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宴》TXT全集下载_20_秋夜宴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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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善穿过依旧喧闹的宴会厅,找到一群名媛之中的周茵水。

周茵水也从余光中瞥见他,朝朋友们打个招呼,率先走上前去将他拉到一旁,不等他开口就先斥责道:“你去了哪里?怎么打电话都不接?你爷爷到处找你!”

梁嘉善说:“刚才有点事去处理了。”

“能有什么事处理这么久?是跟舒家那个丫头约会去了吧?”

周茵水轻拍他的手臂,“今天这种场合,你怎么能不分轻重消失这么久?那丫头有什么好的?妈妈不是说了,你爷爷最疼你,只要你开口拒绝,他老人家不会不同意,到时候妈妈给你介绍结婚对象,肯定比她好看一百倍,你怎么就不听呢?我今天可是旁敲侧击问过老爷子了,你从来没有跟他提过解除婚约的事,是不是?嘉善,你不会真的想娶她吧?”

梁嘉善现在没有心情跟周茵水谈论这件事,急声道:“爷爷和爸呢?他们在哪里?”

“诺,在茶室里。”周茵水指了一个方向,还在抱怨,“这对父子也是,外面这么多宾客等着开席,他们却关在茶室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梁嘉善忽而想起祝秋宴的提醒,心越发沉了下去,不由分说绕过周茵水就朝茶室走去。到了门口,他调整呼吸,敲了敲门。

进去后,他看到梁清斋与明氏集团的徐董事长正分坐在棋盘两侧,大杀四方。

梁瑾用眼神示意他:先不要打扰他们,到关键时刻了。

梁嘉善心急,楼顶还躺着一个“定时炸弹”,底下倒好,歌舞升平,还有心情下棋。舒礼然也浑然不觉的样子,坐在梁清斋身后,眯着眼睛在思考下一步棋子落在哪里。

总而言之这茶室里,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异样。

除了角落里身穿米色条纹衬衫的一个男人。

他就那样姿态闲适地靠墙而站,一条腿微微屈膝,鞋尖有节奏地点着地板。若不是朝梁嘉善投来视线,他根本没有发觉屋内还有这么一个人。

看似和茶室其他人一样专注地融入棋局,实际兴致缺缺,只是假装戏中人罢了。

梁嘉善喉头一哽,正要说什么,忽而铃声大作,一下子打破了屋内虚伪的祥和。

是安保负责人打来的,语速飞快地告诉他徐穹快不行了。

“立刻叫救护车。”梁嘉善沉声说完,目光定定地落在梁清斋执棋的手上,“爷爷,徐穹出事了。”

一颗棋子滚落到地,徐董事长骤然起身,疾言厉色道:“他现在在哪里?”

先还一派和睦的氛围立刻变得波诡云谲,徐董事长头也不回地朝外走,梁瑾联系安保,安排车子立刻将徐穹送去医院。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响彻在梁家别墅上空。

当宾客们反应过来那是枪声后,整个局面彻底陷入了混乱。

梁清斋历经多年商场风雨,什么难坎没有遇见过?第一时间下令封锁梁家,将宾客全都集中在主会客厅,保安们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剩下就是公关的事了,后面一直到过了凌晨,始终没有再出现突发情况,就有人开始怀疑先前的声音不是枪声,而是响炮。

之后果真有个家伙跳出来承认是自己放的炮,原本想给梁老爷子一个惊喜,没想到吓坏了宾客,他一时间没敢承认。

一桩闹剧就此惨淡收场,宾客们受了惊,仍要顾全梁清斋的脸面,纷纷接受“放炮”的说辞,第二天城中依旧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梁家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静谧的夜,茶室里只余两人。

梁清斋一把拂去残局上的棋子,怒喝道:“你疯了吗?居然在家里对人下手?谁让你带枪进来的?”

“不带枪怎么为您办事?”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道,“我从十八岁就配枪了,这事您知道的。”

“住嘴,梁宥你不要以为给我办事,就可以肆无忌惮。”

“我怎么敢。”

见对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梁清斋似也习惯,知道发怒没有用,很快平静下来,问道:“徐穹是你做的?”

“不是。”

“那是谁?除了你,还能有谁在我们梁家做出这种事来?!”

梁清斋显然不相信这个男人的说辞,在他看来,面前这条野狗自从长成一匹狼,就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了,阳奉阴违是他一贯的做派。

梁宥勾勾唇,终于换了个姿势,走到梁清斋面前坐下,捻起黑色玉石棋子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怎么?只有梁瑾说的话是真话,我说的话就是假话?哪怕我为您杀了那么多人,您心目中的儿子也只有他一个人,是吗?”

