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容伸出手去亲自折下那枝红梅,听见清欢这话,倒有些不赞同,“红梅自是有傲骨的,可别的花儿也不能说没有骨气呀。”
“荷花还开在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候,它还顶着顶着大太阳怒放呢。”
“说花有傲骨,不过是诗人以此寄情罢了。”
远远地有一行人走近,为首的正是燕承钰,他恰好听见越容的一番解释,轻笑道:“容儿说的不错。”
越容眼前一亮,手中握着一枝红梅小跑上前,“哥,你瞧这支红梅,母后会不会喜欢?”
等说完了这话,她才发现燕承钰身后还跟着一人,是崔四。
崔四垂下眼,并不正看越容,缓缓地对着她行了一礼,“见过六公主。”
越容一愣,崔四怎么会在宫中,还跟在她哥哥身旁?
只是随即,她挂上了和煦的笑意,将方才的一股孩子气收尽,“崔公子多礼了。”
崔四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转瞬即逝,叫人寻摸不着。
见他们二人竟认识,燕承钰一挑眉,“容儿认识崔家四郎?”
越容心虚的紧,上回书坊之事被她一直瞒着,燕承钰是不知的,若是知道了,还了得。
不等她编出个什么话来搪塞燕承钰,崔四已经替她给出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卑职曾随母亲在吴国公府偶遇公主。”
燕承钰看向越容,眼中有几分审视,越容忙点头,“正是如此。”她险些忘了,她们头回见面的时候是在吴国公府,上回在书坊时,她蒙着面,崔四定不知那是她。
她再不敢同燕承钰对视,越容左右看了看,她已经折了几枝红梅,倒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就离开,免得露出了心虚,叫燕承钰看出来。
她忙同燕承钰道别,捧着红梅匆匆离去。
她经过时,微风拂动,一朵红梅从她肩上飘落,缓缓落在雪地里。
等她回了宫,方才叫人去打听崔四怎么会进宫来。
清欢在宫里头交好的宫人不在少数,不出片刻,就打听了消息回来。
“奴婢问出来了,崔公子如今任太子门下舍人呢。”
太子门下舍人?越容这才是真真的愣了神。
崔家世代书香世家,名声清贵,不知出了多少状元探花郎,崔家到了崔四这一代,各个都是燕国出名的才子,崔四不走科举这条仕途清正之路,怎么会成了一个连正经官职都算不上的门下舍人?她着实想不通。
清欢伸出手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主子,您在想什么呢?”
越容这才回过神,“也没什么。”只是她心中疑惑太多,实在叫她不能平静心情。
忽然她耳边传来一声脆响,大黄将窗台上的花瓶一爪子给推下了地,花瓶碎的四分五裂,大黄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舔爪子。
越容忍不住惊呼,“大黄你!”那花瓶里头的糖人也碎的四分五裂,放了好几个月都不曾受过半点儿损坏的糖人,就被大黄一爪子给毁掉了。
她拾起地上支撑起糖人的竹签,竹签上面就剩下了些糖渣,惨不忍睹。她忍不住心疼起来,倒将崔四的事情给忘在了脑后。
转眼就到了除夕,这日宫中尤为热闹,从早晨起,永安宫中就没断了来请安的内外命妇们,往年间,越容年岁小,还能由得她躲清闲。今年她及笄了,又逢皇后身子不大好,她早早地就到了永安宫中陪着她母亲,偶尔还要见一见宗室的长辈们。
从前,妇人们前来恭贺新年时,总是叙几句家常便罢了。今年却有些不同,她端坐在皇后身旁,听着那些长辈们叙话,说的竟都是夸赞她的话。
她只好作腼腆一笑,假装害羞了。
好不容易借着更衣的理由躲进了内室,她还不解,“从前他们都是恭维母后,今天怎么都夸起我来了。”有些位长辈,从前也不曾常见,夸起她来赞不绝口,夸她贤良淑德,夸她孝敬长辈,夸她是世间少有的姑娘,越容自个儿都听着疑惑,这说的还是她吗?
清歌心中明白是为何,她抿嘴一笑,“主子,您去白云观为皇后娘娘祈福之事,早就在京中传遍,夫人们恭维您,。”
“那不过是我分内之事,隔了这么久,她们还记着呢。”
清歌又笑,“主子,翻年您就十六岁了。”她家主子是真真正正的大姑娘了,燕国尚主的驸马没有那么多的限制,依旧可以入朝为官,甚至因着是驸马,皇上还会对你多几分信任。更别提她家主子,是难得的好脾气,旁人又如何不愿求娶呢?
