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以后,长安多暴雨,这日大雨滂沱,马车经过肃王府时,赵霁推开了车窗。
雨丝飞溅,朦胧雨幕后,一辆马车从街道对面驶来,缓缓停在肃王府大门前。
马车上旌旗招展,映着大写的“肃”字,是肃王府的马车。
“停车。”
赵霁喝停车夫。
大雨浇泼着青石地砖,两辆马车相对着停在大街上,相隔一丈远,赵霁目光锁着窗外。
一名青年侍卫撑着伞下马,在车板前摆上杌凳,随后,车帘被一名侍女掀开,一位女郎身着襦裙,肩披纱帔,迆迆然走下马车。
转身时,二人目光隔着雨幕交接。
大雨滂沱,可一刹那间,天地静默。
赵霁有太久没有再看到这一张脸了,以至于一瞬间心口竟有难以言表的隐痛,他感觉那中痛像是积压在闸后的洪流,催促着他开口。
“郡……”
声音刚发出一点,对面的女郎漠然敛眸,在侍女的撑伞下踅身而去,消失于大雨里。
赵霁唇启着,脸色铁青。
雨声似碎石砸在耳畔,延平策马上来,尴尬开口:“大人……”
“砰”一声,车窗关闭,马车重新向前驶去。
※
这一场雨一直下到夜晚,雨势半点不减,窗柩上的树影在风雨声里飒飒而动,赵霁坐在书斋里,望着书案上的一张画像。
画中人蛾眉凤目,琼鼻丰唇,摇着团扇坐在桃花掩映的回廊里,风姿绰约,仪态尊贵。
正是今日他在肃王府门外重逢的那一位。
莫名的羞耻和愤怒突然充斥胸口,赵霁下颔绷着,良久后,传召延平。
“大人?”延平行礼。
赵霁注视着书案上的画:“把画收走。”
延平一怔后,小心地收起画卷,放回藏画的橱柜里。
回身时,赵霁仍坐在书案前,双手交握着,目光凝在原先放画的地方,片刻后,吩咐道:“叫心月来一趟。”
延平心思微动,请示:“主屋,还是……”
“就在这儿。”
“是。”
延平自然知道赵霁找心月的意图,一般遇到居云岫后,他都会找府里的侍妾发泄的。
不过,在书斋里,似乎还是头一回。
外面大雨不歇,心月被延平领进书斋里时,裙角溅着些雨渍,身上亦被凉风缠绕,透着淡淡冷气。
延平关门离开,屋里烛灯曳动,赵霁坐在书案后,从心月的角度望过去,眉目间似凝着薄霜。
心月的步伐倏然便有些迟疑。
自从初来的那一晚后,赵霁再没有碰过她,反倒是找了尹氏、萧氏几回。心月知道自己跟她们一样,都是某一位佳人的替代品,不该存有争风吃醋的念头,可是当坐在后宅里听尹氏等人谈论起赵霁的风采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落寞。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有一些特别,后来发现并没有,所谓的被“偏爱”,不过是愚人自欺罢了。
愣神间,前方传来叩击书案的声响,心月抬眸,对上一双渊海似的眼睛。
赵霁明显有一些不悦,心月忙敛神,款步上前。
及至书案前,心月恭谨地行礼,赵霁没做声,伸来一只手。
心月犹豫少顷后,握住,赵霁往回一带,心月跌坐在他大腿上,胸口里明显发出“咚”一声响。
这一次,两人都没有喝酒,赵霁身上的香气清冽而冷淡,似冬日的初雪,心月环着他脖颈,心跳骤然加快。
赵霁抚摸她脸庞,大概是烛灯映照的缘故,这样看着,她越来越像居云岫了。
赵霁垂眸,凑到她颈边,她的香气像深谷里的兰花,幽幽淡淡,赵霁嗅着,缓缓印上一吻。
细密的吻像绵绵春雨,顺着脖颈往上,温柔而缠绵,不像那一晚,粗暴,急切。
心月的心似不住扑腾翅膀的飞鸽,一次次跃起,一次次跌落。
衣衫滑落时,心月忍不住瑟缩了下,伸手在赵霁胸膛一推,赵霁分开她的唇。
灯火幽微,咫尺间,美人颦眉蹙额,像极他想象里的那一张脸。
赵霁声音不由放轻:“怎么了?”
不知为何,心月胸口一酸,眼里洇开一圈泪光。
赵霁眼眸渐深,伸手抚平她微蹙的眉心:“不愿?”
心月摇头,无法向他诉说心里复杂的情愫。
赵霁还在等待她的回复,心月大着胆,抱住赵霁,吻回他。
赵霁心神微微一振,感受着心月笨拙又用心的亲吻,忽然间觉得,温顺一些,似乎也不错。
夜雨如注,刷剌剌席卷着天地,灯火朦胧的书斋里,人影晃动,一派狼藉。
赵霁本来只是想发泄一次,回神时,心月已快咬破嘴唇,脸颊酡红,气息孱弱。
他拨开她的唇,不再让她咬,抱着人从书案前移到后罩房。
床榻上,又是一回云雨翻天。
这一夜,大雨收停时,书斋里已遁入一派黑暗,心月躺在陌生的床上,身心俱疲,仿佛一具被掏空的躯壳。
赵霁餍足而眠,匀长的呼吸声传来时,心月忽然想起什么,强打精神下床。
掀开被褥时,被赵霁握住手腕。
心月一震,回头,对上一双虽然困倦,却仍锐亮的眼睛。
“大人有规矩……”心月喉咙哑着,“不能留姨娘在屋里过夜。”
夜色里,赵霁眼神明显一暗,随后用力一带,心月躺回床上。
“大人?”
“走得动?”赵霁合眼,语气戏谑。
心月咬唇,面红过耳。
赵霁淡声:“我也不想再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心月怔然,想起上回他离开主屋的事,又羞窘,又意外。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言外之意便是,这一次是破例了?
心月心头一动,握着被褥,偷瞄一眼枕边人的睡颜,良久后,唇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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