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宴》TXT全集下载_20_秋夜宴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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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她几乎飞奔起来,对梁嘉善道:“拜托你帮我照顾他,一定要等到我回来,可以吗?”

天空中骤然划过一道闪电,夏季的雷雨总是不合时宜。梁嘉善注视着那道纤细却决绝的背影,良久之后方才迟缓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道:“好。”

梁嘉善同时迟钝地想,今天真是一团乱麻,他竟还没来得及夸她一句“你真好看”。

去门口接她的时候,看到她从车里钻出来,那一刹那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乱成这样,想说什么都组织不好,还是不说了吧。

家庭医生扛不住室内的高温,拎着医药箱去了隔壁,梁嘉善就坐在祝秋宴的床边,犹如身处桑拿汗蒸房一般,浑身汗流浃背,但脑子却意外地得到了安放。

他声音很低:“你要快点醒来,你若睡沉了,我怕她……我怕她会垮掉。”

当下的情况毫无章法,而他还没有一点头绪,究竟是谁正在伤害她?究竟该如何保护她,才能让自己不要这么心痛?

梁嘉善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们应该立场相对的,可这种时候我唯一能想到的却只有你,这种心情好像已经在我的身体里酝酿了很多很多年。那个时候,你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得她重视?而我,我那时在她心目中又是什么样的位置啊?”

……

照理说招晴今天要去给舒意针灸治疗的,不想临时收到祝秋宴的消息,让她暂缓一天,她左右无事,去逛了老北京的胡同,一直到天黑才回到酒店。还没进旋转门,远远就看到一道身影在雨中狂奔而来。

她目力超出常人,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舒意,惊了一瞬,随即上前,上下一打量咬牙道:“不是说了治疗期间不能着凉吗?你怎么淋成这样?”

妆打花了,头发散乱成一团,王冠将掉不掉地挂在耳朵上,刮出了血花,好好的一条裙子,此刻更是满身污泥点子,鞋也不知去了哪里,一双白皙的脚此刻满是伤痕。

招晴心疼她,高声问道:“祝秋宴那厮呢!”

说完顿觉不对,见舒意眼睛红通通的,似乎哭得很凶,只是被雨水模糊了去,她才没能第一时间观察到,心兀的一沉。

“他出事了?”

舒意喘着气说:“你快跟我走,他体温很低很低,我不知道怎么救他!”

心中的猜想得到验证,招晴当即面色一沉,问舒意:“有人在他身边吗?给他烤火,不用怕烧着他,他不惧火。”

有了招晴的施救,舒意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打车返回梁家的途中,她给招晴讲了当时的情况,招晴说:“他有梦魇,每次……”

原本不想说的,总是会怕祝秋宴怪她多嘴,但每每看着他如此煎熬,她就于心不忍,“他的梦魇因你而起,或者说是与谢意有关吧。很多时候当他梦见你的时候,就会陷入沉睡,有时一睡三五天,最长的一次有近十天没有醒来,不过只要体温正常就没有事,只是睡得深罢了。只有梦见和你有关的非常不好的事情,他的体温才会下降。”

招晴说,“最初你走的时候,他常常睡不着觉,睁着眼睛一夜夜等天亮。不算康健的身子很快就被掏空了,最差的时候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的祝七禅只是一个十几岁羸弱的少年,但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活得像七八十岁的老头了,之后他遇见一位内家高手,传授了他武功心法,他才慢慢活了过来,但他失眠的毛病总是治不好。可他说,每次只要睡着就会梦见你,可能是太想太想见到你了吧,所以他不怕做噩梦,一得空就想尽各种办法入睡,就是为了能在梦里遇见你。”

舒意披着招晴递给她的薄外套,背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此刻身体的冷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心底一层一层上涌的心疼,才要将她淹没了。

自窥见他待谢意的情意,她总觉得他很傻,有点傻得过头了。可是到这种时候她却莫名地嫉妒起来,觉得那样的感情只是给谢意的,而非给她。

她虽有上辈子的记忆,可如今活着的二十几载,所背负的无非是西江的家园,西江的故梦,西江的仇恨,和一个在歧途上遇见的男人,带给了她一些意外之喜,仅此而已。

除此以外她与谢意并无瓜葛。

直到招晴告诉她,“你还记得小时候掉进大河吗?是七禅和刘阳救了你,在寒山寺庙七禅守了你一整夜。你发烧了,一直呓语,他就在旁安抚你。后来你被一个男人带走,他虽说熬了一宿,但应当没那么累,可这一睡却睡了十天。原来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如今看来全是因为你呀。小姐,七禅的一生,每一分每一秒都系在你的身上。倘若、倘若将来你知道了什么,可不可以请你念及此时此刻,待他宽容一些?”

