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一切都是妖后的阴谋。
思及至此,毫不犹豫地,闻月推开了门。
“吱呀——”
木门发出沉沉闷响,而后洞开。
敞亮的日光自屋外射进来,将室内的灰暗一扫而空。
待看清来人时,闻昊不由地眉头一蹙。
侍女比他更快反应过来,察觉危险,她立刻握着匕首,飞身过去,欲擒住闻月。可还未等她匕首触及,闻月甫一招手,便有两名师从迅速赶来,将那侍女反剪双手,扼在地上。
对着闻昊,闻月冷声下令:“来人,将这侍女押下去。”
“是。”
侍从扣着侍女,飞快地退出屋内。
须臾后,偌大的房内便剩闻月与闻昊二人。
他不说话,她亦不言语,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静得连银针落地,仿佛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许久后,闻月转过身,走向门边,阖上房门。
屋内恢复先前那般的灰暗。
大理石地面上,落了几格窗影。
闻月一步步迎向他:“你准备应太后要求,返回上京?”
他冷冷勾唇:“你既已知我暗中与太后人马联络,便应该猜得到。更何况,你既已来此,便是谢翊早就同你告知了。”
她蓦地打断他,“可我不信。”
他未回应,只是无声将目光撇开。
“昊儿,我想知道你心中想法。”她走上前,恳切追问:“若你不愿回到宫中,又或是遭了太后威胁,你都可以同阿姐讲,阿姐能帮你一起想办法。若是想不到办法,那我便去求谢翊。只要你不想回去,总能有办法的。”
她满眼哀伤地拉住他的衣袖,企图唤醒他的执迷。
可他却只是转过脸,冷冷抽走衣袖。
他说:“你应该知道我心中答案。”
闻月沉默良久,她虽笃定知晓他心中答案,却仍旧固执不肯放开,“你我姐弟好不容易才迎来团聚。你留在这儿,同阿姐安稳地待在一块儿,不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
“为何?”
他回头,恶狠狠地望着她:“在你眼中,或许是你我姐弟情深。可于我而言,前世今生近三十载时光,亲情皆是根本从未曾存在的东西,你要我怎么去相信你口中的所谓亲情。相比于此,我更愿意相信皇后对我的提拔之情。”
她红了眼睛:“昊儿,你怎能被奸邪之人蒙蔽双眼,太后是在利用你!”
相比于她的激动情绪,闻昊显得冷静许多。
他徐徐道:“我与太后乃是各取所需。我助她向前,她助我位极人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
他说:“放我走吧。”
闻月心头钝痛,咬着牙,不说话,只摇头。
闻昊本能去看她的反应,却在见到她眼中泫泫欲滴的泪时,心头莫名一沉。
他装作不经意地别开了眼,再开口时,语气也没那么重了。
他说:“你若真是我亲姐,便放过我吧。出生并非我能选择,若能选择,我宁可不要做你口中的那个闻昊。”
“啪嗒——”
泪水滴落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在偌大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脆。
虽然知道她在疼,但此刻不说,今后只会让她更疼。闻昊硬下心肠,不去看她的表情,他凉凉道:“你口中所谓平静生活,或许是你梦想的,但绝对不是我想要的。与皇后一道,为权势、劲敌抗争,那般刀口舔血的生活,方才是我真正要过的。你我虽有血缘关系,但是……”
他沉了沉嗓子,微眯着眸子,声线冷厉。此刻,即便没那身宫中服侍佐身,他身上昔日宫中权阉因心的气势,仍旧叫他不怒自威。
他说:“你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无法走到一块儿。”
他还说:“你我亲缘本就是场错误,也该是时候拨乱反正了。”
自闻昊说出那般决绝话语后,闻月便狠下了心,几日都未再去他院中。
再听闻他消息时,已是五日之后。
太后的人马终究是到了。
该是闻昊离去的日子,也到头了。
太后死士马带着闻昊杀出院中重围时,也一并惊醒了还在逃避的闻月。
自那日知晓闻昊与太后暗通款曲之后,她早已在闻昊院中布下眼线,一旦闻昊院中有任何动静,便会立刻通报给她。也因此,闻昊逃出院中这等大事,在他甫一有所动作时,闻月便知晓了。
彼时,谢翊正在军中,府内只余闻月做主。
得知太后死士已带着闻昊在院中肆意杀戮,闻月挺着笨重的身子,飞快跑出了房门,连身后侍女提心吊胆一路唤着她小心,她亦不当一回事。
此刻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她去晚了,恐怕连闻昊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第114章维护
待到闻月喘着粗气出现在院门外时。
闻昊昔日所居的小院里,已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太后死士见闻月赶来,眼露精光,飞身向她袭去。
然而,死士尚未近她的身,已有更快一人挡在闻月面前。
闻昊立在闻月身前,横眉朝那名死士道——
“不准碰她,滚开。”
那名死士知道因心公公威名,立刻露了怯。
转过身,死士绕到闻昊身后,继续朝府外突进。
眼见死士离开,闻昊大跨一步,离开闻月身边。
可未等他走远,已有一双柔软的手捏住了他的衣角。
闻月望着眼前高了她半个头的少年身形,眼眶红润:“昊儿,你是在乎阿姐的,对吗?”
