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向来是奶奶的心肝宝,只消一刻不见他,便要坐立难安,即便到了跟前,也得交代去处,是以日常出入之时,多要爬墙钻洞,宛如老鼠一般。
杨绍奇唉声叹气,提起干布,将上身擦了擦,便又胡乱束了发髻,另取一件旧袍子披上。虽只是破衣旧裤上身,还是显得精神奕奕,大显风流气象。
杨家兄弟各有所长,长子杨肃观虽也俊雅,却因出身少林,体格昂藏,朗然有王者之气,顾盼间自有一股威仪。相形之下,次子绍奇虽无这份官威,却多了一份江南文采,凭他的天生仪表,无须一分打扮,仍显得神采飞扬,比大哥犹有过之。
阿秀怔怔看着,忽道:“叔叔,我好羡慕你啊”杨绍奇讶道:“羡慕我什么”阿秀叹道:“你长得这般好,无怪可以天天玩女人。”杨绍奇板起脸来,喝道:“鬼话连篇,我玩谁了”阿秀道:“还说没玩张妈、周婶、李嫂哪个不是你的相好”
杨绍奇为人随和,平时从没一点架子,府里的丫嬛婢女多与之亲善,前庭后厨、东厢西厢,到处都是他的人马,常来通风报信。杨绍奇哈哈大笑,这会儿也招认了,便从床下搜出一双黑臭旧袜,就着一双白脚套上。道:“你昨晚不是去提灯了么玩得尽兴么”
阿秀叹道:“我遇鬼啦。”杨绍奇讶道:“鬼”阿秀仰天长叹:“唉,说了你也不信,反正咱们大难临头啦”正感慨间,却听叔叔沈吟道:“你说得是饿鬼打来一事吧”
难得遇上一个晓事的,阿秀大喜道:“叔叔也知道啦我跟别人说,大家都当我疯子哪。”
杨绍奇颔首道:“是了,朝廷上下封住了消息,对外都说是演军,自然无人信你了。”
说着说,便又正色嘱咐:“你小心些,现下兵马都已聚集城西,为防人心恐慌,朝廷已严禁风声走漏,你再到处嚷嚷,小心让人抓起来。”阿秀皱眉道:“为何要封住消息啊”
杨绍奇叹道:“不然该当如何把消息发出去,让百姓们四处惊慌奔走么”
天下白痴所在多有,一听大难临头,不必饿鬼上门,自己便吓死了。阿秀想想不错,忙道:“叔叔,别管那帮傻子了,倒是咱们家呢要不要逃啊”杨绍奇耸肩道:“傻小子,皇上都没逃了,咱们逃什么”阿秀愕然道:“怎么皇上皇上都不担心么”
杨绍奇道:“他该担心什么是缺兵少将了,还是无米无粮了说来听听吧。”阿秀喃喃忖想,不觉咦地一声:“对啊,有伍伯伯在,他操什么心啊”适才亲眼所见,伍伯伯调了军马进城,不过小试身手,便镇住了饿鬼攻势,这批人若想闯入北京,自也没那么容易。
想起城外那批饿鬼,阿秀心里有些同情,低声又问:“叔叔,那些饿鬼要干什么啊为何都挤在城门口”杨绍奇淡淡地道:“这得问你爹了,哪能问我”
阿秀忽有不祥之感,忙道:“叔叔,我爹他他知道这事么”杨绍奇道:“那当然。你爹是何等人物怎会不知此事反正放你一万个心,有他坐镇京师,大伙儿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必定作息如常。”阿秀惨叫道:“我就知道他老是作乱”
朝廷有所谓“威伍文杨”,那“威伍”指得自是“正统军大都督”伍定远,“文杨”却是“中极殿大学士”杨肃观。两位大臣年轻有为,皆是国家栋梁,有他们主持局面,想来城外饿鬼再多,朝廷上下必也能化险为夷,顺利渡过劫难。
百姓平安,阿秀却有难了,想起下午学堂开课如常,自己又要缴验习字本,到时孟夫子拍桌震怒,自己还有活路么阿秀脸色铁青,忙提起手来,抚摸额头,颤声道:“叔叔我我好像生病了,你快摸我的额头,好烫哪”
