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满屋子的人都出去放烟花爆竹了,她睡得熟,裴老夫人不忍叫醒,便留了他在这里陪着她。
闲来无事,裴琮之拿了本书卷在看。
见她睡眼惺忪醒来,才搁下手里的书卷,端了杯最是清甜的白芍水给她,温声道:“喝一口,解解乏。”
她借着他递过来的手小口小口的啜饮。
再抬头看他,眼里才算清明,“哥哥一直在这里吗?”
他颔首,揉了揉她因睡醒而微微有些凌乱的发。
正是子时,新旧交替的好时辰。
院子里燃了烟花,漫天绚烂纷纷扬扬落下,他的脸也斑驳在明灭光影里,微微弯了眉眼,“妹妹又长一岁了,平安喜乐,诸事顺遂。”
“平安喜乐,诸事顺遂……”
沈清棠忆起往事,低语喃喃,“原来要做到,也是这样的难。”
相隔千里的上京城,此时也是火树银花夜。
年前裴老夫人一去,承平侯府更是冷清。衔雪院还保留着从前的样子,裴琮之偶尔下值会过来,不点灯不熬烛,也不要人伺候。
等白日里他离开,蒹葭进去收拾,连床帐被褥都是齐整的。
他就坐在圈椅里,静静坐了一整夜。
蒹葭看在眼里,都是心惊胆颤的害怕。她知道,所有的平静无澜都不过是假象,只等着哪一日就轰然炸开,到时说不定是什么样的骇人光景。
年节亦是如此。
外头喧闹繁杂,承平侯府里却是一派寂静。
眼下裴老夫人不在,江婉勉强算是府里的掌事人。
她到底还是顾念着望安寺里那位的性命,裴琮之让她管着侯府,她就好生管着。
侯府里井井有条,家中若有客往来,她身为侯府主母,也收拾妥帖来正堂迎客。
只是夜里关上门来脸就落下。
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她也紧闭着无沁斋的门,只过自己的日子。
西院更是不必说。
如今没了裴老夫人倚仗,裴景明更是仰着裴琮之鼻息过日子,哪里还敢生事,老老实实消停下来。
他也明白,如今裴琮之在朝堂如日中天,只要他听话,往后荣华富贵是少不了他的。
他只等着沈清棠被寻回来,一切就还是从前的样子。
可是一直没有消息。
裴琮之散出去的人从北往南一点一点搜寻过去,她其实待过很多地方,留下过很多痕迹,却是虚虚实实,叫人琢磨不透。
直到大约三月前,沈清棠彻底失了踪迹。
就像一块小石子落进了茫茫大海里,杳无音讯。
“公子,还找吗?”
砚书将这些日子自家公子的阴沉不定看在眼里,他其实想不明白,沈清棠为何要逃。
做这承平侯府的当家夫人不好么?
非要出去颠沛流离,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裴琮之沉寂着一双眼,平静出声,“找!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她给我找出来。”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长时间的毫无音讯已经渐渐消磨了他的戾气,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殚精竭虑的恨意。
他也想不明白她为何要逃。
gu903();既然如此,总要将人抓回来,问个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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