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各位容晚辈先行告退。”
秦氏叹息着摇头,和伍夫人对视的目光有几分无奈。
西伯侯“嘁”了一声,随即招呼秦怀义喝酒。秦怀义倒是不拒绝,既然注定是亲家,那么往日该放下的恩怨也就该放下,总不能为着一些小事阻碍了晚辈的结合。
于是一个生辰宴终究还是缺了寿星。
伍思才急冲冲的离开后花园立刻招呼青笋,“走,立刻出府!”
青笋拿着一个鸡腿,一边啃一边道:“这晚宴还未结束,您便要走了?”
今日少爷生辰,厨房的人为了讨好他,给他备了不少美味吃食,他刚吃上便听说少爷因为身子不适要告退。
“芳菲还等着我呢。”伍思才盯着青笋的鸡腿,斥责他:“吃吃吃,成天只晓得吃!”
青笋好不委屈,默默把鸡腿藏在背后,难得好日子,开个小灶也是错。
主仆二人急匆匆走到大门外,青笋抓着鸡腿猛的想起他吩咐人准备马车。
“少爷,您稍等片刻,小的立刻备车。”
伍思才指着门口停着的一辆马车问:“那是谁府上的马车?”
青笋看了看,没有标识,样式也很普通。
“看不出来……好端端的怎么停在咱们府上……”
正疑惑,青笋便看见自家少爷往那马车去,他想说,少爷您别急,谁家的马车还不知,您便赶着上。
“少爷……”
青笋想拦住她,伍思才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她有一种直觉,马车上的人一定是她想见的人。
像是约定好的。
车帘掀开的那一刻,对上那双晶莹的眼眸,伍思才笑了。
“我便晓得是你。”
靳芳菲笑道:“怎的提前出来了?”
“想你了。”
靳芳菲微微红了红脸。
青笋凑近一看,老天爷,竟然是靳小姐!
“靳……靳小姐。”
“青笋,今日放你假,你家少爷交给我了。”
青笋握着鸡腿点头,“好勒,您二位慢走!”
殷勤的送走二人,青笋狠狠的咬了一口鸡腿,真香!
咬完他猛地跑回府里,哎呀!希望刚才那一桌好吃的还没被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给吃了!
马车里,伍思才问靳芳菲。
“我们这是去哪儿?湖边吗?”
伍思才目光殷殷期待,不知芳菲会给她怎样的惊喜。
靳芳菲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鼻子,“想要生辰礼便要听话。”
“我听,我听。”
“那先将这换上。”
靳芳菲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包裹,伍思才打开一看,竟是华贵精美的裙踞。
“这……”
伍思才诧异的看着靳芳菲。
“换上,按着你的尺寸做的。”靳芳菲凑近她低声道:“今日是伍姑娘过生辰,而不是伍公子,明白么?”
“你不是说从前偷偷穿女子服饰被嬷嬷惩罚过,我想你穿上一定很美。”
伍思才低下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能听到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我怕被人发现。”
虽男女服饰差异大,可面容却不大,京城见过她的人太多,她怕不甚被人认出来。
靳芳菲早料到她会如此,拿出备好的一方纱巾,“有了这遮面,我不信还有人能认出你来!”
伍思才有所动容,她细细的抚摸着衣衫上的纹路,精致的绣样。
不动心很难。
“穿上吧,我也想看。”
伍思才应道:“那好吧,就穿一会儿。”
靳芳菲一喜,立刻吩咐外面架马的红烛:“架好马车,切记莫让人冲撞了。”
“是,小姐!”
原本靳芳菲是打算自己架马,伍思才的身份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想红烛听了她的计划毛遂自荐。
红烛自幼同黄山在外漂泊,架马这种活路早就驾轻就熟。
伍思才忐忑的换上新衣后,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靳芳菲,有些局促。
“芳菲,是不是很难看?”
靳芳菲看了半晌,忽然道:“发髻不对,我来替你重新挽发。”
伍思才感觉到头发散开,她默默地静候自己的蜕变,这个梦自幼便存在,可随着慢慢长大,她已有些分辨不清了。
她回忆起幼时所有的委屈,不甘,此时想来竟算不得什么。
“我再给你上些胭脂和唇蜜。”
……
“好了!”
伍思才从回忆中走出,因为看不见,她只能摸了摸发髻,比男子发髻繁复许多。
“当真是个水灵灵的美人儿。”
靳芳菲欣赏着,仿佛眼前之人由她亲手雕琢而出。
“你诓我呢吧?”伍思才有些许不自信,她从未见过自己打扮成女子的样子。
靳芳菲拿出一面铜镜,“你自己看看呢,你这样我还不放心呢!”