正发烧间,杨绍奇却已哈欠连连:“你别吵,叔叔整晚没睡,唉下午还要去衙门一趟,得先睡一阵。”卷起了棉被,正待呼呼大睡,却听阿秀问道:“一会儿淑琴来了,要不要叫你”
杨绍奇本已闭目养神,听得此言,便又双眼大睁,骇然道:“怎么姓于的一家来了么”
阿秀懒懒地道:“谁知道我才刚回家哪。”
杨家老夫人姓于,娘家亲戚众多,大舅小舅、婶婆姑姨,族繁不及备载,时时带了女儿上门蹓跶,每回撞见了,轻则破财消灾,重则人财两失,最不堪言。杨绍奇害怕起来,颤声道:“不行,我我得换个地方睡,你娘你娘那儿空着吧”
杨绍奇为人一向随性,这会儿竟想睡到大嫂床上,当真没大没小之至。阿秀也是个到处打地铺的,自也不在意,便道:“叔叔,我跟你说喔,我娘的床上已经睡了人啦。”杨绍奇骇然道:“什么嫂子床上有人”不忘附耳细声:“男人女人”阿秀气愤道:“不男不女的妖人”
听得此言,饶那杨绍奇聪明绝顶,也不禁愕然失笑:“怎么东厂的房总管来家里了”阿秀骂道:“才不是太监,那妖人是女扮男装的。”
“女扮男装”杨绍奇眼儿微转,霎时大喜道:“好啊,是琼芳来啦”阿秀咦了一声:“叔叔还挺行的嘛,你是怎么猜到的”杨绍奇笑道:“你当叔叔的功名是捐来的京城里能有几个花木兰,我还猜不到”翻身跳起,嚷道:“紫云轩少阁主到府,岂能不会上一会走咱们这就瞧热闹去”阿秀咦了一声,没料到说动了叔叔,便笑嘻嘻地跟着走,直奔鲤鱼池而去。
杨府人丁众多,百来口人热热闹闹,门口处却是冷冷清清,只见一人徘徊踟蹰,思绪如潮,自又是卢云坐困愁城了。
一墙之隔,屋里有倩兮、有阿秀、有杨绍奇、太夫人,当然也还有那位“杨肃观”。
卢云负手踱步,心中烦乱无比,又想进去见顾倩兮,又怕见到杨肃观,几番都拿不定主意。
自从得知“大掌柜”的身分以来,卢云早有心找杨肃观问个水落石出,为了柳昂天、为了浑沌政局,他要当年的杨郎中亲口交代几句话,即便双方一言不和,大打出手,卢云也不来怕,他有死于“神剑主人”剑下的准备。
身为儒生,凡事但求无愧于心,万一结果不如人意,那也不必惋惜什么。毕竟他已尽力了,至于什么正道沦丧、黑白颠倒,他也管不着。毕竟这是老天爷的意思,谁又能奈何
卢云总是如此,纵使眼前死路一条,他也要直闯过去,便老天爷也拦不住。只是“义勇人”的首领不容他这般蛮干,故而安排了一道妙计,好让他能潜伏杨家,顺利得手。
那便是顾倩兮了。
在“义勇人”的首领看来,卢云若是范蠡,顾倩兮便是那位西施,若要逼近吴王夫差,将之刺杀,她自是卢云的最大筹码。只是“义勇人”的首领错算了一件事,顾倩兮不仅是杨肃观一人的罩门,她同时也是卢云的隐患。
不论杨肃观是否罪大恶极,也不问卢云有无决心刺杀他,单看他是顾倩兮的丈夫。事情便已难办之至。即使卢云真能与顾倩兮相会、穿过层层防备,向“神剑主人”突击下手,只消顾倩兮稍有不忍,事到临头,卢云便会举棋不定、反复再三。
怒苍兵临城下,为了天下大局,卢云已不能置身事外,可他又怎能不为顾倩兮打算
他到底该怎么做难不成还真能找顾倩兮商量此事
正挣扎间,突然对街屋顶闪过一道黑影,身法快得异乎寻常。卢云心下一凛,眼看黑影窜入了后巷,就怕是要对阿秀不利,忙急起直追,还不及发声示警,忽见黑影缓下脚来,看他身穿黑衣,手上提了一柄奇门兵刃,却是只铁琵琶。
