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芳菲一怔,从前总觉得伍思才眼中有一种她不懂的犹豫彷徨,可她现在懂了。
她慢慢道:“伍公子……哦,不,是伍小姐。今日劳你搭救,我感激不尽。你的秘密我也会替你保密,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世人皆以为西伯侯府有三公子,却不知其女儿身,而且观西伯侯的反应,看来也是不知其中真相的。靳芳菲能够理解伍思才不告诉她真相,可她暂时也不能坦然面对伍思才是女子这一事实。
她先前是生气,生气伍思才诓骗了她,可当接受了伍思才是女子这一事实,她也不得不正视她们之间原来生出的那一种情愫。
甚至她怀疑伍思才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对她表明心意,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林老太君府上的后院上,她二人坐在树上,斑驳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照在她们身上,而正是那时,伍思才告诉自己她心悦于她。
可如今上天却给她开了个玩笑,伍思才竟是个女子。
伍思才如何听不懂靳芳菲的婉拒。
她不曾想到她和靳芳菲之间的拒绝来得这样迅速,可即便她是女子,难道她们一起经历的过往全不作数了么?她对靳芳菲的心意难道便这么一文不值吗?
靳芳菲心底乱糟糟的,她决定先回秦府,也省的两家的长辈起疑。
“今日我便先回去了,改日……改日再同伍小姐你道谢。”
擦肩而过,闻到伍思才身上淡淡的香气,靳芳菲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今夜之事,我很抱歉。”
虽然记忆不太完全,但靳芳菲想着恐怕还是她占伍思才的便宜更多,更甚就在这屋中她竟也做出轻薄之事。
她理应道歉。
伍思才生出几分怒气,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一想到靳芳菲出了这个屋便可能同她一拍两散,什么原本想的告诉靳芳菲真相之后,是生是死全在靳芳菲手里决定这种想法,一股脑的被她忘在了脑后。
“站住!”
伍思才急匆匆拦住靳芳菲,“难道你便如此对我?”
靳芳菲不解。
伍思才红着脸,也不要面子了,没羞没臊的道:“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难道不应该负责?”
这下轮到靳芳菲羞囧了。
“我当时神志不清!”
伍思才道:“难道神志不清便可以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上下其手,任意□□?你也瞧见了我身上的痕迹,那些全都是你留下的,你毁了我的清白,须得负责!”
靳芳菲被伍思才这一番言论惊得无法反驳。
伍思才不依不饶,“你承不承认,当时在山洞中,我原想抱你到河水中,是你用巧劲将我压在身下对我做了那样的事。”
“可当时情况……”
“你只说承认与否。”伍思才打断了靳芳菲的辩驳,“你可承认?”
靳芳菲叹气,“我承认。”
虽然只是一些记忆,但靳芳菲还是记得山洞中暧昧的一幕。
“那你可又承认就在刚才,就在这屋里,是你解开我的衣衫,还……还……”
伍思才语出惊人,靳芳菲连忙在她说出更羞人的话之前道:“我承认,我承认!”
“那你是不是该负责?”
靳芳菲一想,伍思才的话似乎不是没有道理。
伍思才虽眼下是男扮女装,可到底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被她轻薄了去,让她负责也实属常理。
看着靳芳菲迷糊的神情,伍思才心底松了口气,虽有些投机取巧,坑蒙拐骗,但她就是在赌。
她赌的是靳芳菲对自己有情。
她不信,她们之间的种种对靳芳菲而言一文不值。也不相信,靳芳菲对自己毫无感情。
她是女儿身不假,可她愿意给予靳芳菲全部,只要靳芳菲愿意留在她身边。她不敢想象,若是今日让靳芳菲随随便便离开了西伯侯府,他日她是否还有这样的勇气来挽留靳芳菲。
靳芳菲不解道:“可我如何负责?总不能让我娶你吧?”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伍思才,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伍思才竟然是女子。
伍思才抿着唇道:“你不能娶我,但我可以娶你。”
话落,伍思才脸上飞起两团红云。
靳芳菲愣了愣。
“虽我是女子,但芳菲,我早认定了你,这一辈子非卿不娶。”
靳芳菲无端有些恼怒,“我看伍小姐是假扮男子入了戏,竟说出娶我的话。”
“如若不是今日我发现你的身份,你是否打算瞒着我成了亲之后再告诉我真相?!”
伍思才不解靳芳菲突然的动怒,她急得红了眼眶,“芳菲,我发誓,我绝非故意瞒你。我是怕你生气才一直不敢告诉你,且我绝无可能打算瞒着你成亲的打算!”
