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配不相配,是别人说了就算的吗?”良久,齐墨书道。
他冲着齐墨雪点点头,转身回到屋中,将房门紧紧掩了住。
门外,朱红嫣久久出神,口中呢喃着:“相配不相配,别人说了不算。”整个人似被雷劈过,傻了一般。
齐墨雪在一旁忧愁的看着她,也不知该劝说些什么才好,只得拉起她的手道:“好了红嫣,我们回去吧。”
夜越发沉了。
这一晚,注定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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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牢房外便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李如男静坐于地,紧紧闭着眼睛。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她的牢门前。
“李如男,醒醒吧,要上公堂了。”牢头手中提着钥匙,歪头打量着静坐中的李如男。
她看起来平静极了,静的像是一弯湖水,便是风都吹来了,也吹不起一丝波浪。
当牢头当了这么多年,他见过彻夜不眠的,见过鬼哭狼嚎的,见过装死求饶的。这般镇静自若的囚犯,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
“嘿!说你呢!醒醒!”
过了好一会,李如男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调息了一番,这才站了起来。
抬头将窗外一望,真好,是个艳阳天。若是有风的话,合该到湖边去放风筝。
“别看了,走吧。”牢头粗暴的打开牢门,李如男在稀薄的阳光的包裹下,慢慢走了出去。
等了一夜,终于等到了。
齐府,齐墨书已穿戴整齐。
他穿了平日里不常穿的水蓝云纹蜀锦袍,着乌金白缎靴。墨发高束,以青玉冠相固。益发显得整个人风姿卓然,玉树临风。
他走到桌前,将桌上的书信拿起,草草看了一遍后,将它丢在了火盆当中。
火舌飞卷,几下便将那薄薄的信纸化成了灰烬。
推开门,大片赤金光芒涌入他的眼中。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这样好的天气,真该去游游湖,放放风筝。
他信步走出院外,却见父亲、母亲、几位姐姐俱等在外,皆是一脸担忧之色。
“墨书,你、可以吗?”齐严正惆怅道。
可以?他当然可以。
他要让杨少卿知道,让那些所谓的权贵知道。他齐家虽然盛出白衣文人,但绝不是好欺负的!
齐墨书一个长躬鞠下:“父亲、母亲。不用担心,儿子去去便回。”
作者有话要说:还差六千多字呜呜
☆、公堂
不过辰时三刻,公堂外已挤满了人。
因事关李家、齐家、赵家,金龙镇的三大家族,所以来看热闹的百姓格外的多,大家上房的上房,上树的上树,生怕错过任何精彩的场面。
不多时,李如男在衙役的押解下,踏入公堂之中跪在了地上。
公堂之上,杨少卿的爹杨守孝拉眉耷眼的靠在公文椅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见李如男来了,拖着长音问了句:“堂下所跪何人?”
李如男挺着背脊道:“金龙镖局,李如男。”
杨守孝换了个姿势瘫在椅子上,瞟了李如男两眼后继续道:“李如男,你可知罪?”
“草民不知自己所犯何罪。”
杨守孝张着嘴打了个哈欠:“哼,三年前,你与赵家独子赵瀚文定了婚约,却恼于赵瀚文与他人有情,因妒生恨对其下了杀手,此事你认是不认?”
李如男断然道:“不认。”
杨守孝早有预备,立刻从案上抓起一个白瓷瓶,冲着李如男晃了一晃:“你李家所出的七寒绝命散就在本官手上,有证据在此,你以为想不认便能不认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如男眉毛一挑,对其冷嘲热讽道:“杨大人不就想定草民个杀人之罪嘛,何不明说呢?如此大费周章,何苦来哉!”
“放肆!”杨守孝猛地一击惊堂木,震得窃窃私语的百姓们纷纷静了下来,惊惧的望向堂内。唯独李如男,威风凛凛的跪在堂下,依旧挑衅而嘲讽的笑着。
“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本官看你定是做贼心虚无法狡辩,才出此狂言以乱视听。”
李如男白他一眼:“人不是我杀得,我为何要心虚?”
杨守孝冷笑的趴在案上,觑眼睨着她道:“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
二人如此这般僵持了住。
围观百姓面面相觑。
“民妇孙氏见过大人。”僵持中,孙氏搀着位嬷嬷自后堂走了出来,她恭敬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民妇在旁实在听不下去,这才不召而至,还望大人赎罪。”
与李如男拌嘴拌得口干舌燥的杨知县趁机抿了口茶:“你为子复仇心切,本官理解你的心情。”
孙氏见杨知县自顾自喝起茶来,便将身旁的李如男一瞪道:“李如男,你还我儿命来!”