越容就在那一瞬间领悟了清歌未道明的话语,她十六岁了,可以定下亲事了。
等热闹散去,宫宴过后就是家宴了。
越容坐在自个儿位置上,瞧着上头她的父皇母后皆是带着脸上带笑,可两个人从入座起,就不曾说过一句话,连眼神都不曾交汇过。
她不知为何,心中有几分难受,明明是这样的热闹日子里,她的父母却貌合神离,仿佛座下的人都知晓,可他们谁都不会言明。
到了燕承钰领着众位弟弟妹妹贺新年时,江洵也混在其中,就站在越容身旁。
这样的场合,江洵还有心情同越容讲话,“容儿妹妹,你今日是不是忘了什么?”他的音量只够叫越容听见。
越容没理他。
皇上心情不错,对子女们挨个夸了一回。
皇上夸越容成了大姑娘,日益稳重明事理,叫他颇感欣慰。再转头看向江洵时,夸赞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这一年来,江洵做了多少不着调之事,他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头疼。
“你。”皇上开了个头,话却接不下去了,场面一时就冷了下来。
越容没忍住,捂嘴偷笑了一声。倒是江洵理直气壮地站在那儿,等着皇上夸他。
倒是太后笑眯眯的,江洵在她眼中就是千般好,她自然而然地接了话,“洵儿这两月书读的极好,这皆是皇上教导有方。”一句话夸了两个人。
江洵也自觉地接过话茬,“太后说的极是,阿洵叩谢皇上教养之恩。”
皇上神情稍缓,轻咳了两声,“读书一事上切记戒骄戒躁,正好,来年春闱你且下场一试。”
这句话犹如平地起惊雷,不止是众人都惊了,便连江洵自个儿都惊呆了。
“皇上,你这是何意?”太后不解道。
勋贵人家当然不愁生计,也不愁朝中差事,更别提江洵是皇亲国戚,日后还要继承靖阳王王爷,便是他真是个不可救药的纨绔,这一辈子只要不起兵造反,就是个富贵无双的主儿。春闱,那可是世间学子十几年寒窗苦读,方能有机会一试。岂是江洵这副吊儿郎当读了十几年书之人其可比拟的。
皇上语气倒是十分淡定,“朕又不让你考状元,你且去一试,看看这世上,什么叫人外有人。”
这话就是说江洵无论考的如何,都是他学不如人了。
江洵却皱了眉头,“若是我考了末尾,该如何?”
皇上笑了两声,带着几分畅意,“你自个儿掂量掂量。”
这话一出,江洵沉默了。
越容在一旁听着,觉着这怕是她父皇故意的。毕竟若是罚江洵别的,有她皇祖母护着,都会不了了之。
想到这儿,越容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江洵。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码完了
江洵太累了,没有小剧场。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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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离霄国女国师知晓天命,位高权重。
却不晓,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魅,不动声色间震慑朝野上下。
白幻借星宿之名,为新帝养心腹,除异己,自己却日渐骄纵,权势滔天,假传圣旨,暗杀朝廷命官。
终于,自己成了少年帝王的一大心腹之患。
功高震主,是历来帝王绝对的忌讳,仅剩的手段,要么除权,要么……除人!
如今这时候,新帝只有唯一的办法。
瑾之把玩着利刃:国师,朕打算给你升个职。
白幻心里发毛:陛下您小心些,这刀太锋利。
瑾之将锋刀贴至白幻耳畔:你是想要谥号,还是封号?
白幻:封……封号。
瑾之峰眉一挑,从怀中拿出一份圣旨塞给眼前的人:准备准备,一个月后我们大婚,朕会好好想你的封号。
白幻:……QAQ
第26章
大年初一吃饺子,越容一口气吃了好几个,终于眼前一亮,将那枚包在饺子里头的铜钱吐进了清水之中。
“太好了,主子吃着了铜钱,今年定是运气极好。”清欢在一旁拍掌叫好。
越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虽然这铜钱每年都能吃着,但讨个好兆头也并无不可。她将那枚铜钱放进荷包中,又叫人挂在床头。
她伸手一摸,又摸出个荷包来。这荷包有些不同,是她亲手绣的,只是她女红只能算做寻常,这上头绣着的是大黄,愣是有些七拧八歪的不像是一只猫。
这实在有些拿不出手呀。
越容有些苦恼,偏偏清欢眼尖,“主子,这不是前两日您绣的荷包?”
