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落琉已经扶她起身,取出一粒药丸给她服下,然后又扶她躺下。
沈君辰一直在床边站着,看着床榻之上正痒得难受的人,先是惊讶于这个消息,待她服下药之后,挥手遣退了落琉。
落琉觉得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却又不好多说什么,无声的退了出去。
药效没有那么快,顾之溶的身上还是很痒,她瞥了一眼沈君辰,轻抿了下唇,什么也不想说。
沈君辰在床边站着,沉思良久。
他想起那次在御花园的时候,她的失态。想来,多半是因为梅花酥,尽管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她当时看到梅花酥为何会瞬间变了脸色。
他又想起这段时间他总派人给她送梅花酥过来,他现在隐隐能感觉到,其实她看见梅花酥时,内心定不好受。
其实他最初的想法是想要她开心,却不曾想弄巧成拙。
沈君辰走过去,坐在床沿的位置,低声开口,“所以,这段时日朕派人送来的梅花酥你都没吃?”
顾之溶缓缓的开口,“……没吃……都扔掉了……”
“为何不告诉朕?”沈君辰的眉梢隐隐含着怒气,并不是因为她把梅花酥扔掉了,而是……她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明明她不能吃梅花酥,明明她不愿看见梅花酥,却选择什么也不说。
“……”顾之溶的脑子很乱,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如此这般,惹得沈君辰心中的怒气更甚,她总是把他当外人一样看待,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什么事情她都闷在心里,使得他的心就像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疼得厉害。
最终,他舍不得冲她发火,压着脾气,柔声道,“阿玦,以后若是不喜欢,别闷在心里,朕怕你会闷坏了身子。”
顾之溶一怔,然后轻轻“嗯”了一声,别开眼眸不再看他。
沈君辰定定的看着她,她的神色看似温婉,他却感觉到有一丝丝……痛苦。
他心里更加难受和心疼。
过了一会儿,药效发作,她的身子稍微好了一些,便准备起身。
“为何不继续躺着?”
“臣妾想去外面的小榻上坐会儿。”
沈君辰扶着她起身坐好,蹲下身为她穿上鞋子,然后抱着她往外走。
顾之溶在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陛下,臣妾只是起了红疹子,自己可以走出去。”
他不理她,不过几步路子,抱着她径直往外室走去,将她放在外室的小榻上坐好。
“好些了吗?”
顾之溶“嗯”了一声的同时,点点头,“好些了。”
他还是不放心,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或者做些什么才能使她好受一些。
“臣妾没什么大碍,陛下您先回去忙吧。”
“朕叫她们三个进来陪你说说话?”沈君辰说。
她们三个自然是指少蝉她们三人。
他知道,她有许多事情都不愿意和他说,也许会和她们三人说,落琉很活泼,有时候能让她笑。
顾之溶垂眸,微微点点头。
“你好好休息,朕晚些时候再过来。”
音落,他便起身出去了,吩咐了少蝉她们三人几句后,她们才进屋。
沈君辰出了顾之溶的寝宫,寝宫内的气候如同暮春初秋,一门之隔,寝宫外的气候是寒冬时节,一出门,北风迎面而来,寒气袭上身,他仿若浑然未觉。
周晨赶紧上前将大氅给沈君辰披上,却被他挥手拒绝了,抬脚径直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沈君辰始终黑沉着张脸。
***
回到养心殿后,沈君辰皱着眉,对周晨吩咐着,“以后宫内不准再出现梅花酥,特别是栖凤殿,若再让朕看见梅花酥的踪影,斩立决!”
周晨的眉心跳了跳,恭恭敬敬的应声,“是。”
“呆会儿吩咐御膳房的人做几盘梨花酥送去栖凤殿。”
“是。”
沈君辰在脑海中思索着,过了一会儿,又沉声开口,“立即吩咐人去把宫里的梅花树全部砍了。”
周晨微愣,然后立即回应,“是。”
宫中有几处梅园,这个时节,有的梅花树已经慢慢开始打花苞,再过段时日就是梅花盛开的时节呀。
刚刚在栖凤殿是时候,周晨已经知道了顾之溶食不得梅花酥,没想到,沈君辰直接让人把梅花树都砍掉,看来以后都不能在宫中看见梅花了。
周晨说,“敢问陛下,梅花树都砍掉之后,园子里面种什么花树?”