李如男平静的回望于她,如同在打量着一颗大白菜。
“李如男,你说你不是杀人凶手,可有证据?”润好了嗓子的杨知县抖擞精神继续审案。
李如男着实无奈,她早就知道这位知县大人不过是凭着女儿的关系才坐稳了知县的官椅,不然就他这个德行,去乡下养个鸡都困难。
杨守孝见其沉默,得意洋洋道:“不说话,便是没证据了?”
孙氏插话道:“大人,三年前我儿惨死,当时我便猜测是遭了此女黑手,只是苦无证据不能指证于她。如今,证据就在大人面前,还望大人还我儿一个公道。”
杨守孝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进而又将那白瓷小瓶晃了一晃。
“七寒绝命散,李家独门□□,怪不得当初怎么查也查不出赵瀚文是被什么毒死的。李如男,你有何话说?”
李如男叹了口气,心平气和地说:“我只有一句话,人不是我杀的,我统共只见了那赵瀚文一面,连他长得是什么样子都没记住。没有爱,何生妒?别说他与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便是他已生儿育女,我也不会放在心上。至于这七寒绝命散……”她凌厉双眸将孙氏一眺:“我倒想问问赵夫人,何时派人潜入我李家,将七寒绝命散偷了去,以此来污蔑我。”
孙氏不慌不忙,笑了笑道:“好一张凌厉的嘴。”她朝杨守孝磕了个头:“大人,民妇奈何不了她,只能请大人为民妇做主了!”
杨守孝揉了把脸,似又犯了困,他万般不耐烦的说:“李如男,你赶紧承认啊。现在承认,本官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判你个流放。你要是不承认,非跟本官扯皮,那就拉下去打个半死,再把你头砍了。”
百姓们惊了。
如此草菅人命,实乃前无古人。
“慢着!”忽然,一身穿玄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正正当当站在了李如男与孙氏中间,义正辞严道:“那赵瀚文是我杀的,要砍,便砍老夫的头吧。”
“爹!”李如男噌的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爹!”
李天盛昂首昂立,如若一棵古松一般。
本跪在地上的孙氏扶着苏嬷嬷的胳膊站了起来:“李天盛,是你?”她神情复杂的望着李天盛,似有些激动。
李天盛慈爱的看了女儿李如男一眼,进而哼了一声对孙氏道:“赵夫人,别来无恙?”
孙氏妩媚的眸子觑了又睁,睁了又觑,若有所思的望着李天盛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你生的好闺女,要了我宝贝儿子的命,你说我过的怎么样?”孙氏松了苏嬷嬷的手,缓缓来到李天盛面前:“我本念着往日的情谊,想要与你李家结成亲家,不想竟因此坑害了我的儿子。李天盛,你欠我的债,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李天盛目光平视与她,波澜不惊:“赵夫人说笑了,老夫一生光明磊落,只有别人欠我债,没有我欠别人的债。夫人是否记错了!”
“你确定?”孙氏语结,瞪着一双含情美目,欲说还休的将李天盛望着。
“好了!这案子还审不审了?”一心想早早结案好回去睡个回笼觉的杨知县极其不耐烦的敲了敲桌角,翻着一双豆豉眼琢磨着:“一下子蹦出来两个杀人凶手,这该让本官如何是好。”
正待众人等着看县太爷会如何下令,公堂之外忽然响起急促的击鼓声。杨知县小眼一瞪,扬首道:“何人在外击鼓?”
堂外,一道蓝影闪入。
“是我,齐墨书。”
☆、翻案
在众人注目之下,齐墨书淡定儒雅的走进公堂之中。
“墨书!”他果然来了!李如男轻声唤道。
齐墨书成竹在胸对其一笑。
他拱手对李天盛恭敬一拜,“小婿见过泰山大人。”又向赵芸溪笑了笑:“见过赵夫人。”
赵夫人轻哼一声,抽了抽鼻子道:“齐墨书,你前儿才在我家行窃,我尚未找你算账,你便自己个儿送上门来了。”
齐墨书含笑不语。
眼看着公堂上的人越来越多,杨守孝隐隐犯了头疼,他愁眉苦脸的看着堂上的蓝衣公子:“齐墨书,你惊扰公堂,意欲何为。”
齐墨书一颔首道:“回杨大人的话,小人此番前来,是为了给李如男讨个说法。”
“讨个说法?”杨知县的眉毛拧的更紧了:“什么说法。”
“孙氏信口雌黄,污蔑李如男杀了她的儿子赵瀚文。辱其名声,害其蒙受不白之冤,还望杨大人给予公道。”
杨知县呷了口茶,懒洋洋靠在了椅背上:“齐墨书,你说受冤便受冤啊。”
孙氏抬手将齐墨书一指:“杨大人莫要信他,这人昨天才带着一武林高手潜入我家,意图毁灭证据!”
“证据?”齐墨书转过身来,挥袖拨开孙氏戳在他面前的手指:“赵夫人指的是那七寒绝命散吗?”