闻昊微怔,却未回头。
闻月没告诉他,方才她孤身一人闯进院中,便是拿自己在赌,赌闻昊对她的感情。太后既能派人前来,定然知道闻月的重要性,那些死士定会第一时刻绑走她。可事实上,却是闻昊拦在了她的跟前,没让他们得逞。
自那日青澄寺之行,闻昊将她掳走险些出事后,谢翊在她身边增派了多名暗卫,只消闻月一声令下,便能出现于此。可闻月却没有动用他们,她只是想赌一赌,赌自己在闻昊心中的分量。
眼下,她似乎已找着答案了。
闻昊转过头来,收敛所有情绪,冷声说:“不是,我只是怕了。怕我杀了你后,谢翊定会找上我,叫我无法活着走出这定宁城。”
她问他:“你当真决意要走?”
“是。”他认真盯着她,“若你当真拿我当亲弟,便放我走。”
“昊儿,你可知我两世寻你有多不易。”
“我听你说过,知道几分。”
身后利刃碰撞,声音肃杀,闻昊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捏住她的肩,口气灼灼:“可你也请你务必明白,你给的,未必就是我想要的。寻我是你的夙愿,却不是我的。你想将我绑在身边,让你将亲姐义务做的圆满,可我呢,你可有问过我想要的。”
闻月沉眸,无法回应。
确实,两世以来,她皆以为她的昊儿会同她那般期待着姐弟重逢,却不想,她的昊儿遭受了那么多的欺凌侮辱,忘却了许多记忆,也一并忘记了儿时过往。原以为的同一份快乐记忆,而今只有她一人拥有,对于他而言,那却是全然陌生的。
闻昊别开眼,长长叹了口气:“若你真当我是你同胞兄弟,请你务必不要强迫我去做我不愿做的事情。我与谢翊前世恩怨无法了却,更不愿生活在他的庇护之下。此地不是我想待的地方,你所向往的生活,亦不是我想要的,请你让我走吧。”
脑袋忽然变得很沉,她艰难地抬起头来,含着泪,问他:“你真的决定了?”
“是。”他点头,回答地毫不犹豫。
然而,闻昊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军靴落地的猝响。
待二人回眸时,那十余名死士已悉数死在谢翊的军队之手。
眼见闻月安好,谢翊紧蹙的眉头总算是舒缓了些。
他快步走到闻月跟前,上下打量,确认她无碍后,猛地一把推开了闻昊:“混账东西!你可知她如今怀有身孕,见不得血腥,你竟还在她面前大肆杀戮。闻昊,她把你当心尖上的宝护着,而你可有一刻将她当做阿姐?”
谢翊气势逼人,又字字在理,闻昊拧着眉,没说话。
谢翊拽起他的衣领,单手拎着:“你被我俘获,她保你。你杀陈王宠妃,她保你。你以为没她庇护你能活过此刻?你竟因想逃出定宁,还同她说那般狠话,叫她多日以泪洗面。闻昊你信不信,我此刻便敢杀了你!”
回想起闻月窝在他怀里,偷偷流泪的模样,谢翊简直恨他恨得牙痒。
说到情急之处,谢翊怒得目眦欲裂。
“谢翊,别说了!”
闻月急忙喊住他,生怕他再多说出些什么,叫闻昊难堪。
她眼眶红润,像是快掉下泪来,谢翊心疼得要死,叹了口气,终是松开了攥紧闻昊衣领的手,他朝身后道:“来人,将他押下去,好生看管。”
“谁敢动我!”
