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外外把人伺候舒坦后,袁祁穿好衣服,边戴手表边坐在秦楚的床边,俯首亲了亲秦楚的头发,轻声说:“我还有事,得走了,你睡会儿起来吃点东西。”
秦楚蜷在被子里,背对袁祁把脸埋进枕头里。
袁祁低眉笑了笑,手表戴好,把衬衫袖口向下一拉。
他站起来刚要走出卧室。
就听见秦楚蔫蔫的声音埋在枕榻间喃喃。
屋子里静得很,袁祁当然能听清秦楚说了什么。
“我做了件事,和郁子耀家有关……”
秦楚点到即止,床榻上顷刻又没了动静。
他不想多说,袁祁就不逼他。
横竖不外是郁家,袁祁应付得起。
卧室的门被由外轻轻带上,秦楚陷入浅眠时,脸上神态似乎少了些往日般沉重。
回军区的路上袁祁就让人去查了郁家。
他与郁子耀往来不多,可同属Z协,上半年全国大会期间刚打过照面,前些日子郁子耀成婚,他以袁家家主的身份封过礼金过去。
郁子耀此人颇有手腕,对外担着X安部一把手的要职,对内,郁家暗地里所掌的几个实业集团,经他治下的这几年,已算得上实力雄厚。
郁家门里,袁祁曾听老辈人说起过,郁子耀的父亲当年婚内出轨,逼死了结发妻子,后而扶正了与他有婚外情的女子,还生了两个孩子。
两个男孩儿,小的那个据说生下来就有不足,是哑的还是怎么,他记不清了。
大的那个他倒是见过一回,就在前不久X安部所属情报部门——九科的机关会议上。
他是作为高层领导去视察情报相关人员。
对郁家那位年纪轻轻却已坐上九科审讯第一人的郁二公子,袁祁印象颇深。
就不知秦楚所谓的‘做了件和郁家有关的事’,是不是跟这位郁二公子有关系。
袁祁执掌军.政这些年,手里所用的人已无疑是各处最拔尖的人才。
他座下的行动力已然绝非常人能比。
然,袁祁对郁家调查得再快,也比不过一个近疯魔状态下的郁子耀。
郁子耀是在以一种不计代价的气势去找寻郁彗的下落。
往日里郁家家训中那些君子论,此刻尽被他抛之在脑后。
找不到他,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这是郁子耀对他心腹属下所说的话。
在线索查到秦楚身上的时候,郁子耀甚至没有问一句秦楚的来头,就这样一脸肃杀地,冷静的全不像凡人,带领着大批荷枪实弹的便衣人马,直接把彦氏给包围了起来。
第37章上
郁子耀的人将彦氏团团围住的那个点,秦楚正坐在十八楼办公室里替许卿处理一笔外汇交易。
许卿上午来了访客,一单生意谈了挺久,眼下还在会议室里领着几个高层看PPT。
助理慌慌张张跑上来报信的时候,彦氏楼下已然被郁子耀的便衣包围的水泄不通。
秦楚听了,忖度了片刻,不痛不痒地评价了一句:“真是个疯子。”
“秦秘书,这可该怎么办呐?要不要跟许董知会一声?中金的客户可还在第二会议室里,这事儿传出去……”
“会议时间我记得是一个半小时对吧。”秦楚问她。
“是啊。”
秦楚看了一眼手上腕表,说:“快结束了,你给王主管去个消息,让他先领着中金的人去十三层喝茶,拖够半个小时,剩下的事我来和许董商量。”
“好的!我现在就去!”小助理踩着高跟鞋一溜小跑地出了办公室。
秦楚坐在办公椅上,手撑桌沿将椅子推开了些。
他拿起座机拨许卿的电话,那头很快接起来,秦楚冷静问了句‘下来’?
