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叶润绩冷笑:“那你先省钱,把欠我的钱还了。”
“……”
从他的冷酷漠然的语气中,苏纯淳就可以知道他现在心情十分不悦。她猜测一来是因为自己花了他的钱,而来是用了他的人。
没遇见季念的父亲,他这个保镖也浪费时间和精力。
实在是有些歉意,苏纯淳偏头窥测着他,心里思忖着要怎么开口。不过还没等她说话,叶润绩就先戳穿了她的心思:“觉得对不起我?”
“……”她这个表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呵呵。”苏纯淳语调抑扬顿挫,丝毫不怯懦地反驳着:“我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你?”
叶润绩不置可否,扬眉,“那你总该谢谢我吧。”
她低哼一声,没有妥协的意思。
叶润绩笑了笑,玩笑道:“要不是我在你边上,季念可能认为我们家族的基因也就你那样了。”
“……”那、样、了?
苏纯淳气恼,瞪圆眼看他:“我哪样了?!”
“哭成那样,还不难看?”
“……”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两人并肩走到马路旁,叶润绩打了辆车,先让司机开到苏纯淳家楼下,再开回自己家。
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飞驰着,窗外的景色如浮光掠影般倒退着。
因为怀里这束花,位子都显得局促起来,视线从外边的风景挪回来,再转移到一旁的叶润绩身上,她作势叹了口气,“绩绩,我想问你个问题呀。”
叶润绩不咸不淡地瞥了她眼,默不作声。
“我哭起来是真的很难看吗?”苏纯淳道。
“怎么?”他不置可否,冷笑了声:“终于发现了?”
苏纯淳略带深意地摇头,勾起唇角:“不是,我就是突然觉得你这小孩还挺爱嫉妒人的。”
“……”
家离医院并不远,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
和叶润绩道完别后,苏纯淳就回了家,乘坐电梯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两下。
打开一看,是季念的短信:【苏春虫,中午要好好吃饭。】
盯着平淡而略带深意的字眼看,她微微不解,心中却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从月考后的第一个星期开始,她迫于季念积威,给他跑腿买饭,自然而然自己也在食堂吃了一个多月的午饭了。
胃病好像也不太常犯了。
而在季念不在的那三天里,她照样去了食堂,两荤一素,细嚼慢咽,
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这也成为了她的习惯……
习惯每一餐都认真对待,不拿零食随意对付;习惯在吃餐饭以后,把饭菜带回去给他;习惯因为某些小情绪作祟,时不时给他的伙食里增添一些“惊喜”……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让她产生虚空感,让她承认了某些不想承认的情绪。
这一刻莫名的失落,让季念的存在变得愈加清晰,也让季念的消失变得更加不适。
时间的指针在按照历史进程静静偏转着,苏纯淳这才发现,季念好像慢慢融进了她的生活里。
因为他的离开,这一切如真相一般浮出水面。
悄无声息的,脑海里冒出句话:“好好去食堂吃饭,顺便——把我的那份带回来。”
他的只是顺便?
那她在他心里又是什么?
—
度过两天周末,苏纯淳就回了学校。
期中考试的成绩在周三公布出来,在季念的监督下,她的物理成绩竟然考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分,而在其他科目都稳定发挥的基础上,总分名次也到进了全段前一百左右。
巨大的飞跃。
然而在欣喜与雀跃的情绪中却仍掺杂着几分苦涩。
看到季念的名字从排名榜上消失,看到他从全段第二掉到全段最后,看到空空荡荡的座位上没有人影,苏纯淳就不经想起了那些他曾今可能承受过的。
“第二名很好,可我不好。”
其实他已经足够好了,只是名次这个东西遏制了他太多……
时间在缓缓流淌,生活离了谁都会继续前进,只是少了某个人,终究会孤单些而已。
苏纯淳仍是心无旁骛地听课,一丝不苟地完成着作业,按照季念教给她的方法去学习物理,按照季念叮嘱的去食堂好好吃饭。
他似乎没有消失,只是暂时在她心里睡了一觉。
他可能会离开一周,两周,三周……但苏纯淳相信他会回来。
不知是不是记忆的偏差,几天前的一个深夜,她在梦中隐隐约约梦见醉酒那晚,季念微微俯下身,用带着薄茧指腹,一点一点抹掉她眼角的泪,告诉她:“你怎么知道全世界都冷冰冰的,没感觉出来我是热乎乎的吗?”