卢云微微一醒,暗道:“镇国铁卫。”昨夜去了万福楼,遭遇大批黑衣人,其中便有金凌霜、屠凌心等高手,没想大白天里又撞见一个。卢云放下心来,看这人既是杨肃观的下属,当不至无端加害阿秀。便潜伏在旁,打算把这人的来意看个明白。
来人环抱铁琵琶,倚墙而立,似在歇息。看他两腿放松,重心全落到了背上,自己不用一点劲,卢云自是暗暗赞许:“好个镇国铁卫,果然门下无虚士。”
近年来卢云钻研武学,见识大进,见得此人的站姿,便知这人极善驾驭重心,此乃一流高手的体态,常人想学也学不来。同样的,他便想刻意做作隐瞒,怕也藏之不起。
正看间,却听黑衣人哽咽啜泣,低声道:“老天爷,我的命好苦”卢云微起错愕,看“镇国铁卫”个个杀人不眨眼,尽是虎豹之辈,岂料还会有人暗巷啜泣、自慨命途多难
正起疑间,又听黑衣人啜泣道:“我真倒霉先弄丢了魔刀、又看丢了小少爷这下四当家绝不会再饶我了”说着说,便取出了一条绳索,一端挂于一旁的树稍,一端套于颈间,随即爬上墙头,望下一跳,竟要上吊自尽了。
卢云心下一惊,正想上前解救,转念一想,却又微微一笑,心道:“这可麻烦了。”黑衣人上吊了,正垂死间,突然噗噜一声,放了个响屁。其后又朝后背挠了挠痒,模样有些忙碌。
看这黑衣人颈套绳索,高挂树稍,双脚随风飘舞,常人若是置身此境,必然断气,只是他功力深湛,必知龟息吐纳之法,要想上吊而死,只怕大为不易。果然等候半天,眼看自己迟迟不死,不免有些不耐,便跳下地来,大哭道:“怎么办死都死不了哪”也是他泪流满面,便将面罩取下,擤了擤鼻涕,不忘朝地下吐了口痰。
面前这人嘴角下弯,倒眉外八,天生一张苦脸,犹带几分傻气,卢云心念微转,醒悟过来:“是了,那夜在扬州,押解那柄怪刀的就是他。”
这黑衣人自称弄丢了“魔刀”,便也提醒了卢云,半月之前,自己于扬州渡口北上,当时曾见一批人押解一柄怪刀上船,领头之人手持一柄铁琵琶,岂不便是此人
那一夜各方人马汇聚,先是魔刀上船,其后帖木儿灭里大闹渡口,最终伍崇卿渔翁得利,趁乱劫走了魔刀。也才有了后来的万福楼大战。
世间之人,成王败寇,看伍崇卿铤而走险、盗走魔刀,实乃英雄出少年,胆气震天。
可怜这人却成了苦主,除了躲在暗巷里自怜自伤,还能做些什么
正瞧望间,忽听巷外传来笑声,卢云凝目察看,却见一群丫嬛手提菜篮,朝杨府走来。
听她们一路说说笑笑,当是杨家人到了。卢云怕撞见熟人,忙贴墙而立,藏住了身形。
“唉,今儿于家那帮亲戚要来,我瞧二爷又要逃命了。”、“谁要那个淑琴夺命似地爱他啊他再不跑,岂不给生吞活剥了”、“还不是他自己先招惹人家不像大老爷天生正经,越是漂亮的女人,他越是不假辞色”
卢云听了半晌,自也知“二爷”便是杨绍奇,“大老爷”当是杨肃观了。又听一名丫嬛叹道:“姊,二爷是不是在外头有了意中人啦老夫人问了几次,他就是不说”另一名丫头笑道:“放心,他外头没女人,家里却养了个小的,小心你东窗事发啦”
娇笑打闹里,又一人沈吟道:“我看二爷外头没女人,大老爷却难说了”
杨家兄弟成了风流话靶,说不尽说,卢云听得出神,自也盼她们聊些顾倩兮的事情,众女却已转入了巷中,猛见一人身穿黑衣,手持琵琶,模样古怪之至,霎时便是一声惨叫:“哎呀”卢云心下一惊,忙掩身来看,却见丫嬛们好端端站着,反倒是那黑衣怪客坐倒在地,一脸骇然,这声惊呼却是出自他嘴里。
卢云微微一愣,不知何以如此,却听一名丫嬛大声道:“又冒出来了大白天就蹲在这儿说你来这儿干啥”