许卿‘嗯’了一声,随即便挂了通话。
与彦氏这次谈合作的中金公司是一家背后有国资背景的投资企业,彦氏过去的硬实力基本都来自于彦堂之手里的私募基金,许卿接管集团后,不愿意事事都要过一过彦堂之的手,他是极有主意的那种人,一点不会怵在彦堂之眼皮子底下搞事。
无论如何,中金的客人是不能怠慢,秦楚和许卿也不想跟郁彗的交易被闹到台面上来。
秦楚是想过郁子耀此人行事手腕的,只看他对郁彗那种极端的控制欲,就能猜出一二。
他没想到的是郁子耀竟然真能为了郁彗不惜大动干戈。
这可是在京城的地界。
郁子耀可以不把他跟许卿放在眼里,可是彦氏与彦堂之及袁家的关系,他不信郁子耀就丝毫不知情。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郁子耀这番做派,摆明了就是没把彦氏当下的当家人当一回事。
许卿自然不会高兴。
把中金一行人安排妥当后,许卿青着脸从会议室回到十八楼。
一进他自个儿办公室,许卿就径直走到窗边,伸手按起落地窗上的电动遮阳帘,面色非常不悦地低首向大楼楼底打量了片时。
彦氏大楼的四周全是郁子耀的人马。
前后两个出入口都被黑色的防弹车堵住,连进入大楼地库前的一条小路都被郁家的车给挡得严严实实。
“好大的阵仗。”许卿冷冷道。
秦楚知道他不快,顺手倒了水过来递给他。
许卿接了,略抿了一口。
秦楚向楼下望了一望,说:“他到底是找我的,我去就成了,你不要露面了。”
“那怎么成,”许卿马上反驳,“他这样带人围了我的公司,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想见我的秘书,他问过我意见了吗?”
秦楚淡淡笑起来,靠近过去,眼睛弯弯地替许卿拿走了水杯。
随之道,“你不出面,事情传出去,我还能说是我自作主张给郁彗找了海城做落脚点,你要是今天替我出了这个面,事情传到彦堂之那里,你又要怎么说呢?”
再看许董妖气冲天的小脸上,顷刻间就变了天。
两个人站得极近,面对面相顾了少顷。
秦楚轻轻拍了下许卿的肩,镇定的语调对许卿说:“让他这么围下去不是办法,我去见他,总有周旋的余地。”
许卿还想要说什么,却见秦楚微微地点了点头。
以是只能作罢,也点了下头,表示他同意了。
眼见秦楚穿整西装,腰细腿长,纤细而精致的面容之上看不到一点惊慌。
一转身便径自走了出去。
许卿站在窗边循着秦楚下楼的方向看了良久。
视线回落的那一刻,许卿再次望向地面上来者不善的大队人马。
他审视斯须,考虑到秦楚的人身安全,掏出手机,一脸不情愿地拨通了袁祁的号码。
第38章下
清走二层以下的职员和访客耗了些功夫。
郁子耀疯归疯,气还是很沉得住的,他应当是真没把这一公司百十来号人当一回事,郁家底下的便衣封锁彦氏周边道路及控制人员出入的架势,可以说是一点情面也不留了。
他不急,因为他不惜一切也一定要找到郁彗。
何况他心知肚明,总有人会比他着急。
秦楚清了场,腾空一楼大堂的偏厅来做交涉地点,此刻彦氏整座大楼里能调动的武力就只有安保部门,许卿枪法很好,可他不会上个班还全副武装。
这种时候摆排场没用,秦楚明白,对方不是别人,是郁子耀,是手握X安部所有武装资源的郁公子。
他微微向助理抬了抬下巴,稳稳道:“去请郁子耀来。”
助理紧忙问:“不调安保过来吗?”
