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如拉着李如男冲进了账房。
“老张,把家里的账本都拿出来,给少夫人看看。”齐墨如端着大小姐的款,直挺挺坐在了正堂前。李如男则拘谨的现在门口,和账房先生林济海面面相觑。
林济海是齐家的老人了,虽然一把年纪,却打的一手好算盘,算的一手好账。老人家捻了捻花白的胡子,眯着眼睛琢磨:没听老爷说今个要查账啊?怎么少夫人和大小姐说来就来了呢?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齐墨如催促道。
“哦哦!好!”林济海不敢耽搁,忙用钥匙打开铜锁,将账本取了出来。齐家说大不大,说小却着实不小。祖上留下来的,自己个儿置办的,田地铺子也是一大串。齐墨如未出嫁时,家里的账归她管。出嫁后,便又交还给了父亲。之所以不让齐墨书插手,为的就是让他一心一意的读书,不为其他事分心。
李如男望着小山似得账本,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齐墨如却两眼直发光,她轻车熟路的拿起账本,飞快的翻动起来,边翻边问:“西王庄的那间铺子收回来了吗?”
“还没,老爷说再等等。”林济海温声道。
“还等?等什么?”齐墨如边说边看账本。
林老爷子嘿嘿一笑:“自然是等少爷高中状元了。”
齐墨如微微一顿,旋即连连点头:“爹真是深谋远虑。”
李如男一句没听懂,鹌鹑似得杵在房门口。
“如男,想要管账,先得认账。咱家的产业都在这了,你先认一认,记一记。”一本账本翻完,齐墨如容光焕发。
李如男额上冒出渗渗冷汗:“都要看吗。”
这么多账本,得看到猴年马月去?
“都要看。”齐墨如将账本一推:“开始吧。”
说罢,俯首和林济海嘀咕了起来,两个人不时拨拉几下算盘,也不知道在算什么。
李如男回头望了望天,攥紧拳头道:算了!要忍。
当然,这只是个开始!
当她头重脚轻的从账房里出来,立刻被恭候多时的齐墨灵拎到她未出阁时的闺房中,一人一个绣架开始做女红。齐墨灵手执绣针,穿花纳锦。李如男手执绣针,一脸狰狞。她握惯了九节鞭的手如何也拿不住这小小的绣花针,只怕早上所绣的毛毛虫,已是此生巅峰之作。她的手指被手中绣针扎了一个又一个针眼,绣布上落下点点梅花。最终,齐墨灵终于看不下去了,挥着手让她离开。
然而,门外,齐墨芝正翘首期盼着。
她对这位性格直爽的二姐姐颇有好感,想着她所教的御夫之术一不用看书,二不用刺绣,定会容易些。谁道齐墨芝竟将她拉到无人之处,上来便问:“你与我弟弟可还恩爱?”
李如男听着有些蒙,恩爱?她与齐墨书算得上恩爱吗?
显然是不算的,目前而言,他们之间只能算得上是友好。
“呃,还好吧。”不知为何,望着齐墨芝暧昧不明的眼神,李如男的脸竟滚烫了起来。
齐墨芝见她脸红了,便神秘兮兮的将一本书塞给了她道。
“回去和墨书一起看。”
李如男捧着书册,一脸呆滞。
什么啊?
她木然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所绘之物,皆是赤身裸体,姿态扭曲缠在一起男女。她陡然一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位二姐给她的竟是一本春|宫图!
他们齐家是书香世家?书香世家??
“这!”李如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女子,但面对这么一本书时,腿竟然软了。
“别紧张,等你融会贯通了,便体会得到这其中的乐趣了。”齐墨芝忽然板起脸来:“现在,我就教教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身体不适,更较慢,不会弃
☆、我来喂你来吃
太阳落山之时,李如男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院中。
她觉得自己人生从来没有这般艰难过,不就是惊到了老太太么,打她一顿又如何?干嘛要这么折磨她呢?
她仰头叹了口气,就连最喜欢的夕阳看上去都那么碍眼。
怀里,还拢着本齐墨芝送予的御夫指南。
真的是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她垂头丧气的进了房,房内,饭香扑鼻。齐墨书支着头坐在凳子上,见她进来了,忙起身迎道:“你回来啦!”