沈君辰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后,面色柔和了许多,缓缓开口说道,“皇后喜欢梨花,园子里全部种梨花树,把宫里那几个梅园改成梨园的时候,记得让他们把园子扩修,多移植些梨花树进去。”
“是。”周晨应声的时候,忽又想起另一事,“只是……陛下,如今正是寒冷的冬月,移植梨树,梨树容易被冻伤,难以存活,恐怕只能等来年开春。”
沈君辰微微皱了下眉,“嗯”了一声,之后便挥手遣退了周晨,独自一人在养心殿批阅奏折,处理朝政。
宫里的花匠们以及侍卫们冒着寒冷的飞雪天气,在薄薄的雪地里砍梅花树。
本来刚开始挺冷的,后来反而砍出了满身大汗,又觉得莫名其妙。
好好的梅花树为何突然说砍就砍了呢?还要改成种梨花树,种梨花树也不是不可以,这梅花都快要开了,为何不等赏完梅花,来年春天再砍掉?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天刚暗下来的时候,宫里的梅花树便被彻底砍光了,一棵不剩。
沈君辰下旨,以后宫中不得再出现梅花酥,以及将宫中的梅花树全部都砍了这件事情很快传遍整个皇宫,自然也传到了顾之溶的耳中。
那时御膳房的人刚好送了几盘梨花酥过来。
顾之溶看着面前的梨花酥,轻叹了一口气,
-他这又是何必呢?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坏了,只能用手机码字,心塞塞~
第52章难眠思乡
顾之溶看着面前的梨花酥,轻叹了一口气,
-他这又是何必呢?
********
今日的雪是今年火城的第一场雪,夜间的时候,雪停了一会儿,地上垫起了一层不薄不厚的积雪。
顾之溶趁雪停了的时候在院子里随便走动走动,身边只有少蝉陪着。
就算没有月光,地上一片雪白,加上周围的宫灯,院子里不是很暗。
过了一会儿,一阵风吹来。
少蝉忍不住哆嗦了下,便说,“娘娘,天冷,还是进屋吧。”
“别,让我在这儿站会儿,我想看看雪。”顾之溶站在院子里的那棵光秃秃的望春花树下,垂眸,看着地上的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她想好好看看。
沈君辰来栖凤殿的时候,就看见顾之溶和少蝉在院子里散步,周晨正准备通报,被沈君辰抬手及时制止了。
他忽然听见声音,便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顾之溶。
顾之溶从地上捡起一根长长的枝条,抖了抖上面的雪。
沈君辰觉得她这个动作像个孩子。
顾之溶用枝条在地上毫无章法的随意划了划,“北玄的冬天很寒冷,儿时在北玄时,冬日里会下很大的雪,等地上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后,儿时的我和梨雪最是贪玩,总喜欢往雪地里跑。”
少蝉说,“娘娘是想念梨雪了吗?”
顾之溶看了一眼少蝉后,又垂眸看着地上,“她与我情同姐妹,怎会不想念呢?”
“既然娘娘与她感情那么好,当初怎舍得将她送回去呢?”
“少蝉,你不懂……”顾之溶握着手中的枝条,微微用力,眼中划过忧伤,淡淡的说,“留在这里不就看不到北玄的雪了吗?”
“北玄的雪很美吗?”
“很美。”顾之溶抬眸看着北方的位置,彷佛看见了北玄的雪景,“在北玄时,北定王府门前有一条河,河的对面有一座高山,山上全是梨花树,冬天的时候,到处一片雪白,包括那座山,等到春天梨花开了的时候,那座高山也很白,景致极美。每次我见了之后,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娘娘,在南乌与西牙的边境上有个叫棠城的地方,棠城的离愁湖雪景也很美。离愁,离愁,看见离愁湖的雪景后,会不禁让人忘记忧愁。这在整个天下是出了名的,所以每年的寒冬腊月时节,有许多远方的人会慕名去离愁湖赏雪……”
“离愁湖是离愁湖,北玄是北玄,不一样的。”顾之溶平静的说完后,定定的看着地上,用手中的枝条轻轻的敲打了三下地面上的雪。
“这世间的雪不都是白色的吗,有何不一样?”
