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个可能,指纹库里没有找到与现场遗留指纹相配的指纹,只能从足迹的大小上判断他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五以上,可是……经过仔细对比,那个足迹和胡韩英本人的吻合。”
几个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夏辞沉声道:“胡韩英起来走了几圈又躺回去了?科学世界法治社会,哪儿来那么多怪力乱神的说法。”
胡韩英奇怪的死亡姿势以及那几个死后又踩上去的脚印,让夏辞越来越确信带走胡韩英双手的就是给胡韩英的尸体摆出诡异姿势的人,杀人者是为杀人而去,后来者是为了某种嗜好而去,虽然他们的目标都是胡韩英,但后者比前者更难以捉摸。
“那枚指纹很不清晰,现在还无法判断出到底是谁的,如果我们假设那个人是个黑户,那他一定是个连身份证都不能办的租客,买房所需的户籍资料会暴露他。”
“身份证可以造假,拿着假.身份证找工作还是很容易的。”
“我们查了胡韩英比较熟悉的朋友和亲戚,他们有的已经好几年没有跟他联系过了,有的离的实在太远,根本不具备作案的可能性,那些一直去刘珍家里要债的人,也基本排除作案可能,最后经过排除筛选出了几个人。”
“胡韩英的编辑,两人曾因书本内容吵过几次架,除此之外并无过激行为;胡韩英的前妻刘珍,但是据调查,刘珍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剩下一个就是胡洁英的前男友焦峰,焦峰曾因胡洁英的事跟胡韩英大打出手,胡洁英死后,他们断绝来往,但一个月后焦峰又去找过胡韩英,那时焦峰就已经在外地工作了,这说明他在外地工作期间至少回来过四次,其中有一次可以确定是专门去找胡韩英的。”
“查到焦峰现在的住址了吗?”
“还没有,宾馆和酒店的登记住宿信息里也没有查到他。”
“他现在一定是住在某个人家里,要么是躲起来,要么就是打算离开本市。”
夏辞敲着桌子说道,“上次刘珍不是打电话问胡韩英的尸体什么时候可以火化吗?小白,你现在给她回个电话,跟她说胡韩英的尸体可以火化了,最好让她告诉胡韩英的亲朋好友。”
“郎朗跟我去一趟胡洁英的墓地。”夏辞安排下去后,抬头一看,楚行暮的座位又是空的。
两个案子搅在一起,夏辞有个不祥的预感,他总觉得这两个案子之间会有那么一丝一缕的联系,究竟是什么联系,得等案情水落石出后才能确定。
半个小时候后,夏辞和郎朗一起出现在了墓地,墓园门口安装了大铁门,看管墓园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墓园里每天都会有人进出,扫墓的,新葬的,反正没有过来旅游的。
夏辞和郎朗在墓园里走了一会儿,前后都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墓碑,墓碑下面葬着逝去的人,这些逝去的曾是在这个社会里存在过,但最终被抹去生存痕迹的人。
夏辞以“前男友”的心境感受了一下来这里扫墓应该怀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但当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是办不到的,那种活人看着墓碑的场景很容易见到,但谁也看不到活人的感情。
“用你们女人的思维考虑一下,如果焦峰来墓地看他女朋友,他应该是什么样的状态?”夏辞问郎朗。
郎朗想了一下,回答:“焦峰是男的。”
夏辞:“……”
“怎么?你们男人见了女朋友第一句话说什么你问我?哦我忘了,你还是个单身狗。”郎朗潇洒的转身继续找墓碑去了,夏辞用他的直男大脑思考了一下,没考虑出个所以然,他整天想脱单,可是从来没想过脱单后。
最后,两人在一个墓碑前站定了脚,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碑文。
郎朗知道胡洁英的死因,内心不是没有感触,而夏辞则蹲在墓碑前,看着碑台上的干花出神。
碑台上一共有四朵花,其中三朵已经彻底风干了,用手一碰就碎成了沫,还有一朵像是最近放上去的,已经半干了,但风干程度比前面那三朵轻。
“能认出来这是什么花吗?”夏辞抬头问郎朗,郎朗低头看了一下,也蹲了下去,小心的拿起一朵风干了的花,说道:“看形状好像是蝴蝶兰。”
“我觉得是焦峰放的。”夏辞说道。
郎朗把干花放回原位,然后在墓碑周围查看了起来。
“另外两朵找不到了,早就碎成沫被风吹走了,你看这朵,花瓣都没有了,肯定是被人又找回来放上去的。”夏辞示意郎朗过去看。
郎朗想,胡洁英半年前去世,焦峰也许每个月都会来墓园一次,给她带一朵蝴蝶兰。
“看来这一趟不虚此行啊,我们回去吧。”夏辞站了起来,和郎朗离开了。
碑台上的干花,被一阵风吹远了。
郎朗有了新的猜想,夏辞也有了新的发现,这一趟收获颇多,跑的还算值当。
两人回到局里的时候,白瑶立即把在小区内调查的结果报告给了夏辞。
赵忱和白瑶分头行动,各自带了人去两栋楼的住户家里寻找蛛丝马迹,访查期间,赵忱在对面楼四楼的一个住户家里问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
15号上午十点半左右,那个男住户在自己家的洗手间里打电话,通话期间他习惯性的去看窗外,那天洗手间窗户上的纱窗不知道被谁拉上去了,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把头伸出去找纱窗上的把手,想将纱窗关起来,不经意间他好像看到楼下有人,虽然两栋楼之间的窄通道很不起眼,但通道的垃圾还是会定期清理的,他当时以为那是清洁工,于是拉下纱窗后离开了洗手间。
“根据那个男住户的描述,当时楼下的那个人穿着一件蓝色冲锋衣,其他的他说没有注意到。”赵忱在小黑板的角落里加了一个“冲锋衣”。
“我们联系了焦峰的父母,他们说焦峰每月定时汇款回家,但是自从半年前去了外地工作后就没回过家,跟家里的联系也很少,我们用他父母提供的手机号尝试联系他,发现那个号码是个空号,查了营业厅的办理记录,那个号码是在一周前注销的。”
白瑶继续补充道。
“在哪里的营业厅注销的?”