“我就是怕……怕你知道我是女子便不心悦我了。”
一颗滚烫的眼泪的落在靳芳菲的手上,烫的她的心也跟着一疼。
靳芳菲无奈道:“说的好好的,你作何哭了。”
伍思才因为先前被她抽了束发的玉簪,此时披着长发,泪眼朦胧,真是我见犹怜。
“你不该瞒着我。”
伍思才抽了抽鼻子,“我以后再也不瞒你了,可好?”
说着,伍思才抓住靳芳菲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
靳芳菲叹了口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对于伍思才,靳芳菲心中可谓是矛盾不已。因为她记得自己对伍思才的每一次心动,也记得二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无论是喜是悲,她皆一一铭记。
可这一切原来皆是基于伍思才是男子而发生的,眼下她不确定自己对伍思才的感情又是真是假。
但这样伍思才已是十分满足,只要靳芳菲没有明确拒绝那便说明她是在犹豫,并非对自己绝无感情。
伍思才握着小手,心有些飘飘然,忽然道:“芳菲,山洞中发生之事,我毕生难忘。虽你当时神志不清,甚至发生那样的事更是非你本愿,可我想对你说。”
“我愿意同你一起行那事,因为无论如何,同你一道皆是美好的。”
靳芳菲听得头皮发麻,被下chun药而做出那等轻薄之事已然是她此生的污点,她习武多年,讲究一个行得正坐得端,一时不慎中了别人的阴谋。
此事于她而言可谓丢脸。
“色……!”
“色女!”
“芳菲……”
伍思才捂着鼻子委屈的看着靳芳菲,说得好端端的怎的还动手了。
靳芳菲教训道:“既是女子,那理应恪守礼法,你这般出言不逊,该罚!”
伍思才心中委屈,她以为她与靳芳菲的关系已然亲密无间,没想到芳菲竟然因此责怪于她,而且最不恪守礼法的就属芳菲自己。
不过这些伍思才自然是不敢提的。
门外,伍父伍母并着秦家父女等的心急,茶水如牛饮一般,一杯又一杯。
面面相觑之间,几人皆有同感。
这二人未免过于大胆了一些,竟把他们晾在外面如此之久!
终于,伍思才同靳芳菲双双出现。
伍父敏锐的发现伍思才的发髻是重新梳的,连衣衫也有些凌乱。
我的老天爷,自己的儿子何时成了如此急色之人?
这下西伯侯当真不敢怠慢,他先是慰问靳芳菲:“芳菲啊,身子可好些了?”
靳芳菲尴尬的咳了咳,应道:“多谢伯父关心,今日给您添麻烦了。”
“一家人,一家人,何谈麻烦。”
伍思才这回终于递给她爹一个干得不错的目光。
西伯侯心想,这是有谱儿了。
她们父女二人打着暗语,秦怀义气得两眼发白。
“芳菲,回府!”
靳芳菲一时乱糟糟的,便应了下来,回府也算能冷静片刻。
靳芳菲行了一礼告别伍父伍母,刚走一步发现被人扯住衣衫。回头一看,竟是伍思才,一副可怜巴巴的目光望着自己。
靳芳菲连忙扯过袖摆,匆匆跟着舅舅秦怀义离开。
她可没有看错,伍思才先前用嘴型无声道:“记得负责哦。”
真是无赖!
伍思才望着靳芳菲的背影终于露出笑容。半晌收回目光时,对上伍母忧心的目光,她不禁在心底叹了叹。
这儿还有一关呢。
第65章
虽昨夜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一大早,伍家众人还是按时起床一起用早膳,只不过相比往常,今日众人显得格外沉默。
伍老夫人日常眼观八路,耳听八方,自然不可能对昨夜发生之事毫不知情,只不过这儿子儿媳并着孙子三双黑色眼圈,好笑之下她竟觉得有些欣慰。
正当伍老夫人打算就昨夜之事好好问问当事人,门外走来两位美貌少妇,竟是伍思才的大姐和二姐。
伍老夫人笑道:“今日是吹了哪边的风,这两个小祖宗竟一起回了。”
伍思南和伍思蕊笑着对望一眼,齐齐上前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给爹娘请安。”
伍老夫人看了看孙子,心知所为何事,仍然打趣道:“咦,今日好日子。平日难得见上一个,今日见了一双。”
西伯侯夫妇许久不见一双女儿,自然是喜笑颜开。
伍思才道:“大姐,二姐,你们今日回来了,娘不知多高兴。”
伍夫人赶忙吩咐伺候的人添置碗筷,拉着一双女儿入座,“今儿是约好了一起回的?可用了早膳?”