孙氏森然道:“正是。”
齐墨书立即道:“请问赵夫人是在哪里发现的这瓶七寒绝命散。”
孙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我儿与我托梦,所可指证杀他凶手的证物就在他房中,这七寒绝命散自然是在我儿房中找到的。”
齐墨书笑笑:“这不过是个普通的瓶子,你怎么知道这里面装着的就是七寒绝命散呢?”
“我自然是打开验过。”说着,孙氏朝站在李如男身侧的李天盛望了一眼:“旁人或许不知,然而我却对此毒药熟悉的很。”
“哦?”齐墨书轻挑眉梢,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我昨日到赵府一游,发现赵公子的房中充满异香,说不定这异香有毒,赵公子却不知。长年累月积毒在身,致使毒发身亡。”
“你休得胡说!”孙氏眼角一立,凶气毕现:“我儿房中用的是蛮僵特有的香料,名唤新芜草,半分毒性也没有。”
“原来是新芜草啊。”齐墨书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是,新芜草是无毒,可赵夫人你可知。这新芜草香药性奇特,但凡与柏灵芝,异羌虫这类生于寒山之巅的药物相触,便会令其变为黑色,而七寒绝命散中,刚好有异羌虫这味药。”
他回身朝杨守孝一抬手:“杨知县,请你看一看,你手中瓷瓶内的药粉,可有变成黑色?”
杨守孝虽是听的满头雾水,但还是依言将手中的瓷瓶打开了,只见瓶内洁白一片,哪里变成了什么黑色。
“便是没有又能证明什么呢?”杨守孝道。
齐墨书坚定从容的说:“若是没有,便能证明孙氏在撒谎!”他目光幽幽将身旁的孙氏望了住:“她没有在赵瀚文的房内找到这瓶七寒绝命散,更没有打开来查验。什么托梦?什么无证?都是信口胡诌的!”
孙氏听罢一愣,一双眼珠转的飞快,却想不出半句辩白之语。
齐墨书却已呛了上来:“赵夫人,赵公子尸骨未寒,你用你儿子的亡魂做幌子,在这里招摇撞骗。就不怕午夜梦回之时,赵公子寻你来讨要说法吗?”
孙氏一时语塞,指着齐墨书道:“你!”
齐墨书横她一眼,冲着杨守孝一拱手:“杨知县!您是我龙云镇的父母官,眼下百姓们都在这里,请您告诉我。仅凭一瓶来历不明的毒药,和一段怪力怪神的诡言,便能给一个无辜之人定罪吗?”
来了这么个伶牙俐齿的书生来给李如男做辩护,真真令杨守孝有些始料不及,他琢磨了琢磨,正要说话,却被齐墨书打断了。
“杨知县,若你因此草草给李如男定了罪!试问天理何在?法度何在?如若今日讨不回说法,草民必要上京城去问一问,闹一闹,不替我妻洗刷冤屈定不罢休!”
听其如此,杨知县本酝酿出来的话,立刻吞回了肚子里。
“齐墨书!你巧言令色,胡搅蛮缠!便是闹到京城又如何,你当我会怕你吗?”孙氏憋了一大回,总算憋出句话来。
齐墨书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赵夫人自然不会怕,你是原告,你又什么好怕的呢?可如果,你是被告呢?”
他一掀衣袍走到李如男身侧,挨着她跪了下去。
“杨大人,草民也要伸冤,为京城雅妓傅紫姝伸冤。”
赵夫人眼角一抽。
“傅紫姝?”杨守孝抓起根毛笔在手中转来转去,“傅紫姝都死了好几年了,又什么好冤的?”
“赵夫人,请你告诉我傅紫姝是怎么死的。”齐墨书也不看她,只目视于前道。
提及傅紫姝,赵夫人的脸色总算难看了些,她攥了攥帕子,非常不耐烦地说:“整个龙云镇的人都知道,那女人痴恋我儿,我儿见她可怜,便将他留在了身边。后来,她知晓李如男要嫁到我赵家来,一时想不开便自杀了。”
齐墨书似说书先生般打了个哑谜:“没错,大家都以为傅紫姝求爱不得,悲愤自绝而亡。可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他单手撑膝,站了起来。
堂内堂外,所有人都的目光都注视在齐墨书身上。
只听他不急不缓道:“傅紫姝死于葵亥年八月二十。而赵瀚文向李家提亲之日,乃是八月十四。而在葵亥年八月十八这一天,傅紫姝到医馆里面开了一副保胎药,且足足开了半月余的。也就是说,傅紫姝在明知道赵瀚文向李如男求亲的情况下,依旧到医馆开了保胎药。如果傅紫姝因赵瀚文移情别恋而起了自杀的念头,又怎么会到医馆去开保胎药,且开了半月之多呢?这证明傅紫姝并不想死,或者说,她并不会因赵瀚文要娶别人而去死。她的死,并非自裁,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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