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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一眨眼,她眼中蓄满的泪,毫无预兆地落下。

一片漆黑之中,寝殿内如同死寂。

也因此,她泪水滴落的声响格外清晰。

谢翊本想替她擦去泪水,可手臂将将抬起,他又不落痕迹地放了下来。他了解她,若此刻他再强迫去触碰她,反倒会惹得她厌弃。他紧抿唇,别开脸。

又是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了谢翊的衣上。

须臾后,那热泪,穿透了层层阻隔,洇在谢翊胸膛之上,温温热热的,带着火烫的温度,烧灼着谢翊的皮肤,也一并烧灼了他的心。

兴许是酒意催化,让谢翊没由来的有了勇气。

头一回地,他想同她说说那些关于从前的事儿。

关于那些……他从未有勇气对她启唇的秘密。

夜色中,他伸出手,覆上她揪住他衣领的手。

他睁开眼,口气认真且炙热:“阿月,若我说从前你所见、所恨、所恼,皆是我为保护你,而做给世人看的假面,你信吗?”

“不信。”

她的回应十分果断,亦是谢翊心中早有预期的答案。

前世之事,早已过去,死无对证,亦无迹可寻。即便他说出所有真相,但无凭无据,以闻月个性绝不会信他。毕竟,前世她所见所经历,方才是她的人生。即便他口若悬河,说得再绘声绘色,在她眼中,也仅会是一个编得很动听的故事而已。

谢翊不愿将前世隐忍告知于她,也是因此。

既然有了今世,他早不想再拘泥于过去,与其空口无凭解释过去,他更愿意捧上自己的一颗心给她,叫她亲自知晓他对她的爱意。

只可惜,过去终究是闻月心中的一道坎。

这道坎不过去,他们永远都无法走过去。

也因此,谢翊今夜想试一试,试一试将所有真相告知于她,即便她不听,即便她不信。

闻月愤懑地松开他的衣领,重新躺上榻。

她背对过他,气恼地与他隔开了数寸。此刻,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一张榻上仿佛躺着的是两个陌生人。一帐之隔,是堵白墙。面朝那墙,她声音闷闷的:“我曾想过,对于前世之事你会是何解释,却绝未想过,你竟会说那些全是对我的保护?那是否等同于,前世我对你的恨、对你的恼,皆是庸人自扰?”

她委屈极了,话音刚落,纯白的枕巾上已洇出一团水痕。

谢翊挪了身,不顾她的反对,从背后抱住她。

他支起身,在夜中吻上她的面颊,替她抿去眼梢泪痕,“阿月,你听我同你讲个故事吧。”

闻月未应,她是不想听的。

可他却仍是固执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下去了。

谢翊沉声,闭上眼,陷入回忆:“嘉邺十七年,我因锋芒毕露,而遭人追杀,意外在江南落崖,遇上了她。她待我甚好,虽总爱嫌弃我,但我能看出,她满心满眼对我皆是善意。那时,我知江南将乱,因涉及国家军机,无法公之于众。下属劝我及早离开以防祸患,但却因忧心于她,迟迟不肯离开。我故意将玉镯赠她,叫她来上京寻我,定许她一个心愿达成。可实际上,我仅是想借此,给她一个逃生机会罢了。可我绝未曾想到,她竟会同我许那样一个愿望。”

提及二人往事,闻月心头震颤,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翊紧拥着她,问道:“阿月,你知道吗?我谢翊自认遇事处变不惊,可那年绿树蔽日,溪流岸边,她同我说她不要心愿,只要嫁我时,我一颗心竟是跳到发慌。”

他声线绵长温柔。

紧阖的眼帘中,昨日恍若重现。

第87章过往

上一世。

那年春和景明,万物复苏。

谢翊因重伤失踪,罗宏早早根据他落崖地点,推断出他所在,悄然寻上了门。

那时,闻月尚未知他身份,谢翊怕惊着她,即便见了罗宏五人,仍旧假装陌生,甚至唤了闻月来给其中一人看病。

罗宏以为谢翊是心有大计,故意掩人耳目,便顺从为之,却从未想到,他向来杀伐果断的殿下,竟会因私心,不顾晔帝的虎视眈眈,耽误上京复命的行程,也要在这儿多留些时日。

而这些的起因,仅是因为那医馆中一介湖绿衣衫的明媚女子。

后来,辰南王府的书信催了一日又一日。

直至京中辰南王意外呕血昏迷,辰南王府中失去主心骨,谢翊方才不得不北上。

决心与她离别之日,是个碧蓝的晴天。

那日村外郊野,长溪悠悠。

闻月早早提着衣盆去村头浣衣去了。

谢翊得了空,悄然整顿行囊,与罗宏一行人在村外集合。

村外的长溪,是闻月浣衣回医馆的必经之路。

谢翊知晓,在这儿候着,定能等到她的。

昨夜,辰南王府的书信又急又切,他连夜与罗宏商议回京之事,连一句话都未曾来得及同她说过。

今日,他必须离开,否则京中父母以及辰南王府一干人等,恐有性命之危。可即便如此,他仍有些事放不下。

手上的军情令有些烫手。

上头的内容,早在三月前,谢翊便已有所耳闻。

“外贼入,夷亭将乱。”