“嗯,清欢,你瞧得出来绣的是何物吗?”越容带着几分期待将荷包递到清欢眼前去。
清欢认真看了片刻,摸着下巴,“难不成是太阳?”黄黄的一团,除了太阳,清欢再想不出别的事物。
越容冷静地将荷包收回,“对,你说的没错,我绣的太阳。”
大年初一头一天,她就后悔了,她就该假装没有拆开大黄的小铃铛看里头的小纸条。
“反正是他自己想要的,是丑是坏,同我可没关系。”越容嘟囔了一句,将那个她绣了好几个月的荷包,收进了袖笼中。
只是等她到了慈安宫,方才听太后提起靖阳王府来人了,江洵一早来请过安便出宫去靖阳王在京中的老宅了,她不自觉摸了摸袖笼之中放着的荷包。
正月里,初一到十五,就没有一日不是热闹的。越容却总觉得自个儿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就像是这份热闹之中缺了一块什么似的。
上元节那日,是京中最热闹的日子。
今日,京城不止会点燃好几万盏花灯,叫人同赏,更会由皇室举办新年诗文会,今年逢三年一回的春闱,诗文会的热闹比之往年更甚,那些个全国各地来的举人才子皆会聚在一处以此切磋文采。
越容早早地就同五三姑娘约好,今日要一起出游赏花灯。这日是连皇后都不会拦着她出宫的日子,她却觉着有些意兴阑珊。
吴三姑娘见她一言不发,颇为好奇,“表妹,你今个儿是怎么了?”
“你从前不是最喜欢赏花灯了吗?”
姑娘家本就鲜少能自由出门的时候,越容就更难出宫了,上元节又是难得的长辈们不会约束姑娘家出门的时候,所以这一日,京中大街小巷都能看到许多面熟的姑娘家们相伴同游。
往年,越容都是同吴三姑娘还有福宁等几个从小玩儿到大的姑娘们一起出门,今年就冷清了些,只有她和吴三姑娘。
越容听见吴三姑娘问她,只摇摇头,“我也不知我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里都提不起精神,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五三姑娘一惊,用手摸了摸越容的额头,“不发热啊。”
“你可有让太医瞧过?”
越容点点头,太医给她把过脉,说她无事。
吴三姑娘陷入了沉思,想了许久,方才说:“想来是你在宫里头憋坏了,今日可要同我一起多猜些灯谜才是。”
她们二人在长街上闲逛,等着入了夜,各处都将花灯点上,越容终于有了几分好心情,同吴三姑娘挑着喜欢的花灯猜起了灯谜。
灯谜有简单有难,越容拿下一盏,细读上头谜面,“此物最相思。”这实属最简单的灯谜,她提笔便将答案写了上去。
商贩一瞧,赠出奖品,是一枚红豆,“姑娘这般聪慧,定能觅得真心人。”
越容颇有些不知所措,倒是吴三姑娘抿嘴一笑,将红豆接过放在她手心,“这是好意头,表妹收下就是。”
二人继续逛着,吴三姑娘忽而指着一处,惊呼道:“那不是江洵吗?”
越容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不远处的花灯下,一袭白衣的江洵正取下一盏花灯,温柔地递给他身旁的粉裳姑娘,姑娘满面羞意的接过,拿着花灯小声的同江洵说了些什么,江洵温温柔柔的一笑。郎才女貌,十分相配。若是旁人来看,这一副场景实在是赏心悦目。
越容握紧了方才得的那颗红豆,只觉着这场面太过刺眼,她有些气闷,亏她还因为靖阳有人入京而担心了那么一小会儿。江洵倒好,原来是同人花前月下,自在的很!
“那位姑娘家我倒是没见过。”吴三姑娘细想起京中贵女中有没有这一位。
等她还没想出来江洵身旁的姑娘到底是谁,惊觉身侧已空,越容已经走远了两步,她忙跟上去,“表妹,你怎么突然走了。”
越容语气平静,“弘文馆这会儿只怕要选诗文会的魁首了,左右我们看够了花灯,不如去瞧瞧?”
吴三姑娘眼前一亮,转头就将方才的问题抛在了脑后,“你提醒了我,昨日三郎曾叫人送信给我,说他今日要参加诗文会呢?”
“那咱们快些去。”吴三姑娘拉着她就向弘文馆走去。
越容不由轻笑,她这表姐,其实才是最单纯烂漫之人。
弘文馆很大,可今夜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她们到时,弘文馆前被男女老少围得水泄不通,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想来是里头的人做的诗文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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