舒意靠在车窗上,外面暴雨如注,她心间溢满了滚滚江河水,早就听不清招晴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那一夜。

当她在火车上再次历经鬼门关的时候,这个男人再次出现,用一双温柔手抚平了她的思绪。

一如十五年前在西江,当她半睡半醒间看到在墙壁上晃动着的酥油灯的影子时,也感到一双手正在安抚她。那时她尚且不知生身父母已经死别,尚坠在车入黄河所带给她的恐惧当中,梦里走马灯一般闪过数不清的场景,几乎透支她尚且稚嫩的身体。

一梦黄粱,黄粱终逝,醒来后她身边只有周奕,那些场景和那双温柔手全都消失不见。

她沉浸在痛失双亲的悲怆之中,没有太多的精力追问那一日被人救起的细节。尔后多年,她不是没有问过周奕,但周奕只是说救她的只是一个好心的渔民。

她记着他,想着他日回到西江,若能寻到那渔民,一定要好好感激他当年的救命之恩。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就在眼前。

而他,为什么再一次选择了只字不提?

舒意被这样风雨交加的命运笼住了,如置身一片迷雾之中,不敢再往前一步。怕就这一步,又将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一直到梁家别墅面前,她才想起什么似的,问招晴:“他这次突然陷入昏迷,如果是与我相关,那一定是非常不好的事,对吗?”

招晴点头。

舒意继而想起在花园看到的男人,那是一个给人很强压迫感的年轻男人,周身贵气,气势凌人。脑海中很快地闪过一个人影,她努力想回忆起来,但那个人影闪得太快了,她没能捕捉到。

招晴见她站着不动,轻声问:“你怎么了?”

舒意说:“我没事。”

刚才梁嘉善打电话来说,祝秋宴的体温有所回转,她心中大石落地。身上都湿透了,裙子也乱七八糟,实在过于狼狈,怕惹来异样的目光,又怕祝秋宴看到担心,想着先去烘干房收拾一下,便给招晴指了别墅旁小楼的方向,让梁嘉善去接应她。

招晴让她放心,就先离开了。舒意找到烘干房,和佣人说明自己刚才在花园迷路的情况,一不小心就淋湿了,对方立刻去找了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舒意道谢,换上简单的衬衫和长裤,坐在窗边吹头发。

她心里想着招晴的话,一团团思绪还缠绕着,听到门锁嗒的一声,以为佣人回来,她没有放在心上,却半天没见对方有任何动静,这时惊觉不对,猛一回头,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她见到了和徐穹一样的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爆更的一天,眼睛都快写瞎了。

第40章棋子

祝秋宴缓了过来。

热气蒸腾的房间里,他仰面躺在床上,身旁置了四个采暖炉,外加两个油汀,空调风口也对着他,身上沉沉的,不知盖了几层被子。他像一条游曳在深海里的鱼,终于从水面钻了出来,重获呼吸。

就在刚才,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可能真的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当他听到铁链晃动和无常狞笑声时,忽然在遥远的方向传来一个女孩浅浅啜泣的哭声。

在他印象里,谢意甚少流泪,可几百年后的这位小姐心肠却很软,常常注视着他,用一种或许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令他往往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两个女孩的容颜相互交迭,他一下子恢复清醒。他解开锁链,卸掉枷锁,将黑白无常揍了个鼻青脸肿。

然后,他活了过来。

祝秋宴转头看向窗外,招晴静静伫立在走廊上,在她不远处梁嘉善正跟一个男人低声说着什么,没有一会儿男人离去,梁嘉善回到走廊,同招晴说了什么,很快招晴的神色变得不安。

祝秋宴顿时也不安起来,他环顾四周,小姐去了哪里?怎么不在这儿?

想到这里,他猛一起身狂奔出去。到廊下见风大雨大,雷电交加,他心更沉一分,急声道:“小姐呢?”

他嗓子被火熏得久了,烧得沙哑。

招晴头疼不已,一个个怎么净不让人省心?但又知这种情况必然瞒不下去,故而道:“她找我来救你,身上淋湿了,怕被人看见,就先去了烘干房换衣服。”

“多久了?”

