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林清和低声笑道:“毕竟理亏,怕道长怪罪,这才害怕得不行。”虽然说得吊儿郎当,却真的是他这些天为数不多的心里话。
江离舟头也不抬地把他凑过来的脸拍开,故意不耐烦地说道:“知道自己理亏倒也是个进步——别贫嘴,就到了。”
他们还没进屋,江离舟就闻到了药草香,对着林清和微微歪头:“有人来了?”
林清和点头:“进去看看。”
里头一个瘦高男子站在苍锦床前,他穿着极朴素的布衣,正在整理他的药箱,看见他们过来,随意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毒看着凶险,只是制毒的人怕是功夫不到家,修养一阵子就差不多了,药放在桌子上,每日煎一副,我看二位估计做不来,留个丫头照顾她,我就先走了。”
那人说完就走,半句客套话都没有。
林清和把桌子上的药掂起来看了看,说:“那位是当代圣手夏天无,能从阎王手里抢人。”
江离舟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口道:“你打算怎么办?”
林清和把药包放回去,不悦地抿了抿嘴:“他们过于放肆了,还没到改天换地的时候。”
江离舟招招手,示意他出来说话。
直到两人坐在了庭院的石桌旁,江离舟才又开口:“默泉最近还好吗?”
林清和垂着眼,声音淡淡的:“暂时没有异常。”
江离舟揉了揉眉心,犹豫了一下说:“那个……张宁修,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林清和猛地抬眼看他,眉心的雾蓝色图腾乍亮,沉声问:“怎么了?”
江离舟抬眼就看见他这副样子,就像浑身炸毛的猫,情不自禁往后仰了一下:“嘶,我就随便问问,你别……”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后院传来一声爆破的轰响。
第20章风起
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起身往后院赶去,入眼就是黑了半边的厨房,不知道是被火烧了还是被烟熏了,那些随地生长的野花也糊成了黑炭,满是挫败地趴在地面上。
总结来就是四个字:惨不忍睹。
江离舟惊讶挑眉,僵硬地侧过头来,还没开口,林清和立刻抢白道:“我发誓,它本来没这么丑。”
正说着话,一个掩面疯狂咳嗽的小丫头冒冒失失地跑了出来,看见有人,像一头扎进煤堆的脸上绽放出最标准的笑容:“山君大人安好,我叫菟丝,是我家先生叫我来照顾苍锦仙人的。”
林清和艰难地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厨房,心想:“山君现在不是很好。”面上又笑着说:“那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这厨房?”
菟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说:“哎呀,我头一次用凡人的器具生火,不太熟练,不过我学的很快,马上就能弄好,山君大人放心交给我!”
林清和默默扭过了脸,笑道:“好,那你先忙。”
等转过身,江离舟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礼貌性地把笑憋了回去,低声道:“你……是不是得罪那位神医了。”
林清和扁了扁嘴,听起来有点委屈:“我可从来没炸过厨房,姓夏的凭什么说我不会煎药。”
江离舟大笑:“搞半天你纠结这个呢。”
“嘁,小瞧我。”他凑过去,“你们的秋狝是不是快到了?”
江离舟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我都忘了——今天几号来着?”
林清和想了一下:“九月五号。”
江离舟挑眉:“就是明天了,看来我得赶紧回去了。”
林清和陪着他往外走:“我送你。”江离舟用竹棍在他肩膀上敲了一下:“别送我了,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呢。”
林清和撇了撇嘴,坚持道:“就送到门口。”
临走林清和又叮嘱:“小心一点,空青那个和尚憋了一肚子坏水。”
江离舟点点头正要走,突然转过身:“你到底把什么东西放在藏书阁了?”
林清和愣了愣,狡猾地笑了一下,再次凑过去:“想知道?那……”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江离舟眯着眼看他,要不是亲身经历,真是不敢相信这货和那天耍完流氓就惊慌逃窜的是同一个人。
江离舟最后给了他一棍子,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林清和假装重伤似的“哎哟”地捂住了肩膀,笑着目送他离开。
林清和当天去了临云山,默泉最近出奇的老实,一直不服他的后古竟然也很本分地没给他找麻烦。
但临云山是什么地方,万恶之宗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太过风平浪静反而让人放心不了,就像即将坍塌的雪山,从不会给出任何提示。
他去黄泉沙海见了后古。
黄泉沙海隔壁就是轮回,但这两个地方却天差地别。
凡是镇压沙海深处的,都是能震颤天下的角色,这是一个死处,注定是有来无回;而轮回既是亡灵归处,又是生者来处。新生与死亡都在这里发生,永不停歇。
林清和开门见山地说道:“上次你在长安搅的那些事,我说了不追究,所以今天也不是来问罪的,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就行。”
后古甩着臭脸,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林清和:“知道借你手的人是谁吗?”
后古:“不认识。”
林清和轻佻地笑:“真是有种,不认识就这么听话——他开了什么条件。”
后古怒目:“他说他知道将军在哪,承诺带他回来,满意了吗?我们都在等他,可你什么都不做,你明明都知道他在哪,为什么不带他回来!”
林清和习惯性地摩挲自己的手指,想了一下才开口:“现在还不是时候。”
后古脸上骤然现出了野兽的纹路,咆哮道:“你是觉得能掌管世间的地位比他重要吧,不愿意居于人下了山君大人,何必摆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他以前怎么待你……你笑什么?”