伍思才将信将疑的接过铜镜,可当她看到铜镜里的自己,她眼里不禁涌现出泪光。
“美人儿~”靳芳菲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笑一笑。”
伍思才娇嗔的转过头。
“谢谢你,芳菲。”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
再无人如此用心的对她了,只为了满足她小小的愿望。
靳芳菲笑道:“这么小看我?我靳芳菲出手自然不能让你低估了去。”
这已是足够惊喜了,伍思才爱不释手的抚着身上的衣饰,仿佛在抚摸什么珍宝。
“带上纱巾,我们下去逛逛吧,我的伍姑娘。”
靳芳菲伸出手递到她面前。
“嗯。”
伍思才紧紧的握住那只手,这辈子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写到结尾,我感动了自己!
哈哈哈玩笑玩笑……
第84章
这是一种难言的滋味。
在京城的繁荣街头,靳芳菲牵着她的手,她亦步亦趋的跟在靳芳菲身后。周遭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
感觉到身侧之后的紧张,靳芳菲宽慰道:“别怕,你这样没人能认出你的。”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好好玩玩儿。”
伍思才自出生从未有一日如今日这般快活自在,她反握住靳芳菲的手,娇俏道:“论谁对京城熟,定然是我比你熟!我带你去玩儿!”
靳芳菲“噗嗤”笑开,“好好,你带我玩儿。”
“走吧,靳妹妹。”
“好。”
京城的夜市,伍思才不是没逛过,可今日无论是街边卖灯笼的小贩还是捏糖人的摊子,一切在她的眼里是如此的新颖有趣。
远远瞧见有人摆着投壶的小摊,伍思才兴高采烈的拉着靳芳菲上前去。
她二话不说便指着最远的那个壶。
靳芳菲会意,从袖里掏出一小块银锭子递给老板。
“姑娘,这是您的十支箭,投中哪个奖品便是您的。”
“多谢。”
靳芳菲接过箭,看向伍思才,“只想要那个?”
她先前指着的是一块玉簪,这种小摊里自然是没有好货,可胜在一个乐趣。
伍思才捏着下巴故作思考,然后笑道:“既然有十支箭,自然全都要啦!”
老板没当回事,只当是哪府的小姐带胞妹出来玩儿,小姑娘家玩儿这个凭借的是个手气,到最后他还是得赚。
靳芳菲做好准备,朝伍思才一笑,“那依你。”
不知怎的,自从知伍思才是女子后,靳芳菲察觉她的心思慢慢变了。从前她只当她要嫁给伍思才,只需做一个贤内助便好。可如今她更想保护好伍思才,让伍思才脸上一直都有今日的笑容。
一击即中。
伍思才欢喜的鼓掌,“厉害!”
分明是件不起眼的小事,靳芳菲此时听到欢呼竟比往日在武场拔得头筹更加欢喜。
“继续,继续!”
此时的伍思才仿佛回到幼年,天真,单纯,容易满足。
靳芳菲自然不会令她失望,十支箭,全中。
老板的脸在靳芳菲连中三箭后便渐渐变得僵硬,待看到靳芳菲十箭全中后,他已是无话可说,只剩一脸委屈,他可是小本生意,哪家的小姐竟如此狠心。
伍思才主动抱上所有的奖励,得意洋洋的看着老板,善意提醒,“老板,做生意嗯,讲究的是个诚信,打开门做买卖,万万不可不乐意哦!”
老板闻言一怔,肉疼的难受奈何还要装出一副大方的模样。
“姑娘说得是,您拿好东西慢走。”
“这还差不多。”
伍思才拉过靳芳菲,“走吧走吧,我们再玩儿下去他可真得哭了。”
路上,伍思才嘚瑟的将那只玉簪别在发间,“好看么?这可是你给我赢回来的。”
“好看。”
靳芳菲说的是实话,自从换上女子服饰,伍思才的柔媚气息便自然而然的外漏,好几次望着她的眼眸,靳芳菲皆在失神。
大抵是太过开心,伍思才欢喜的连步伐也在跳动,她跑到靳芳菲前面一边看着靳芳菲一边倒退。
“芳菲,你这武艺真是顶好,做个女将军毫不费力。”
靳芳菲笑她,“当将军哪儿是说当便能当的,何况光有武艺也不行,还得靠这儿。”
她伸出手指了指脑袋。
“你多聪明呀!”
“小心——!”
