不见,不知他把大金丹藏到何处去了,只能将这名弟子囚禁在后山里,从此这大金丹就成为我山第二大悬案,至今未解。”

“第二大悬案”谢嫣嫣茫然道:“那那第一大案是”傅元影道:“三达之谜。”

众人听罢之后,都感扼腕痛惜,没想好好的灵丹妙药,就此下落不明,可别是给狗吃了才好。陈得福则是欲哭无泪,捧起夜壶,探头入内,瞧瞧里头有无残存之物。

听得华山门中还有这许多典故,众人莫不啧啧称奇,还待闲聊几句,门口却又奔来了一名家丁,气喘吁吁地道:“许大人,你你快来”许南星怒骂道:“又怎么啦老虎出笼来了”

那家丁喘道:“外头来了几名军爷,说要请国丈上红螺寺一趟,你快出来看看吧”

许南星愕然道:“军爷”那家丁道:“是正统军的巩师爷他说城里有点事,要请文武官员即刻前往红螺山,共商大局”许南星咦了一声,便朝傅元影瞧了瞧,道:“雨枫,你你陪我来吧”傅元影道:“请许大人先应付一阵,我一会儿便来。”

许南星见拖延不得,便急急走了,屋里便剩了一个谢嫣嫣,正等着她告辞离开,哪知这女人却哼着歌儿,自在库房里摇摇摆摆,不知想干些什么。

傅元影咳道:“大嫂,还有事”谢嫣嫣嗯了一声,不再哼曲了,只低下头去,理了理秀发,似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这下连陈得福也纳闷了,他从橱柜缝隙里偷看,只见师伯母站在门口,神色幽幽,行径怪异,费人猜疑。傅元影道:“嫂子,你若没别的事,可否请你回避片刻,我有些本门事情待办。”良久良久,忽听谢嫣嫣低声道:“雨枫,我求你的那件事你你考虑得如何了”

傅元影嘿了一声,拂然道:“大嫂,你别再旧事重提,此事触犯门规,我如何做得”

陈得福眨了眨眼,不知师伯母有何请求,却为何触犯门规正迷惑间,那竹笼子却又微微一动,想来里头的人有些兴奋了,又听谢嫣嫣哽咽道:“雨枫你你这人就是这般古板你再这般推拒,休怪我找若林说去”傅元影淡淡地道:“找谁说都一样,总之傅某不能答应。”

谢嫣嫣泪流满面,大声道:“傅元影,你你好可恶”呜呜哽咽中,旋即转身狂奔,头也不回地走了,陈得福心下纳闷,还在猜想间,却听傅元影拍了拍手,道:“都出来吧。”

陈得福骇然不已,看傅师叔何等武功,不费吹灰之力,便已发觉了自己,正要爬将出来,却又触到那只夜壶,凝目一看,小黑犬却不见了,地下只留下一摊狗尿,主人翁已不知去向。

陈得福福至心灵,忙趴到了狗尿旁,正想瞧瞧是否残留药性,却听师叔道:“得福。”

眼看师叔还在等着自己,只能乖乖出来,垂首道:“弟子在”傅元影笑了笑,道:“娟姑娘,你也出来吧。”竹笼飕飕发抖,道:“我我什么都没听到你你别找我麻烦”

傅元影皱眉道:“听到什么”竹笼寒声道:“你你和吕家嫂子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我一条生路吧”傅元影微微一愣,沈吟片刻,醒觉过来,忍不住失声而笑,他掀开了竹笼,笑道:“娟姑娘,没事多练点武功,别老是胡思乱想的。”

竹笼里现出一名女郎,正是娟儿了,她俏脸微红,道:“我我说错了么那那吕家嫂子何事求你”陈得福忙道:“是啊,还触犯门规呢。”

傅元影笑而不答,提来一只包袱,交到陈得福手里,道:“别胡说了,来,替我看好这个。”

陈得福从小打杂,深受长老器重,眼看粗活来了,便伸手接过包袱,忽道:“啊呀,好沈哪。”手一抖,包袱便已落下,娟儿眼捷手快,忙替他接住了,低头来看,却见这包袱以油布裹成,望来颇为眼熟,忙道:“等等,这这好像是苏颖超的东西,是么”

傅元影咳嗽一声,道:“是。”陈得福惊道:“什么这是掌门师兄的东西他他自己为何不收着啊,却要交给我”

傅元影欲言又止,并不来答,只把目光望向娟儿,希望她能自行避开。

武林中人最重门户机密,若是寻常江湖人物在此,听得他派隐私,早已远远走避,孰料傅元影看了半晌,娟儿却是一脸茫然:“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还等着听啊。”陈得福也道:“是啊,师叔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掌门去哪儿了”

眼看娟儿猛眨眼睛,陈得福也是一脸纳闷,傅元影斗不过这两个傻子,只得叹了口气:“好吧,告诉你们也无妨。颖超昨夜出事了。”二人异口同声,惊道:“什么出事了”

gu903();傅元影道:“他从万福楼跳下来,摔断了一条腿。”陈得福骇然不已:“怎会这样师叔,咱们快去找他啊”正要急急奔出,却让傅元影拦住了:“放心,你师兄现在红螺寺,平安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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