因为这样一句话,某些难掩的心悸,好像在悄然破茧而出。
一个星期后的下午的班会课上,乔女士宣布完之后要开家长会的事宜,就把苏纯淳叫到了办公室。
淡然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惋惜,乔女士告诉她:“季念接下来会休学一段时间,我下个星期把你的位子调一下,给你找个新同桌。”
休学两个字灌入耳中,引得她立刻战栗了一下。
眼角微热,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季念以后还会来吗?”
“我也不好说,他父母只是跟我说了休学。”乔女士回答。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苏纯淳应了一声,就失神地离开了办公室。
原来心底还存留着几分侥幸,可在季念父母来学校,清空了他抽屉内所有的物品之后,就荡然无存了。
这个时刻,他的座位才真的成了空空荡荡,就连空气中氤氲着的他身上好闻地木质香气也被一并清除。
季念的一切从她生活中撤走,而她却只敢躲在角落里默默望着。
心头的镜子像是被突然间打碎,裂出的一道道缝隙折射出刺眼的光,亮得她什么都看不清,视野之中只有少年孤寂而伶仃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从学校回到家的路上,苏纯淳整颗心几乎都是被失落包裹着的,难以言喻的沮丧令她很闷。
手机的短信界面上的最后一条,是苏纯淳两天前给他发的那句消息:”我吃学校食堂都吃胖了,你医院的伙食好吗?”
而他像是沉睡了似的,一直没有回复。
失神着回到家,一打开门,落入眼帘的就是那十二朵插在透明玻璃花瓶的康乃馨。
落日余晖下,花骨朵摇摇欲坠,好似即将枯萎。
若他。
第32章
树木光秃秃地林立在寒风之中,地上的绿草褪去了勃勃生机,土地呈现出贫瘠而荒凉的景象。
从头部外伤开始好转的第二个星期起,季母就给季念找来了每一门科目的家教,尽管是在病房,也照常不误地监督着他。
倒在血泊里的那个季念,好似在季母陈芸记忆力已经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对这段时光只用来养病,而没有学习的遗憾与感叹。
季父偶尔一两次出现在病房中,也几乎都是沉默的。他眉头紧皱的纹路与不动声色的凝视,仿若让季念又回到了那些备受压迫的日子。
被七科老师围着转,全身疲惫无力,脑袋更是转不过弯来。望着笔下勾勒了好多个红叉的卷子,一时间,意识开始恍惚。
他在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自己的未来,怀疑所有的一切。
第二名,这三个字眼就像是一把利刃,剜在心头,割裂出一道道刺目扎眼的红。
自我否定比外界重压来得更加可怕。
从护士台经过的时候,季念偶然看到了上方屏幕里播放的一则新闻:某高级中学的一名高三学生因前不久考了全班第二,受不了打击,选择了跳楼自杀。
就像是心被挖走了一块,季念能确确实实感同身受那位高三学生的心境,因为此刻的他也在煎熬着……
梦魇越来越频繁,越来越诡谲,笼罩在心头的不是雾,而是绝望。
子夜惊醒,更是难熬。
痛苦无法纾解,索性他就开始咬自己,手臂上烙下了深深浅浅的牙印,他还会不受控地
把胳膊抓得红痕满满,鲜血淋漓,甚至差一点就站上了窗台……
终而在某一天的下午,季念在母亲的絮絮叨叨中昏迷了过去,大脑的轰鸣声就像是永动机一样片刻不停地嗡嗡作响。
像是落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僵硬的四肢被人桎梏住,呼吸在刹那间也近乎停止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季念只记得那天早晨的阳光刺眼发白,晃得人什么也看不清。
继而他就被送去了精神心理科,迷迷糊糊地回答了许多医生的问题,失神状态下,他甚至都不记得到底说了什么。
家教也没再出现,只剩下他形单影只的身影。
一纸诊疗判定书下来,中度抑郁症。
像一剂强心剂刺入了陈芸和季琰的血脉之中,握着诊断书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季念会变成这样。
造成病症的原因是复杂的,造成的后果更是影响久远的,而治疗更是举步维艰。
经过冗长的商议,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陈芸和季琰选择了季念办理休学,好好接受专业治疗,自此病房也从脑外科转到了精神心理科。
季念视野里成了一片暗淡。窗外的景致跟着也天翻地覆。
初冬微凉的寒风袭来,季念却丝毫感觉不出冷意,也许这才是适合他的温度。
而在一个周六的下午,他站在走廊尽头,看见了某个特定的熟悉人影。
女孩手里提着两箱核桃,站在护士台前边。
微扬的马尾上面系着根深蓝色的蝴蝶结丝带,穿着羊绒的褐色针织连衣裙,遮盖到膝盖左右,黑色的打底裤衬得小腿纤纤。
嘴角的笑意很深却也很轻盈,像缥缈飞絮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人心上,引人心口微动。
璀璨得如一颗宝石,熠熠生光。
季念的身影隐在半明半暗中,原本他是打算去医院散散步,可没想到一出电梯就看到了她。
片刻愣怔,口袋里手机的一声振动把他拉了回来。
是苏纯淳给他发的消息:“你去哪了。”
指尖在输入框里稍稍停留了下,最终还是控制住了。
界面再往上翻动,是苏纯淳这几天断断续续给他发的消息:
“我考了全段一百左右,是不是很厉害,照这样下去,我就要赶超你了。
“我吃学校食堂都吃胖了,你医院的伙食好吗?”