“……”顾之溶默然不语,用手中的枝条在地上随意涂鸦。
看了北玄的雪后,这世间的雪于她而言都已经暗淡失色。
站在远处的沈君辰打量着她,她面无表情,很平静温婉,但看在他眼里却觉得她身上透着忧伤的气息,若有似无。
这让他感觉周围的寒冷空气中又多了些寒意,冷气深入骨髓。
半响后,顾之溶又说话了,“昨日收到梨雪和哥哥的来信,哥哥在信上说,北玄又下了好大的雪,还说等来年开春,梨花开了的时候,梨雪就会嫁给城北刘记刘婶的儿子。梨雪在信上问我想不想吃刘婶做的梨花酥。”
“那娘娘给梨雪回信的时候,有没有说想吃呢?”
顾之溶摇摇头,淡淡的开口,“我说我不想吃,只是有些想念儿时和她一起种在院子里的那棵梨花树。”
她怎么敢说她很想念城北刘记刘婶做的梨花酥呢,若是让哥哥知晓了去该怎么办?
两人沉默了片刻。
顾之溶又说,“少蝉,你说,他们现在会在做什么?”
“娘娘……”少蝉知道她想家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声音很小。
顾之溶听见后,循声望去,就看见沈君辰迎面快步走了过来。
她微愣,很快反应过来,福身行礼,“臣妾见过……”
“免礼。”沈君辰直接打断她的话,快步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拥在怀里,“阿玦。”
沈君辰知道她想念家人了,但不知道该如何说些安慰的话来哄她开心,此时的他彷佛失语了一般,只想抱着她。
千言万语,皆化成了那一声“阿玦”。
顾之溶借着行礼为由挣开他的怀抱后,微微福身,“陛下,天冷,臣妾就将栖凤殿大门口值守的宫人屏退了,所以陛下过来才没有人通报,望陛下恕罪。”
沈君辰将她拉起来,眼中含着愠怒,并非因为来栖凤殿时看见门口没有宫人守着,他在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看着她满脸的红疹子,心又软了下来。
他将眼中的怒意埋于眼底,柔声说,“你也知道天冷,这么晚了,竟还在外面站着吹风,上次染风寒也没让你长记性。”
这句话,看似斥责,实则是宠溺,也是无奈。
“……”顾之溶没有说话,只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外面冷,随朕进屋。”沈君辰未待她说其他,揽着她的腰,往寝宫里面走去。
***
顾之溶还以为沈君辰只是过来探望她,等她睡下后便离开,不曾想,他竟要在这里就寝。
她不禁微微皱眉,“陛下……臣妾满身都是红疹子,陛下在这儿歇息,臣妾担心会把病气过给您,您龙体金贵,不若您还是……”
沈君辰的动作顿了一下后,继续褪去外面的锦袍,打断了她的话,“阿玦,你只是泛了红疹子,朕有什么好怕的?你是朕的妻子,就算你把病气过给了朕,也是朕心甘情愿的。”
顾之溶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间不知该怎样接话。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陛下,臣妾这两日身子不适,半夜肯定会很不安分,定会吵着您,只怕您在这里歇息也会睡不安稳,要不您还是……”
“无妨。”沈君辰已经褪去外面的衣衫,只余一身中衣,转身走去床榻。
顾之溶知道,很多时候沈君辰都是一个固执的人,他决定了某件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便不再多言。
在顾之溶暗自思忖间,他已经掀开锦被躺了上去,然后将她拥入怀中。
顾之溶抬起头看着他,“陛下……臣妾半夜肯定会闹着您,您还是放开臣妾吧。”
沈君辰没有放开他,目光如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阿玦,对不起。”
前言不搭后语。
顾之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君辰看着怀里正在纳闷的她,又继续懊悔的说,“把你弄成这样,都怪朕,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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