秦楚缓缓摇一下头,说:“没这个必要。”
是郁家那十几个训练有素穿一身黑,腰上别着枪的保镖先进入的厅内。
然后便是X安部厉色凛凛的大批便衣。
眨眼之间彦氏大堂就如被郁子耀的人控制住一般。
而秦楚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偏厅正中。
郁子耀的身影从远至近走来,不乏英俊的那张脸上,深刻相貌与神色一样的冷,削薄唇瓣紧闭着,墨色眼底隐射而出的寒光虽远,却仍能够一眼就将人穿透。
若没有先结识郁彗,只看表象,秦楚都觉得这是一对壁人。
可是他先认识郁彗了,对这兄弟俩之间的情节有了诸深的了解。
所以他早早就知道,再多再好的光环都无法粉饰,郁子耀是个混蛋的本质。
可叹混蛋从来不自知。
郁子耀走了进来,剪裁精良的黑西装衬得他那张年轻的脸更添几分威严,眉宇间那股不好形容的冷傲让他看上去和郁彗很像,只是过分幽深的黑瞳里藏都藏不住的锋利,让秦楚能在瞬间就把他和郁彗很彻底地区分开。
秦楚想他并不是那种会将杀气轻易显露在外的人,京里这些举足轻重的老家族,他们对继承人的培养从不轻视,且绝不会失手。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他触了郁子耀的逆鳞。
偏厅里气氛很是凝结,尽管自郁子耀走进厅内,还未曾说过一言。
他身侧跟着一名随从,身形健硕,面色一丝不苟。
秦楚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四周被郁子耀的人牢牢掌控,将他困于其中,又看着郁子耀一字不吐地缓缓向他逼近,面容间近乎凝滞的姿态,显得整个人都阴沉无比。
秦楚眼睫间很慢地眨了一下,视线落在低处,在郁子耀逼近而来的最后一步上,礼貌性地称呼了一句,‘郁总’。
郁子耀的脚步停了下来。
秦楚抬起眼睛,几步距离中,声音平平地说了句,初次见面。
而郁子耀惜字如金,驻足在秦楚面前森寒地与秦楚一记对视后,他侧首一个眼神,身侧的随从当即拔出腰后的枪,疾步走向秦楚,黝黑枪口笔直对着秦楚的头,咔一声上膛,枪口几乎要抵上秦楚的眉心。
郁子耀这时才慢慢开了口,他低沉嗓音问秦楚,口气很像是在审问一个微不足道的犯人。
“——我弟弟在哪儿。”
秦楚被枪指着头,这种待遇自他成人后还是仅有的一次。
看来郁子耀是来真的。
他不得不提醒郁子耀一句,“慎行,郁总。”
郁子耀凛然地看着他。
秦楚翘起一边嘴角,有些微末地一声轻笑,随后道:“你杀了我,就再没人能告诉你郁彗的下落了。”
“你错了。”郁子耀寒冽目光,沉言道,“我杀了你,郁彗会自己回来。”
秦楚眼中一滞,在思虑中慢慢扬起了头,用一种不示弱的眼神回敬给郁子耀那无可救药的狂妄。
只听郁子耀精简决绝两个字,动手。
冰寒的枪口这一次是切切实实地顶上了秦楚头部。
那名随从依照郁子耀的示意就要扣动扳机。
秦楚蕴气地睁着眼。
千钧一发之际,偏厅外连接大堂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一大波错落却陆续不止的脚步声。
郁子耀的人手中有人先行去探看,快步朝门前跑了过去。
那人还没出偏厅的门,迎面就被走廊上走近的一道颀长身影一脚踹回了厅内。
伴着郁子耀手下闷沉的一声哀嚎,军靴结实的皮底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穿着统一的军区警卫队在眨眼间就反控了当前局势。
袁祁穿着军装立在厅前,冷冷一扫视厅里的人,他的视线越过郁子耀的背影,直落在被人用枪威胁着的秦楚身上。
袁祁眯着眼,摘下军服手套递给身边的警卫员。
“枪放下,”袁祁语调沉稳,周身气场却锋芒逼人,他只看了一眼指向秦楚的那把枪,随后森肃道,“手不想要了是吧?”
第39章上
随着袁祁那句令人森寒的一问,偏厅内霎时一点儿声响也不出了。
举着枪指着秦楚脑袋的那名手下眼色深重,一副表情紧巴巴地,干咽了半口气,随即谨慎地朝自家主子观望着。
郁子耀眼瞳微倾,很缓地抬了下眼。
那人即刻放下了枪。
秦楚在枪口偏离开他额前的那一瞬,忽而向着几步之外的袁祁看了过去。
他只和袁祁对视了不到一秒,旋即红着耳朵尖扭开了头。
郁子耀转过身来,身后那一众X安便衣紧跟着向前迈了一步。
他站在厅内,淡淡扫了一眼军区荷枪实弹的大队警备,继而眼光止于袁祁身前,很镇定地对袁祁称呼了一声,“袁少将”。
语气淡而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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