“你休学是想怎样?”
“再不回我消息,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你惹到我了,明天就去医院堵你。”
“补品好贵,等我攒够了钱给你买好不好,先吃箱核桃压压惊好不好?”
以及最后一条:“你去哪了。”
她发的每一个字,他都翻来覆去看过许多遍,只是没有回复。
实际上,他是不知道如何回复。
眼底有浓重的暗色翻滚而过,在苏纯淳视野漏洞之处,他不多做停留,转身重新进了电梯,阖上了门。
将她与她的一切,阻隔在自己之外。
他想,他还没做好准备如何去面对她。
休学,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
周六从补习班回来,苏纯淳就直接去了买补品的商店。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些补品价格高昂得实在令她无法企及。
权衡之下,她只好拿着可怜兮兮的生活费去超市买了两箱核桃。
反正都是补脑,功效估摸着应该也差不多。
买完后,出租车一溜烟就到了医院门口。
说实话,这个地方她的确不愿意多来。
脑海里藏着太多有关于这里凄怆的回忆,她不愿意撕开,更不愿意像个废物一样,只知道哭,就算泪水再汹涌,也换不回她的母亲。
可似乎,她能做的又只有哭。
踏进里面的那一刻,鼻尖的酸意就往上冒。她赶忙捏了捏,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脸上保持着惯常的微笑。
脚尖踏着盈盈的步伐,她直接走到了上周来过的护士台处,询问着季念的病房号。
只不多得到的答案却没那么尽如人意:季念的病房空了,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像是被人拧了一下胳膊,痛意蔓延,身体阵阵发疼。
她将两箱核桃摆到台上,空出手给季念发了短信:“你去哪了。”
短短四个字,她却好像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删删改改,推敲打磨。
原先她是想把他破口大骂一番,后来又变成了好言好语,可好像觉得又不对劲,如此反复,最终只是平平淡淡地打下了四个字:你去哪了。
等了好久,苏纯淳都没有收到回复,她只好转身离开了医院。
外边的视野要空旷许多,枯叶在凌厉的冷风中飞舞着,上周医院正前方的大树上还零星缀着几片叶子,可这会却是凄凄凉凉,空无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触景生情,苏纯淳心底的某一处像是被人抽走了,空荡而滞涩。
舌尖卷着淡淡苦味。
季念去哪了?他是真的走了吗,真的从她生活里搬走了?
或许是因为昨晚想了太多,失眠到凌晨才朦胧入睡,苏纯淳这会平静得很,就像是光脚走在冰天雪地里,也毫无知觉。
凝视着手里的两箱核桃,突然间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季念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而她却厚颜无耻地还来这里。
虽然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她,可不知为何,如今心头的惭愧与内疚像是化成了一滩水,在徐缓着从她心尖溜走,抓不牢,锁不住。
寒风中,两箱核桃孤零零地留在了医院门口。
而她微小的身影也渐渐在某人视野中,淡淡褪尽。
—
班级人数是双数,乔女士思索了老半天,也没能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和苏纯淳做同桌,于是乎他身旁那个座位照旧还是空的。
日子过得很快,她时不时还会想起季念,只是失落的情绪远没有只有那么强烈。
季念对她来说,不是失眠了,而是消失了。
周五的家长会,是苏纯淳自己开的,她知道,江凝不会愿意来。
哄闹一片,教室内家长济济一堂,交谈声,欢笑声,哀怨声充斥在耳边,嘈杂得她几乎想要捂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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