未等侍卫走来,闻昊已提起了剑,似有自行杀出一条血路的趋势。
刀剑无眼,闻月既怕禁军伤了闻昊,又担心闻昊再开杀戒,造成更多死伤。
思及至此,闻月跨出一步,将闻昊护在身后。
她红肿着眼看向谢翊,“谢翊,放他走吧。”
闻昊似是没想到她会有此动作,顿时一怔。
先前青澄寺一事,叫谢翊心有余悸,他生怕闻昊那畜生再起坏心,急忙将闻月拉进怀里:“别乱跑。”
闻月却哀哀地看着他,语气恳切,快要哭出来。
她依在他怀里,“谢翊,就当是我求你,放他离开吧。”
谢翊沉眸,未答。
其实,之前闻月就同他提及过此事,当时谢翊未予答复。闻昊于太后虽为左膀右臂,但在军机政事之上,却无涉猎,放他回去,也是无妨。
谢翊踌躇不绝,只是担心他日放闻昊回京,太后以他为要挟,拿捏闻月,届时桎梏在闻昊与他之间,太叫闻月为难。
可若留他在身边,亦然是个麻烦。谢翊识人颇多,他早已一眼看穿,那少年的心性是捂不热的。他天生冷血嗜杀,性格早已养成,怎可能经闻月三言两语就能软化。前世他杀死闻月之事,已让谢翊心中存有芥蒂。
与其将他长久留在身边,叫闻月整日泪眼朦胧,到不如眼不见为净,放他归去。
谢翊低下头,询问她:“你当真做好决定了?”
“嗯。”闻月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好。”谢翊尊重她的意见,朝外摆了摆手:“先退下吧。”
禁军得令,飞速退离院中。
须臾之后,那条对于闻昊而言,原本难如登天的逃生之路已被彻底清空。
闻昊尝试性地跨出了门,却无一人阻拦。
自此,他已心知,谢翊是诚心放他走的。
此等情况,为防谢翊变卦,闻昊原该头也不回地提剑离开。
可不知为何,快走下台阶时,他却犹豫着回了头,望了眼那个倚在谢翊怀里,哭成泪人的傻女人。
他面上装得冷冷清清,实则看她泪水涟涟,他亦有些难过。
闻昊说:“我走了,勿念。”
或许是怕再看下去,心中会产生动摇。
闻昊甫一话落,便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然而,未等他走出府内大门,身后却蓦地传来一阵女人哽咽的抽泣。
她喊住他,说:“你等等。”
闻昊是想当即离开的。
可奇怪的是,眼前浮现起她的泪眼,他的脚步已不听使唤似的,彻底停住了。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其实,再迟一些离开,其实也是无伤大雅的。
半个时辰后,定宁城中,长街之上。
谢翊与闻月并肩,立在宅邸门前的平台之上。
而两人身前的台阶下,正站着闻昊。
侍从牵来一匹骏马,马背上一左一右,架了两只硕大包袱。
闻月迎上去,试图牵走那马,却被谢翊抢先一步,临走了马绳。
他劝她说:“你怀着身子,行动不便,这种事,我来就成。”
闻月点点头,不同他客气,只笑了笑,说好。
谢翊将马牵到闻昊身边之后,将那马绳递给静候在一旁的闻月。
闻月接过马绳,亲手送到闻昊手上。
她说:“这马前两日我就备着了,便是想着,有朝一日你或许要离开,在路上终归是用得着的。谢翊是擅骑射之人,他马厩里的马屁皆是一等一的好马。我已同他讨教过,这马是他马厩中最精良的一匹了。你骑着他,总比骑那些来路不明的野马来得好,总算还能叫我安心些。”
她指着那两个包袱,吸了吸鼻子,絮絮同他说:“那里头是我给你准备的干粮,里头还有你喜欢的绿豆酥,够你回京一路吃用了。今后,谢翊与太后政见不同,你我分属两派,你也不必同我通信,亦不必给我捎话,全当是忘了我这阿姐,以免影响你未来仕途。”
说到最后,闻月的泪已是熬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她抽泣着说:“昊儿,以后阿姐不在你身边,切记要多保重。”
“知道了。”
闻昊哑着嗓子,接过了她的马绳。
闻月不敢看他离去的身影,侧过身,她将脸埋进谢翊怀中,捏着谢翊肩头衣料,偷偷擦着眼泪。
翻身上马,闻昊的动作一气呵成。
可即将驾马远行之时,他却又顿住了。
那女人压抑着呜咽的哭声,叫他心头乱成一团。
思虑再三,他又翻身下了马。
彼时,闻月还倚在谢翊的怀里嚎啕大哭,谢翊则满眼心疼地揉着她的脑袋,一直不停在安慰。
闻昊快步行至谢翊跟前,动作粗暴地伸出手去。
然而,在触上闻月肩膀的那一刻,他手上动作已变得温吞轻柔地不成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闻月从谢翊怀里拉出来。
随后,他冷着脸孔,一脸不情愿地同谢翊道:“你过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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