林清和笑着摆摆手,心道:“那些东西跟他,哪里有可比性。”
他轻蔑地勾了勾嘴角,问:“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他叫季鹤,不知道的话去打听一下,你不愿意在我手底下做事我理解,但是也没办法,就将就将就吧,熬到他回来,就算是熬出头了。”
他说完就走,心想:“我才是最想让他回来的人吧,这些烂摊子,竟然会有人当宝。”
安宁了将近千年,有些东西早就不再是当初的样子了,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当初追随赢勾的部分妖魔也只是被赶往西边塞外,因此时间越长,不可控因素就越多,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搅一搅这池死水。
可是这番景象,又是当年耗费了多少心血,生祭了多少血肉才换来的短暂安宁。
更早之前,四御凋零,后土娘娘身化轮回,才在破败中为幢幢孤魂留下零星火光,上古神族为规范天地秩序以身殉道,九黎一族作为神族亲将亦是粉身碎骨,而先祖的血泪后人又能领会多少呢?
想要乐景春常在,盛世灯常明,想要三岳五湖为我倾倒,日月星辰因我明亮或低沉,都是人生而有之的野心与抱负,怎样希冀都无可厚非,可人们总是会错估自己的能力,总觉得前人躺在史书里,万般山河就握在自己手中,殊不知那些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的细微变革,又是经过了怎样的惊天动地,痛彻心扉。
空有野心不过是给自己描绘的一梦南柯,只要生活稍稍伸出碍事的藤蔓,这些人就会头破血流。
又哪里谈得上让天地就此改头换面呢?
台淮山的秋狝在九月五日准时准点地开始了,那群和尚真是生怕他们闲着,距离摘星大典还有三天,就打算山江湖海猎个遍。
台淮这块儿最不缺的就是山,放眼望去,山峰都笼罩在密林里,看得不大真切。
而这头一天的狩猎地点就定在了终日被浓雾笼罩的山林里。
江离舟这两天到处跑,开始没什么感觉,这会儿缓过来就困得实在不想睁眼,想着等人都分散开就溜回去睡觉。
于是不紧不慢地缀在人群后面,拍了拍时欢:“我先溜了,你看着点他们,走个过场就行,别去冒这个险。”叮嘱完就哈欠连天地往厢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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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今天愉快鸭~
第21章莫名
江离舟刚刚走进后院,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突然落在他面前,江离舟立刻警觉地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识地去摸揣在怀里的尚听。
那人不慌不忙地打量了他一眼,看见露出半截的竹棍,语气里带着些许遗憾:“你竟然真没死。”
江离舟:“……”可真会说话。
江离舟:“如你所见,年轻力壮的,暂时死不了——阁下是哪位?”
那人似乎是笑了:“我也很希望你多活几天。”他往屋顶看了一眼,原本被长发遮住的颈侧露了出来,上面亘着一条狰狞的红色伤疤,似乎从耳侧一直蔓延到锁骨处。
江离舟不悦地皱了皱眉,见那人讨完嫌就要走,尚听窜出的火光冲着他耳畔扫过去,那人迅速闪身让开,惊讶道:“好好的,怎么打人。”
江离舟手上没停,又冲着他面门挥过去:“不请自来按贼偷处理。”
那人灵活地避开:“小将军好大的火气啊。”
两人又过了好些招,江离舟也不搭他的腔,一副“老子还教育不了你了”的架势,那人不想纠缠,翻身跳上了屋顶,江离舟明显不想放过他,两人又在屋顶上缠斗起来。
那人往后让了两步,又侧身躲过一棍,江离舟下一棍快甩到脸上的时候,一截两指宽的铁链从他的袖口里甩了出来,把尚听牢牢绕住,用力一拉,江离舟被牵制住,总算是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
那人死死地扯着锁链,感叹道:“今天真不是来找你打架的——不过,你真不认识我吗?”
江离舟真是烦透了这种问认不认识的,手上猛地一转一扯,把尚听绕了出来,又因为惯性向后滑了几步,站稳后眯了眯眼,嗤笑道:“哪位当世大能啊,我必须得认识吗?”
那人把锁链收回去,吃惊道:“那壮汉和尚说的都是真的啊,我还以为他故意羞辱我呢。”
他又笑着拱手:“在下岑瑜,那……小将军,哦不,道长,下次切磋。”
岑瑜这回趁他愣神赶紧脱了身。
江离舟又听到这种话觉得浑身气血都在翻滚,好像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的毫不知情。
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藏书阁的顶楼一定有打开记忆的钥匙。
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来林清和讳极莫深的样子,能让神族遗血都重视如斯,那该是怎样了不得的东西。
一想到这儿,心口又开始堵。
到底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
行了,被这么一闹,是一点儿困意也没有了。
林清和刚回到临云,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圆润的身影站在山脚下,临云山方圆五里无风流动,那人岿然不动,像极了入定的大佛。
“颜钟长老,”林清和迎上去,见了晚辈礼,“出什么事了吗?”
颜钟笑得和蔼可亲,伸手扶他:“山君跟老头子客气什么,许久不曾见过,看看山君近况。”
林清和跟在他身后,缓缓往临云山走去:“长老说笑了,几个月前不是刚在明烛山见过。”
颜钟沉沉地笑了一声:“山君大概有三百多年不曾出山了吧——哦偷溜来明烛山的那些次不算的话——如今心里是有章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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