“奉奉上喻”那黑衣怪客结结巴巴:“属下走累了,想在这儿歇歇”
众丫嬛齐声责备:“歇要歇不会去废院歇大白天出来,不怕吓着了邻居街坊”
那黑衣怪客颤声道:“我我忘了”一名丫嬛喝道:“什么都忘,就吃饭不忘,闪一边去咱们要过去了”黑衣怪客挨了骂,却也不敢回嘴,只贴紧了墙壁,便要让婢女们过去。
眼前巷弄极窄,仅容一人通行,黑衣怪客虽已贴墙站好,还是会触到人家的玉体,众丫嬛勉强钻了几下,只觉正面过不行、背面过更不好,忍不住停下脚来,气愤道:“又来了又来了为何咱们每回买菜回家,你们这帮御前侍卫刚巧都来窄巷歇脚摆明是要欺侮人吧”
黑衣人慌道:“小人小人不是御前侍卫,小人是锦衣卫”听得辩解,那几名丫嬛更是恼火:“才不管只要不是东厂的,全都是色鬼你姓啥名谁报出来”
“奉上喻”那黑衣怪客抖擞了精神,双靴并起,喊道:“属下帅金藤座次二十三”
那黑衣怪客原来叫做“帅金藤”,还有个座号。众丫嬛哪管谁是谁听罢之后,齐声冷笑:“帅金藤记下你的名字啦头号色鬼,大白天就出来调戏丫嬛,别怪咱们跟管家告状了。”帅金藤惊道:“误会、误会小少爷让人掳走了,在下寻了他一整夜”tbdogttbdogt
“什么”众丫嬛大惊道:“神秀少爷让人掳走了”正要出言相询,却听巷内深处传来喊话:“饿鬼上门啦万佛涅盘啦”这声音正是阿秀,话声未毕,便又传来家丁惨叫:“蔡管家神秀少爷又在胡闹啦”
喧闹声阵阵传来,那黑衣怪客不觉咦了一声,道:“小少爷回来啦”大喜之下,竟是手舞足蹈,众丫嬛却是大怒不已:“谁给掳走了假借因头、偷占妇女便宜,大家打”
提起菜篮,又踢又打,那“帅金藤”不敢还手,只护住了头脸,嗯嗯苦哼,模样窝囊之至。
路上行人见到了,莫不驻足笑看,把他当成了傻子。
自遭遇“镇国铁卫”以来,人人剽悍果敢、纪律严明,没想还有这么一位怪人,卢云心里有些好笑,他望着帅金藤的苦态,瞧了半晌,不觉收拾了笑容,慢慢生出了几分佩服。
这位帅金藤并非常人,他涵胸拔背,气凝如山,手中的铁琵琶更是罕见的奇门兵刃,一旦出招,莫说这几名婢女不是对手,便算满街行人群起围攻,片刻间也能让他杀得干干净净。可他武功再高,却不曾动念反击,即使处境难堪,也只是苦笑哈哈、装疯卖傻。不想可知,这人必然信奉了什么,方才让他甘心忍辱。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暗道:“这这便是镇国铁卫么”
丫嬛们打骂良久,总算泄愤已毕,悻悻离开,那帅金藤也松了口气,哈哈笑道:“原来小少爷平安了,我总算不辱使命啦。”还在喜悦中,肩头却让人拍了一记,帅金藤大吃一惊,想他武功高强,世上能无声无息来到背后的人物,说来也不过三数个,看背后这人突然现身,一非铁脚狠踹,二非铁手冰寒,却是举手轻拍,帅金藤心下大喜,霎时暴喊一声:“奉上喻”
双靴并起,身子高高起跳,半空转向,朗声道:“卑职帅金藤,座次二十三参见大掌柜”
身子凌空下落,正要顺势叩头,却让人伸手拦住了:“兄台,在下不是大掌柜,你认错人了。”帅金藤咦了一声,抬头急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人,身穿布袍,面容隐带风霜之色,与“大掌柜”的雍容气度大为不同。
来人自是卢云了,也是帅金藤初见面便来磕头,这便急急拦住了他,不愿无端受他大礼。那帅金藤却是一脸茫然,道:“你你不是大掌柜那那你是什么人”