梁宥话音里带着一丝戏谑:“我已经提醒过您,舒家那个女孩不简单,她极有可能就是金原的女儿,可您不信。”

“信?你让我怎么信你?当初在西江,信誓旦旦告诉我金原一家三口全都坠河而亡的人是不是你?过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你却突然告诉我金原的女儿还没有死,当年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就是舒家的女儿,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还即将和我的孙子结婚,你说说,这让我怎么相信?”

十五年都没找到名单下落的窝囊废,让他怎么相信?梁宥却道:“您想过吗?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知道漏了条鱼是他的疏忽,可这其中最大的“骗子”,难道不是梁瑾吗?

当年梁瑾和舒杨谈婚论嫁的时候,曾因为西北的生意和金原走动频繁,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个女孩就是金九,可他却瞒了下来。

舒杨说是在南边领养的女孩,这么多年他们从旁看着,那女孩纵是漂亮过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并未有什么出格的表现。

如此一来,梁清斋更难相信舒意就是金九。或者,他更不愿意相信的是,一个自小养在身边疼爱器重的儿子,居然……居然配合舒杨向他撒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

他顿觉荒唐,也感愤怒,手不住地颤抖。

梁宥转而想起什么,倒是明白过来:“肮脏的事都交给我来办了,您那个儿子知道什么?他知道您让他和金原合作,根本不是为了西北的生意吗?他知道是您派我去杀了金原一家吗?他知道您觊觎秘密名单里的泼天巨富吗?”

梁宥往椅背一靠,扔掉手中的棋子,哗啦啦的响声中男人声音冷酷,“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往情深地维护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而已。他哪里是想保护金原的女儿,他想保护的是舒杨的女儿。啧,多么让人感动的痴情,您不觉得讽刺吗?处心积虑筹划的阴谋,居然就坏在亲儿子手上,如果有朝一日他知道您对金家做的那些事,又不知该怎么想您?”

“你住口!”

梁清斋颤颤巍巍地起身,指着梁宥痛斥道,“这是我们父子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只要记住,你是我养的一条狗,一条必须听我的命令行事,你的母亲才有可能从阴暗的角落见到阳光的狗而已。我让你找秘密名单的下落,让你寻访赏金猎人,不是让你把麻烦带到家里来!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事,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我!”

梁宥捏了捏下巴,忽而吐出口痰:“不要提我的母亲,这是你我的约定,我出于养育之恩帮你干龌龊的事,你将深爱着你的我的母亲扶上正妻的位置,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才是你梁清斋穷困时期不离不弃的女人,这是约定,也是交易,不要站在至高处指责我。比起你人格上的龌龊,我比你不知崇高到哪里去。”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证据在哪里?”

“还不够明显吗?一个普通的女孩身边会出现这种高手吗?可以避开安保视线,把徐穹搞得半死不活,还当场杀了我一个手下。加上边境的两个,已经足足三个了。我必须提醒您,金九并非善类,那个男人更不简单,他不怕杀人,甚至手段非常残忍。”

梁宥绷着脸说完,“您再这样下去,梁家迟早有一天玩火自焚。”

梁清斋还是不愿意相信梁瑾欺瞒了他,破罐子破摔道:“我不管她是不是金九,是不是赏金猎人,也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用什么方法,给我找到秘密名单里那笔财富的下落,我会履行约定,让你妈进我梁家的门。不过我听说她这两年身体不太好,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梁宥,已经十五年了,你最好快点让我看到你的本事,不要连最起码的一条狗都做不好。”

梁宥似乎早已习惯他的羞辱,这个男人除了表面光鲜,内里早就被啃噬得骨头都不剩了吧?也是稀奇,这样的人偏偏那么看重梁瑾这个儿子。

梁宥轻笑了笑,起身朝外走去。忽而想起什么,他停下脚步,“哦,忘了提醒您,您的宝贝金孙似乎很喜欢那个女孩。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是您在追杀她的话,这游戏可就好玩了。其实我也挺纳闷的,您这么薄情的人,怎么生出的儿子孙子都这么长情?梁嘉善就罢了,梁瑾恐怕到现在还爱着舒杨吧?你说奇不奇怪。”