伍思南为人稳重,而且已是身为人母,笑着应道:“娘,我用了才出门的,来的路上同二妹遇上了正好一同回来。”
伍思蕊则道:“我虽是用了,可这家里的味道我早就想着了,一定要再吃些。”
伍夫人笑着说好,一双出阁的女儿回府,她这心里多多少少得了些安慰。昨日之事,因着西伯侯在,她始终没找到机会问伍思才,于是这心也就跟着悬了一夜。
伍夫人问:“怎么没将东哥儿给带回来。”
东哥是伍思南的长子,去年五月才诞下,如今也有一岁多了,正是黏人之时。
提到长子,伍思南露出慈爱的笑,“东哥儿闹腾的很,今日留在府中,婆婆正好也能好好带带。”
伍思蕊闻言便道:“上回我去见大姐,东哥如今生的白白胖胖,倒是可爱的紧。”
伍老夫人则笑道:“自己喜欢便生一个去。”
伍思蕊腼腆道:“这不是计划着呢。”
……
一家人闲话家常,一顿寻常的早膳今日显得格外温馨。
一直到所有人放下筷子,伍老夫人才步入正题,她一贯在府上具有威严,因此她开口,无人敢轻视。
“昨日的事想必思南和思蕊也听说了,我先前不过问,是因为知道你们爷俩有分寸,如今看来这分寸是全被丢到脑后了。”
伍思南接过话头:“我今日一早便听人到昨夜小弟带人到群芳院闹事,今儿个群芳院更是直接被查封,到底是何情况?”
伍思才汗颜,这消息倒是走漏的快。
伍思蕊纳闷道:“平日我见小弟也算是洁身自好,怎会到群芳院闹事?”
伍思蕊心底其实还有话,她一直以为小弟好龙阳,好端端的今晨却听说小弟为了一个女子闹得天翻地覆。
西伯侯这回必须替儿子解释,“这回怪不得这混小子,事实上前日秦府上的表姑娘靳芳菲,也就是靳卢将军之女被群芳院的歹徒用计给掳了去,混小子也是救人心切这才围了群芳院。我见她没头没脑的,于是叫了马大人帮她,最后得知靳家姑娘被困在城外的一处庄子,这不才深夜出城救人。”
“这深夜开城门本是大罪,因此马兄今儿个一早便进宫向皇上禀明了事情,于是大理寺插手调查此事,群芳院平日作恶多端,这回算是撞到了枪口上,我和秦家兄弟一起联手,还能不叫他下马?”
伍思才这会儿听她爹一口一个秦家兄弟,想起他们二人初见时剑拔弩张的模样,觉得她爹还是十分可爱。
伍思蕊想到什么,“莫非是上回对小弟有救命之恩的那位靳家小姐?”
伍思才点头,“正是。这次之所以被群芳院的畜生算计,正是因上回我和她一起在街上救了一位被群芳院买卖的姑娘。”
提起王春花,伍思才忽然想到她还留在鎏金坊养伤。
伍思蕊叹道:“这位靳小姐当真是女中豪杰。”
自家小弟的水准她还是清楚的,当街行侠仗义的只怕是那位靳小姐。
伍思南则是比伍思蕊想的更深,“群芳院的人想必是穷凶极恶之徒,不知那位靳小姐可有受伤?”
听见这话,西伯侯神情古怪。
伍思南见状便露出惋惜的模样,“这倒是可怜了那位靳小姐,明明是做好事却落得这般下场。”
西伯侯叹道:“思南你这可就是会错意了。”
伍思南微微诧异,再观在场六人,除却自己和伍思蕊茫然之外,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伍思南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于是道:“莫非这其中还有内情?”
西伯侯咳了一声,对伍老夫人道:“今日难得思南思蕊两姐妹回来,正好将这事儿说清楚,一家人也好晓得内情。”
“娘,那位靳家小娃,我瞧着人水灵又聪明,两个小年轻两情相悦,这回的事又是这混小子占了便宜,说什么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所以儿子打算过几日便让人给这混小子提亲。”
一番话倒是将伍思蕊给惊着,失手打翻了茶杯。
西伯侯责怪道:“怎么冒冒失失的?”
伍思蕊看了伍思才一眼,解释道:“爹我就是有些意外,怎么突然要给小弟定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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