卢云不愿道出真实名姓,随口便道:“我乃闲人。”帅金藤讶道:“贤人”卢云道:“丢官去职是一闲,无家无室又一闲,与世隔绝再一闲,到了亲逝友散之后,那真是闲得慌了。”
闲来无事不从容,到得头来尽成空,名已空、爱已空,四壁萧然巢也空,不过那都无所谓了,隔墙有尔,尔为倩兮,那就让人好高兴了。
眼看对方豁达潇洒,胸襟超然,远非常人可比,帅金藤不由咦了一声,突然大起了胆子,伸手朝卢云脸上摸了摸,卢云疑惑道:“仁兄,这是做什么”
传闻大掌柜时时变装易容,微服出巡,身上还藏了几幅人皮面具,可别是来试探自己的。帅金藤喃喃忖忖,突然眼儿一转,瞧到卢云衣襟内里,不觉大吃一惊:“摩婆娑宫阿修罗王令”身子向空弹起,暴喝道:“六道喧哗,不归一心”
“三界乱起,众说纷纭”话声未毕,便已拜倒在地,喊道:“属下帅金藤,拜见大掌柜圣颜”说了偌大一篇,随即四肢伸开,五体投地,跟着一动不动。
眼看路边倒了一人,趴地不起,宛如死尸,四下百姓越聚越多,都在指指点点。卢云不知这人是病了疯了,不免有些发窘,忙道:“兄台,快起来吧。”伸手托住了他,打算让他起身。偏生帅金藤武功了得,伏地时筋肉放松,重心全失,身子顿时重了十倍不止,若要勉强迫他起身,必得强下重手,难免让他身受内伤。
卢云与这人素昧平生,自也不愿用强,便恳求道:“兄台,起来说话吧。在下受不起你的大礼。”说了几声,对方仍是置若恍闻,卢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学了他的口吻,道:“上有喻命你起立”
“奉上喻”帅金藤好似吃了大力神丹,朗声道:“卑职帅金藤座次二十三遵命起立”喝地一声过后,筋肉抽紧,双掌向地略略一撑,居然不必弯腰屈膝,身子便直立而起,宛如挺尸模样,四下百姓见状,纷纷惊呼出声,几名孩童更吓得大哭起来。
好容易撞见一个“镇国铁卫”,孰料却是个神智不清的,卢云自知此地不宜久留,便拉着帅金藤,附耳道:“走,里头说话去。”
二人钻入后巷,那帅金藤亦步亦趋,必恭必敬,想来真把卢云当成了“大掌柜”。好容易避开了人潮,卢云停步便问:“听君自道姓名,可是姓帅名金藤”
“属下帅金藤”啪地一声,帅金藤挺胸肃立,鞋跟并起,暴吼道:“座次二十”
卢云是炼气士,耳音远比常人灵敏,忙道:“知道了,座次二十三,烦请说话轻些。”帅金藤双靴并起,狂吼道:“遵”正要向上跳起,却给卢云抱住了,叹道:“劳驾阁下,站着别动。”
一听此言,帅金藤便双眼圆睁,挺立不动,好似成了一尊石佛,不免又让卢云看傻了眼。
“这位仁兄”卢云说了几声,帅金藤都是睁眼镇目,不动如山,好似让人点上了穴道,卢云无可奈何,只得叹道:“上有喻,你可以动了。”
帅金藤等待已久,顿时“啪”地一声,双膝并起,喝道:“六道喧哗,不归一心三界乱起,众说纷纭”话声未毕,便又拜倒在地,喊道:“修罗王临,天地噤声属下帅金藤叩见大掌柜圣颜功德功德不可思议大功德”
看他伏地叩首,脑袋方才触到地下,便又抄起铁琵琶,奏起了乐,仰头直唱了起来:“大掌柜哪真圣贤、评定三界观人间、轮回六道不得闲执掌生死定罪过、平等万物自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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