夷亭位于江南边境交界,外贼虎视眈眈,已觊觎江南此地数十载,祸患绵延一直未能平息。朝廷曾派多名将领讨伐,却因不熟江南地形、不习水性,被那外贼打得七零八落。

也因此,在这外贼之祸持续数十年后,朝廷终于下了决心。

朝臣提出,以退为守,先弃夷亭百余性命于不顾,以他们的鲜血点燃将士军魂,借此叫百姓知晓外贼的狠戾,与朝廷一并将外贼驱逐出江南,一举击溃外贼,叫他们永不敢来犯。

江南乃辰南王府封地,得闻此讯,谢翊曾极力反对。

可无奈,晔帝已亲自下旨。

谢翊本就因锋芒毕露而遭晔帝忌惮,若再公然违背国令,保夷亭百姓,等同于违逆皇权,弃辰南王府于不顾。

两难之下,谢翊本不该因此多生事端。

可即便如此,叫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笑靥明媚的少女,随战火纷飞,颠沛流离、灰飞烟灭,谢翊绝做不到。诓论他心中对她早已生了悄然的喜欢,便是她先前救过他一命,他也该如此为之。

也因此,在临行前。

谢翊决心,要给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转眼,时间已至晌午。

彼时,村外狭长的小道上,仍未见闻月影子。

眼见不远处已有狼烟四起,罗宏是个急性子,摩拳擦掌走到谢翊跟前,口气焦灼:“边境已烧起狼烟,三日之内必将与外贼缠斗至此,殿下,咱们还是早些动身为妙。”

谢翊未应,只是遥遥望着那条小道。

他摆摆手,说:“再等等。”

又过了半个时辰。

村头小道隐约冒出了个脑袋,两只小髻上系了两根烟粉丝带,风拂着她的面而过,一并撩起那两根丝带,场面生动可爱。

谢翊远远望着她,不自觉地,眼梢便弯弯笑了。

二人临近之时,谢翊本想同她招呼,她却恍若没瞧见他们似的,十分自然地,在长溪的那头脱了鞋,一双嫩白的小脚踩着水,提着鞋,哼着小曲儿与他擦肩而过。

直到他唤她阿月,她才本能回过首来,一脸茫然地瞧着谢翊。

没及时认出这个在她医馆里住了多月的男人,闻月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脑袋,脸红了半边:“谢翊,你换了身衣裳,我还当是朝廷里头来的官爷,登时没认出来呢。”

罗宏下意识走出队伍,正想朝闻月呵道“不可直呼殿下名讳”,却被谢翊伸手拦住,复又堵回队伍之中。

晌午日头正盛。

谢翊身形颀长,立于闻月身前。

光线自他身后打下来,给抱着衣盆的她,辟出了一方阴翳。

他垂眸向她,声线温柔:“阿月,我要走了。”

她不明他的心意,亦不知晓,他此刻心中煎熬。

她仍旧笑得很甜:“去哪儿呀?”

“北上。”谢翊说,“去上京。”

闻言,她似乎怔了一秒,方才对上他的眼。

她了然道:“回辰南王府?”

谢翊从未与她提及过世子身份,此刻,她却似乎已知晓答案。

他也不恼,只是好奇问她:“你是何时知晓的?”

闻月放下衣盆,回答地头头是道:“昨夜旁人赠你的书信,我不小心偷偷瞧了一眼,我虽大字不识,却也因江南为辰南王府封地,知晓辰南王府印章标记。而昨夜书信上的印章,与辰南王府是如出一辙的。那时我便猜到,你当时辰南王府中人。”

罗宏一听,此女竟偷瞧殿下书信,指不定是敌国间谍。长剑出鞘,径直就要往她脖间去,却被谢翊一记狠戾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那时罗宏便知,对于此女,自家殿下是不一样的。

如若旁人瞧去殿下密信,便是不用罗宏开口,殿下定早已一剑夺命以绝后患。

可对这扎着两只圆圆髻子的少女,殿下似乎宽容体谅得紧。好似即便她捧上一盏毒药,殿下也定会毫不犹豫,甘心情愿地喝下去似的。

山风将闻月额前的发,吹得凌乱细碎。

为她所救以来,谢翊并未与她有过任何一丝旁的触碰。可如今,他即将北上,或许终此一生再无法与她得见。不由自主地,谢翊伸出了手,替她撩开额前乱发。

她身形一顿,似乎未料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一双杏眼睁得老圆。

他手指滚烫,烧灼着闻月额上肌肤,叫她面颊绯红。

瞧着她如此娇羞模样,谢翊终于想起自己举动的不适宜,飞快落了手。却不防那脸孔像是会传染似的,他脸倒没红,耳根却已烧透了。

她不言,他亦无语,两人之间倏忽陷入莫名的窘迫之中。

谢翊恍惚想起什么,悠悠掏出一个玉镯,递给她:“阿月,你曾救过我一命,我谢翊向来是知恩图报之人。这玉镯你且拿着,倘若他日你有什么心愿需我帮忙,大可带着它来上京辰南王府,我谢翊定当万死不辞。”