他松了头发,换上了常穿的书生装,从翩翩佳公子变回了文弱小书生。
不知为何,这一幕竟看的李如男热泪盈眶。
“回来了。”李如男勉强笑笑。齐墨书笑望着她,笑着笑着,便笑不出来了。
早晨带着自己飞天上树时还精神抖擞,去母亲姐姐们那里绕了一圈后,便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对此,齐墨书表示同情加理解。他的那五个姐姐,除了没出嫁的齐墨雪,个顶个的彪悍。幼时的他深受其害,至今心中留有阴影。
“母亲和姐姐们,没有为难你吧?”齐墨书凑上去,小心翼翼的问。
李如男抬起涣散的双眸,冲着齐墨书摇了摇头。
齐墨书嘴角抽抽,都成这德行了,定然被折腾的不轻,他指了指一桌子的菜,替李如男拉开凳子道:“咱们一起用晚膳吧。”
“一起?”不是一直各吃各的吗?为何要一起呢?
李如男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齐墨书害羞的搓了搓手,他呢,一向是个知恩图报,恩怨分明的人。昨日李如男带着丫鬟仆人照顾了自己一夜,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不是。再说了,她被母亲姐姐“教育”了那么久,一定很辛苦,他愿意与她一起化悲痛为食欲,将气都撒在烤鸡烧鸭的身上。
“吃嘛吃嘛,这五香烧鸡,酱花鸭,竹笋豆腐汤,都是我让人从天香楼买来的。还有八珍斋的杏仁核桃酥,可好吃了,你来尝尝!”
李如男一向对吃食不感兴趣,但齐墨书说的绘声绘色,眉飞色舞。她不禁添了一二分兴致,坐在了桌前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齐墨书见她端坐于桌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很是开心。他拿起勺子,盛了碗竹笋豆腐汤递给了李如男:“来,先尝尝这个汤。”
李如男道了声谢后接了过去,正要品尝,忽听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
这个声音,当真是无比熟悉,二人齐齐后脊一僵,回头一看,竟是红红艳艳的二姐齐墨芝站在门外。
李如男蹭的站了起来。
“二、二二姐?”齐墨书半惊半喜,“二姐怎么来了。”
齐墨芝刚刚和墨如墨灵两个分享了教导心得,发觉那两姐妹似乎都以失败而告终。她当下十分不放心,决定来探望探望。这一看不要紧,愕然发现李如男竟然将自己的教导放置脑后,一回来便要他弟弟伺候着用膳,这还得了!
她假笑着扫了李如男一眼:“没事,就是过来看看。”说着,坐在了二人面前的矮榻上。
身为习武之人,李如男自然看得出齐墨芝眼中的杀气。至于齐墨书则热心招呼道:“二姐可曾用膳,要不要和我们俩一起吃。”
“我在母亲那里用过了。”齐墨芝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我来啊,就是看看你们。”
“看看我们?”那这饭还怎么吃呢?
齐墨芝看出齐墨书的困惑,忙挥挥手道:“没事,你们吃你们的。”
“二姐不吃?”齐墨书再次确认。
“姐不吃,姐看着你俩吃。”
齐墨书有点蒙圈。
二姐这是什么意思呢?他犹在困惑,却见李如男站了起来,青着一张脸将他望着。
这个神色,怕是生气了吧。
他悄悄瞅了瞅笑的古怪的齐墨芝,又看了看静的瘆人的李如男,额头冒出点点冷汗。
“要不?咱们先吃着?”齐墨书试探的问。
李如男闻言猛的抓起碗筷,齐墨书只当她恼了齐墨芝,想用筷子戳死自己和二姐,便忙拦住她道:“如男,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李如男盯着齐墨书的眼睛,胸口起起落落了好一番后忽然笑道:“相公浑说什么呢,妾身这般是要来伺候你用膳的。”
齐墨书扶着桌子一个趔趄。
什么?她说什么?
她要伺候他用膳?
他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也没做梦啊。
哦!是了!定是二姐命她这样做的!
天,她们要干嘛啊!
“墨书,如男要伺候你用膳你便快坐下啊,还傻站着做什么?齐墨芝搅着手帕道。”
齐墨书僵硬的转过身去,不满的将他姐姐一瞪,齐墨芝却还之更加凶狠的一瞪,齐墨书当下怂了,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椅子上。
李如男柳腰一转,目光在桌子上扫了一圈后夹起块东坡肉道:“相公,这东坡肉,看起来油光水滑,八面玲珑,先用些可好?”
