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衡垂眸看着祝深摊开的手心,看了约有好一会儿,想来是喜欢这铃铛的。
这倒是奇了,祝深与他相处了这么久,还没摸清他的喜好,也从没见他表示过喜欢什么。
正在祝深想要把铃铛递给钟衡的时候,突然见他喉结动了动,轻道一声:霞霞。
钟衡说霓城话时,低沉悦耳,敛尽冷冽,是温柔的,也是温暖的。
祝深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钟衡就从他手里拿走了那只铃铛。
一声叮叮,从祝深的手心传到了钟衡的手心。
祝深随口说道:我的铃铛你可要保管好了。
钟衡看了他一眼,启了唇,想要说些什么,又止住了。
良久,他说:嗯。
隐约中,有什么在发酵,只是时间尚早,仍有许多不算明了。
抬起头来,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有什么已经变了。
不变的是往复的流水,是城北的河道,是三月的霓城的岸边柳,从你面上温柔拂来的时候,仿佛连时间都静止。
那变的是什么?
是灵动的表情,是偶尔的置气,是手心的铃铛还残留着你掌心的温度,是偏头就能看见的你。
祝深啊。你的什么东西我没有保管好?
第22章
回到酒店以后,祝深就开始继续完成那幅没有上色的画了。
他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一层一层叠加色彩,这次他的颜色用得很妙,新色与旧色交织碰撞却层次鲜明,亮的是灯笼,暗的是深巷。由亮到暗的过度技巧也堪称完美,不拖泥带水也不显得突兀,算是他应有的水准了。
将自己的名字签上去的,祝深终于露出了一个笑,拍下油画,发给了大洋彼岸的吴绪。
祝深去客厅倒水,看见沙发看报的钟衡。
钟衡问:画完了?
祝深喝完一整杯水,点头问他:你要不要看看?
钟衡折起报纸,从沙发上起身,随他去了书房。
祝深在橱柜找到一盒霓城产的烟,他叼起一支,勾笑看着钟衡的背影。
钟衡走去细细端详,祝深趁着这空当,四处在寻找打火机,正找着,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祝深伸手一拿,摘下了嘴中的香烟。
吴绪?
钟衡抬头看他一眼,复又很快地低下了。
祝深倚着窗,对电话那头道:看到我发你的新画了?
吴绪慷慨激昂地吹了好长一串彩虹屁,又展望了一下祝深的美好未来,最后笃定道:你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真的,我保证!《废墟》绝不只是你的艺术巅峰,照这样下去,你一定会成为
行了。祝深听不下去了,嘴里没味,急需一支烟来解救。他抬起了手,指弯夹着香烟,冲着窗外比划了一下。
吴绪在那边嘿嘿地笑了两声,对祝深说:事情帮你办妥了,那几张霓城水墨已经买下来了,过几天就能邮回白屋。你怎么会想到买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的画啊?吴绪顿了顿,严肃道:其实你有没有觉得他的画风和一个人很像?很像你
先挂了。祝深眸色渐暗,摘下了烟说。
哎,等会儿!吴绪叫住祝深:爱丽丝已经催了我很久了,她问你什么时候回L国复诊?你的药没有了吧,不能再拖了听到了吗?
祝深将烟重新送到了嘴里,含糊道: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世界清静。
他迈腿朝钟衡走去,见钟衡还在画架边凝望着那幅画,问他:看出什么门道了?
钟衡摇头:没有。
祝深当然知道他看不出什么,只是想听他夸自己,于是道:你只用告诉我好看不好看就行了。
说出这话时,祝深自己都愣住了。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追寻过别人的意见了,外人眼中的好看不好看从来不是他要考虑的因素。
他只问自己喜欢不喜欢。
好看。
钟衡这么一夸,祝深的嘴巴就往上面翘。
钟衡看着打完电话心情明显好转的祝深,问他:每次你画好了画都会先发给吴绪看?
当然了。祝深转头看到书架上放着一只打火机,于是径直走过去点燃了嘴里的那支烟:他是我的代理人。
一时间书房烟雾缭绕,祝深又回到了他的沙发上,盘着一条腿,抬起头看着钟衡。
钟衡看着祝深娴熟地吞云吐雾,在他印象中从前的祝深是不会抽烟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钟衡冷道:别抽了。
祝深微微讶异,头抬得更高,却没有听话,朝他挑了挑眉,吐出了气来,烟圈散化成的烟雾周旋在两人之间,莫名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祝深的唇眼都好似带着迷人的勾子,在这弥散的雾中夺人心魂。
你在管我么?祝深笑着问他。
祝深说:我不喜欢别人管我。
是笑着的,是漫不经心的,然后悠悠地伸出了一把刀子。
钟衡一僵。
是啊,他在管祝深吗?
他有什么资格管他。
钟衡转身就往屋外走,祝深却皱起了眉头,还没说话,猛地咳起了嗽来。
霓城的烟太冲了,祝深抽不惯,这一咳就惊天动地,人在沙发上都咳得晃了晃。
钟衡脚步一顿,回头看见祝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忙走回去给他顺气。
把烟戒了。钟衡硬着声音说。
可他的手,却是那样地温柔,一下一下,轻轻拍着祝深单薄的后背。
祝深吃得太少,人瘦得好像只有骨头,温热的掌心隔着两层衣料还能清楚地感知他脊柱那一节一节的形状,钟衡不免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一碰,祝深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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