递出玉镯时,谢翊中心焦灼无比。

因为他并不知晓,他能否还有在辰南王府等到她的一日。

三天后,江南夷亭将付之一炬,百余百姓成战火亡魂。

若不出意外,闻月也当是其中之一。

他想救她,却又不敢贸然施救,生怕惹出事端,害了京中辰南王府百余条性命。因此,他决心将玉镯赠与她之时,也已决定将一切交托给命运。纵然他从不信天信地,可此时此刻,他固执地仍要赌一赌。

若她的愿景,是望他保她安平,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带离此地,许她安定。

可若她的愿景并非此,谢翊亦不知,他该如何为之……

然而,令谢翊未想到的是。

她竟是抵着他的手,将那玉镯毫不犹豫地推了回去,“谢翊,我不要。”

她娇娇在笑:“你且收回去。”

谢翊却握紧拳,死活不肯收回去。

他知晓,若真收回了这玉镯,今日离别后,闻月定当生死难料。

他当真无所畏忌她的生死?谢翊在心中此般问自己。

可固执紧攥的拳,早已暴露了他不甘的心。

谢翊背负过手,不让她有机会再将玉镯塞回给她。

他侧过脸,不叫她看见他的表情,口气偏执同她道:“我辰南王府规矩,便是不能欠人人情。你虽不知即将发生什么,可你先前既救我一命,今日我定也保你性命安康。这玉镯你收是得收,不收也得收,待我确认你性命安好无虞,自会收回去。”

他话音甫落,罗宏便再也熬不住,“世子殿下,此事万万不可!”

罗宏兀自从队伍中走出,咬牙睨了眼闻月,压在谢翊耳边,中肯劝道:“夷亭战乱一事,绝不能叫旁人知晓,若引出祸患,定叫人猝不及防。更何况……”

罗宏瞥了眼正躺在闻月掌心中的那根玉镯。此刻,闻月正好奇把玩着它,满脸天真茫然,甚至还甜甜朝罗宏笑。

罗宏又急又气,“殿下,那玉镯是太后亲赐辰南王妃的礼物,乃千年青玉所制,是要留给未来的世子妃的。若叫她磕了碰了,哪日太后提起,可该如何交差。”

谢翊紧绷着一张脸,未应。

须臾后,他摆了摆手,吩咐罗宏等人先行远退至一旁等候。

谢翊引着闻月,走至溪边一棵葱茏的大树下。

彼时,日光自那树叶罅隙中落下来。半明半昧地,映在闻月姣好的面容之上,叫人恍有隔世之感。

如此情境之下,谢翊眼中的她,好似也只剩个影了。能看得见,却再也摸不着、触不到。那股被迫失去的无奈情绪,充斥在他心间,叫他无法再安定下来。

霎时间,他心中已下了决定——

他要带她走。

无论如何,都要带她走。

偏生闻月还不知大难即将降临,还在那儿酣甜地笑着,睁着双灵动的大眼,不解地问:“谢翊,方才听你意思,怎像是我有性命之忧?难不成医馆中发生了祸事?”

“并非。”谢翊艰难抿出一丝笑,“只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

“那就好。”

闻月狡黠笑笑,见他双手陈展,心头生了一计,作势就要将那玉镯塞回去。

相处多月,谢翊对她的小心思早已谙熟得很。

见她将手伸过来,他早猜到她的想法。

趁着她伸手的那一瞬间,他不落痕迹地抓过那玉镯,握住她盈盈的小手,擦过她手背,将那玉镯套进了她的腕里。

不用罗宏提醒,谢翊也知道这玉镯意味着什么。

把玉镯赠给一个仅是救过他一名的民女,在旁人眼中看来,定是魔怔,是疯狂。

可只有谢翊知晓,他等这一刻到底等了多久。

那些疯狂的、隐忍的欢喜,早已叫他失去理智。

他不想让她死,更决不能叫她就此死去!

她刚浣过衣的小手,尚且湿漉。

他捏着她的手,送过那玉镯时,尚能摸见她指腹细小的茧子。

那些茧子经年累月,已显粗糙,擦过谢翊的手,也一并摩挲在他心头。

那些藏匿已久的情绪,早已在心中饱胀,鼓得四周只剩一张薄如蝉翼的膜。而今那双手甫一磨过时,已破了那张单薄的膜,生出了个洞,叫那些无法抑制的情愫,几欲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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