齐墨书惊得眼珠子差点掉茶碗里,这哪是用膳啊,简直是上刑场。李如男手中的筷子宛若刽子手手中的砍头刀,在自己面前挥来挥去。
“好。”齐墨书哆哆嗦嗦的吃了。
紧接着,李如男夹了条猪肚,红白相间的猪肚油乎乎的,躺在筷子间,在齐墨书眼颤来颤去。
“相公,这道蒜香猪肚,看起来四分五裂,支离破碎,尝一尝可好?
齐墨书崩溃了。
听镖师念成语简直比听夫子念咒还可怕。他皱着眉拦住李如男,恳求道:“如男!可不可以不要说成语?毕竟……食不言寝不语。”
李如男正为下一个成语苦恼着,听闻齐墨书如此说,简直如遭大赦。她看了眼齐墨芝,见她也没有不悦的意思,便加快手上的动作,争取速战速决。
就这样,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李如男将各色食物一个接一个塞进齐墨书嘴里。齐墨书照单全收,甩开腮帮子大嚼特嚼。二人无声无息,一个拼命喂,一个玩命吃,看起来特别的……诡异。
“停一下停一下。”齐墨芝实在看不下去了,“如男,乡下喂猪也不是这么个喂法啊,这墨书都吃的翻白眼了。”
李如男闻言一愣,低头一看,果见齐墨书翻着白眼,鼓着腮帮嚼着她才塞在他口中的杏仁核桃酥。
这,是没喂好吗?
李如男端着饭碗踌躇道:“那我重新喂过?”
齐墨书一听,一把将她拉了住:“我饱了!我真的饱了。”
“那就别吃了!”齐墨芝在一边看的都噎的慌,命丫头将盘盏撤去,朝李如男递了个眼神道:“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齐墨书惊恐的看向李如男,只见李如男转了转脖子,翻了翻手腕后冲自己一笑道:“相公,你看书看的辛苦,我来给你按按肩吧。”
齐墨书眼前一黑,昏在了地上。
日子是苦逼的,按摩是必做的。
经过李如男的一番摧残,齐墨书觉得自己能羽化而登仙了。
难为齐墨芝兴致勃勃地从头看到尾,当她看到齐墨书手脚酸软的从屋里出来,满意的点点头道:“瞧你,满头大汗的,快去洗澡吧。”
李如男明白,齐墨芝是要她侍奉齐墨书沐浴。
齐墨书哪里还有力气沐浴啊,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或者派人送出书信四封,将姐姐们接回婆家去,不然的话,李如男得被折磨的掉一层皮,他也得掉一层。不,是两层。
“姐,你还在啊。”齐墨书好生委婉的说:“你不回何府了吗?”
齐墨芝如何不知弟弟话中深意,偏稳稳的坐着道:“你还没沐浴我怎么能走?如男!”
“我明白。”李如男福了福身子,二话不说,拉着齐墨书进了内室。
内室中,丫头们已将浴桶热水准备妥当。
一片氤氲雾气中,齐墨书将李如男拉到屏风后悄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如男被折磨的没了脾气,靠着屏风半死不活道:“你娘让我跟着你几位姐姐学规矩,二姐教的最认真,也最严格。”
“这些都是二姐教的?”齐墨书歪头一想,若他姐姐也是这般对待夫君……那二姐夫真是可怜。
“对啊,还有什么行莫回头,语莫掀唇的。我都没记住。”李如男扯了捋青丝道。
齐墨书闻言一哼,“她自己都做不到,还来教别人。”
实际上,李如男也是这么觉得的,当下朝齐墨书投去了个赞许的目光。
两个人像是偷说长者坏话的小娃,捂住嘴,齐齐笑了出来。
“墨书,沐浴了吗?”齐墨芝在外问道。
齐墨书忙直起了身:“正、正脱衣服呐。”
“怎么听得声音不对啊!”
李如男反应飞快,将齐墨书拉到浴桶前:“你赶紧进去!”
“啊?”他被李如男半推半拉摔进了浴桶里,齐墨芝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稀里哗啦的流水声。
“你慢着点,弄湿我了。”李如男擦了擦被水花溅湿的脸,将怀中的书卷取出,随手扔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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