“半个小时。”

祝秋宴转而望向梁嘉善,梁嘉善踱着步子在转圈,被祝秋宴盯上方才一醒:“我让佣人去找了,说是不再烘干房。”

顿了顿,他又道,“或许正在来的路上。”

他说这话连自己都不太相信,因而底气不足。

梁家虽大,可以她的性子,不大可能会耽搁这么久,再加上前面在花园闹了那么一出,又屡次有敌人在背后窥探,他隐隐觉得出了事。

可转念一想,这是梁家,为了让梁清斋的寿宴不被媒体和外来人士搅扰,请的是北京最好的安保公司,对方绝对不可能轻易闯进来。

祝秋宴莫名地想到了徐穹,那个男人离去前挑衅的目光再次闪过眼前,他心脏骤然一紧,眉头皱了起来。

确如梁嘉善所猜测的一般,外面的人想进梁家伤害舒意的确不易,那么首当其冲该怀疑的对象就是徐穹。

“你立刻联系安保负责人,找到徐穹的位置。”

到了此刻梁嘉善也顾不得许多了,安保负责人很快传来信息,十五分钟前他确实看到徐穹扶着一个女人上了顶楼。

徐穹仗着自己是明氏集团的太子爷,在北京横行无忌惯了,只要不伤到人命,再大的事都有他家老爷子摆平,进局子跟家常便饭一样,里面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他。安保圈里混的,也大多都了解他的性子,就是爱玩女人。

因此负责人虽然看到,但没有声张,料想他在梁家老爷子的寿宴上肯定不敢闹得太凶。

不想梁嘉善会突然问到徐穹的行踪,负责人这才察觉到事情不妙,快速地赶往别墅顶楼。

但他到底迟了一步,等他和几名保安到达时,幕天席地的暴雨中只有徐穹一人躺在血泊里。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早就晕了过去,徐穹尚还有一丝脉息,睁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眼球凹凸,布满血丝,满脸肿胀,半截下巴都被卸了下来,那一副狰狞模样叫人心惊肉跳。

梁嘉善来晚一步,看到眼前情状还有什么不明了的?好在那个女人并不是舒意,他松了口气,让保安先将徐穹抬到房间去,他自行下楼去向梁清斋禀报这里的情况。

走到黑暗的转角处,他终于拨通祝秋宴的电话。

风声雨声在夜色中穿行,交杂着两个男人的喘息。

祝秋宴应该还在疾走,初闻保安传来的消息时,他一瞬跃上墙头的神魔之姿,梁嘉善见过一次就不觉得害怕了,反而安心,更觉庆幸。

他总是看不透很多事情,但他却第一次这样信任一个人。他说:“这里有我善后,你放心,找到她的消息随时通知我。”

祝秋宴声线低沉,犹如雨中瞬时划出的剑,剑锋横穿雨线发出的铮铮之音。

梁嘉善心下忐忑,又急急补充道:“对不起,是安保的疏忽。那伙人,他们究竟是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闯到梁家来?”

不是徐穹,就是之前在边境伤害过她的人了。梁嘉善想到这一头,因自身疏忽所带来的的懊悔,让他犹如万箭攒头,心痛不已。

他不知道这种心痛里掺杂了什么,但他似乎已预感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祝秋宴提醒他:“我原来推测想伤害她的那个男人应该认识她,你想想,今天出现在梁家宴会上又同时认识她的人会有谁。”

见到姜利之后,祝秋宴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想,那个男人应该是——梁家人。

姜利说:“今天周奕冒险出门引蛇出洞,在她家门前方圆十公里晃了一天,果然引起对方的注意。我尾随其后,跟着他们兜了几圈,最后都莫名消失在附近。我问了附近的人,都说这间别墅今晚有宴会,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杀手的第六感一向敏锐于他人,到一个地方就消失,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附近有他们的藏身之所。

梁家宴请商圈名流无数,安保一级,若说最好的藏身之所,就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姜利有种感觉,他们应该就在里面,于是想尽法子避开了安保的视线,方才潜入其中。与祝秋宴一照面,心陡然沉了下去。

天下没有这样的巧合。

“她失踪了。”

祝秋宴刚一说完,迎头就遭姜利一拳重击。锋利的眼眸紧跟而上,男人声音冰冷:“你所谓的保护,就只能到这个地步?”

“对不起。”祝秋宴闭着眼睛,轻声说着。

他们面对面立在雨中,姜利陡然发现他身上有一种明亮感正在逐渐消逝,转而替代的是一层挥不去的阴霾,是触手不及的沉疴。

他骤然惊醒,别开脸道:“以安保级别来看,能够悄无声息进入其中,不惊动任何人掳掠她,这种情况……不会是灯下黑吧?”

祝秋宴忽的抬眸:“梁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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