靳芳菲眼见伍思才要撞上迎面而来的几人,连忙抓住她的手往怀里带,堪堪将人拥入怀中避免撞上。
伍思才惊魂未定,瞧见来人,在心底骂了一声。
当真是冤家路窄。
刘寅没想到会在此碰上靳芳菲。
“你……怎会在此?.”
他还记得上次靳芳菲为了救伍思才那厮奋不顾身,后来他登门道歉对方也毫不领情,实在可恶!可他不知怎的,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靳芳菲。
此时碰上,他竟还有几分欢喜。
伍思才与刘寅交恶数年,最是了解刘寅为人脾性,瞧着他看着芳菲意味不明的目光,心下便有些生气。
“看什么看!”
刘寅这才注意到靳芳菲身边这个覆面巾的女子,他心头一种异样滑过,总觉得露在外面的眼睛在什么地方见过。
伍思才冷声道:“刘公子,好狗不挡道,我劝你还是让开比较好。”
此时伍思才并未像从前那样压低声音,因此刘寅并未听出她的声音,只觉得这女子甚是牙尖嘴利,和伍思才那厮一样讨厌!、
“我没同你说话,我是在和靳姑娘说话!”刘寅怒气冲冲的脸看向靳芳菲瞬间又变了脸色,“靳姑娘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一起走走?”
刘寅其实说完也有几分后悔,他知靳芳菲应是与伍思才许了亲事,可凭什么伍思才那厮可以抱得这样的美人归。
靳芳菲自是心中闪过一抹厌恶,可没等她开口,伍思才已经捂嘴笑了起来,嘲讽的看着刘寅,毫不留情的道:“我从前听闻刘公子未曾读过圣贤书,如今看来的确是传言不假。男女有别,何况我妹妹她有婚约在身,你这般提出邀请,是在打我妹妹的脸还是不顾你自己的脸面了?”
“你……别胡说!”刘寅看着伍思才,总觉得这双眼睛熟悉的很,可偏偏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否胡说,你心里清楚!”
伍思才去拉靳芳菲的手,“您自个儿玩儿去吧,我们不奉陪了!”
话落,没给刘寅留下任何机会,二人匆匆离开。
走出没多远,伍思才便忍不住骂道:“刘寅当真是癞□□想吃天鹅肉!混蛋!”
“人被你骂走了,骂着不嫌累吗?”
“那种人该骂!碰见他就晦气!”
“你同他置气作甚,走,我带你游湖。”
伍思才这心情起起伏伏,这会儿一听靳芳菲带她游湖立刻又笑了起来。
二人携手来到湖边,已经有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只停在柳树下,容纳她们二人绰绰有余。
此时的湖边显得格外的寂静,湖面黑压压的,更是冷清。
伍思才看了看这船,问靳芳菲:“船夫呢?”
靳芳菲踏上船板,朝她伸手,“这样的船我一人便能划动。”
那这船上便只有她二人,伍思才抿了抿唇,笑着点头,“也好。”
伍思才上了船才发现船上早备好了吃食,看来她没吃宴席上的东西是再正确不过。
船慢慢的向湖中央划去,伍思才望着层层的涟漪,心不知不觉的变得平静,却更满足。
“芳菲,你真好。”
靳芳菲稳稳的划着船,“真的?”
“自然,这是我过得最特别的一个生辰。”
“那你闭上眼,我再送你一个生辰礼。”
伍思才听话的闭上眼,嘴角弯弯。
“不准偷看哦。”
“嗯。不偷看。”
靳芳菲拿出火信点亮了一个芙蓉灯笼挂在船头,然后继续划船。
夜灯照亮了一圈湖面,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一抹太阳在湖上缓缓流动。
待船划到湖中央,靳芳菲这才停下船桨,那盏芙蓉灯笼随风摇了摇。
靳芳菲从船舱里拿出一个披风给伍思才披上,后者已经迫不及待。
“可以睁开眼了吗?”
“我让你睁开再睁开。”
伍思才双手交握在膝上,睫毛轻轻颤动,局促的模样让靳芳菲忍不住笑了笑,随即她吹灭了那芙蓉灯笼。
与此同时,她低声道:“思思,可以睁眼了。”
睁眼是姹紫嫣红,目眩神迷。
“啪——”
“嘭——”
一朵一朵的烟花在她们的头顶绽开,瞬间照亮湖面,也点亮了也夜空。
湖边传来欢呼声,孩童们发现有人在放烟花,纷纷跑到湖边观看。
伍思才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身影在黑夜和光明之间沉浮,那些人并不知是她的生辰,却在她的生辰这日发出最单纯的欢笑。
且当做是对她的祝福吧。
“思思。”
gu903();“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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