他说完直接推开门。

骤然涌进的狂风里,梁宥久困于黑暗的眼睛因不适微闭了闭,再睁开时,多年捕猎练就的敏锐,让他捕捉到一道消失于墙角的影子。

……

在这场对话进行的同一时间,或许更早一些,在枪声响起的时候,舒意醒了。

她睁开眼,透过还没来得及关上的车门,看到茫茫黑夜里乘风而来的两道身影。

门厅的光收入一道窄小的缝隙,犹如一扇在地狱打开的门,照亮他们的轮廓,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

一柄锋锐的剑藏入鞘中,剩下的是无边的温柔,他扑到车边解开了她手脚的束缚,而一坛封藏的酒揭了盖子,得来的却是浓烈杀欲,他朝驾驶座里正要发动车子的歹徒掠了过去。

对方扣动扳机,子弹瞬间没入鲜活的血肉之躯。

她遽然起身,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用身躯消去了第二声枪响,然后长驱直入扼住对方喉咙,三秒之后一具尸体无声无息地倒在车下。

车子离弦而去,在空旷的黑夜疾行。

不知过了多久,又到了哪里,车子才停下来。舒意疲惫地靠在车窗上,一路紧张的逃亡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处,而她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一个男人身上。

他活过来了,没事了吗?真好。

她如此想着,终于闭上眼睛,然而一滴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祝秋宴,你到底是负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越来越紧张了,嗯!我要稳住。

第41章浣纱河

西江王朝,文康十四年。

倒春寒过去之后,天气渐渐热了,千秋园的花一日比一日娇艳。

谢意寻常无事照旧泡在园子里,摆弄她的花花草草,也不讲究,穿着简单的素衣,挽着发髻,周身不着金银玉器,远远瞧着寡淡得很,可一对上她的脸,又觉得谢九就该是这副样子。

能让一座百年花园当陪衬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了,佳人丛中,浓淡相宜,画面是真的美。

不过谢晚还是爱和姐姐作对,每每人未到声先至,总要拉长着声音笑话她是“脏兮兮的花农”,随后便是丫鬟们忍俊不禁的笑声,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千秋园依稀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其实真要考究的话,谢融去世以后,这座装满了女人的宅子,在谢意的打理下比往日更有生气了,连平时甚少回娘家的姐姐们偶尔得了空也会回府团聚。

姐妹们绕着园子笑闹成一团,陪着孩童追逐玩耍,平淡的人生就此虚耗至白头,仿佛也是一件幸事。

只她们嘴上不说,心里都知道谢家这对姐妹正在经历着什么。

谢晚自不必说,过去刁蛮任性,唯我独尊,而今除了日日进出商铺和掌柜们学习如何打理生意之外,还开始练起字来,到处搜罗名士字帖,修身养性。

谢九的重担则在重振谢家门楣上,素来不爱参加诗会花会的她,近日来频频出入朝中大臣的后院,游走其中,与妇人们四两拨千斤地打交道,自有她的一套章程。

可妇人们就算能给丈夫吹耳边风,谢家如今没个能顶事的男人,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她们从旁瞧着,心中清明,知道帮不上什么忙,便绝口不提。若得了夫家的脸色,还要对谢家敬而远之。

就这么一日日地煎熬着,忽而有一日朝堂发生了一件大事。

晋王贪污河北治汛和江西流民赈灾两项巨款,被文官当场揭发,一条条线索和相关证人均被传唤至金銮殿上,圣人大怒。后晋王被单独传召至内殿,夜半仍可闻圣人雷霆怒火,殿前司执事领圣命夤夜入晋王府搜查,三日后兵部尚书诛灭九族,晋王被褫夺爵位。

一干宗亲与大臣联合制衡,方才化解其被贬为庶人的危机。

经此一役,晋王徐穹元气大伤。

京都热议了一阵后,有流言传出,昔日太子殿前失仪,时任太子太傅的谢融自戕谢罪,亦是为晋王所害。有朝臣为太子说话,请太子出宗人府,圣人沉默。

一时间朝堂风云迭起,储位之争呈焦灼势态。

而在谢府的千秋园里,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花农谢意,刚剪了一树桃花插入玉瓶中,着丫鬟送入明园,管家就送来一张拜帖,颤颤巍巍地交付到谢意手上。

谢意看着龙飞凤舞的“徐穹”二字,恍然一笑,将拜帖扔至刚起肥的泥地里。

管家自见识过面前这位大小姐的手段,无一日敢低视她,垂着脑袋,恭恭敬敬道:“送帖的人还说,他家主子手上有小姐想要的东西,可为谢府翻案。小姐若有心,可于今晚戌时至撷芳斋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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