“枝江区。”
“焦峰在枝江区有亲戚和朋友吗?”
“亲戚没有,朋友,目前还不清楚。”
“那焦峰的作案动机是?”
“胡洁英。”郎朗站了起来,面向众人说道:“胡洁英得了白血病之后,焦峰向胡洁英求婚了,焦峰原来是做销售的,工资处于中上水平,胡洁英的治疗费又非常昂贵,如果真的像刘珍所说的,三家人一起凑胡洁英的治疗费用,那焦峰不可能在女朋友生病期间辞职。”
“辞职?胡洁英最需要钱治病的时候,他辞职了?”
“嗯,我觉得他当时应该跟胡韩英达成了什么共识,否则焦峰绝对不会在那个时候放弃一份收入可观的工作。”赵忱分析道,又在小黑板上加了一笔“协议”。
夏辞把他们提供的线索串联起来,基本得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思路,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焦峰。
“老赵,你再去趟技术科。”
夏辞把资料和证据线索整理在了一起,扔进了他的抽屉里,转身对白瑶说道:“小白,查焦峰和胡洁英的共同好友,有几个问几个。”
“郎朗,你跟小白一起去。”夏辞拿着包抬脚就要往出走。
白瑶见他也要出去,便问:“副队你去哪儿啊?”
“去趟枝江区,雁过还留痕呢。”夏辞说完就出去了。
永兴区,金岸舞厅,徐若林又带着几个富二代齐聚金岸了。
在黄清出事之后,徐若林先后来过这里三次,每次的收获都让他意外,第一次,姜赋说自己那天晚上在金岸看到一个跟黄清很相像的人,徐若林拿出照片后,姜赋确认了那个人就是黄清;第二次,姜赋那天还在金岸看到了汤毅,汤毅和黄清是一起负责项目的,只是分工不同;第三次,闻缇走前看到汤毅跟闻向秦在地下车库交谈,闻缇是无意提起的。
闻向秦让他查,他亲自查了,结果差强人意,连徐若林都不禁怀疑,那天晚上闻向秦和黄清先后出去之后,两人到底有没有见面?徐若林知道闻向秦的脾气,一起长大的公子哥,除了钱财和权力,其实也应该有点儿交情,所以徐若林不敢贸然去问闻向秦,他觉得到时候不光他怀疑闻向秦,闻向秦也会反过来怀疑他,因为闻向秦让他处理这件事,结果黄清死了。
闻缇穿过嘈杂的人群,街对面有一家药店,药店的对面是医院,他从门诊部出来后,看到门口堵着一群人,女人的哭声、男人的骂声,以及只能自卫的护士和医生,如果是平时,他不会来这种医院,是查到那瓶氯吡格雷的售出地,他才来这里的。
医闹这种事如今已经司空见惯了,闻缇只是冷眼看着,他并不想发表什么看法,如果非要让他说句话的话,他可能只会轻蔑地笑一下。
病人死在家里,是生老病死的常事,死在医院,就是医疗事故,家属在家里尚且还有财产可争,在医院,没人会去阴冷的停尸间问死者“你还有什么东西没有交代”,而是责问医院,我们交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人还会死?你们得给个说法,得赔偿病人家属的损失费,人不能白死在你们医院。
在哄乱的人群中,闻缇注意到了一个人,那人带着一顶很旧的帽子,警惕狐疑的在人群中张望,闻缇注意到了他的神态,那是他永远都不会认错的神态,那人敏锐的察觉到了闻缇的眼神,于是转头看向闻缇,眼中尽是阴鸷,闻缇挑衅似的直视他,那人压低帽檐脚步飞快的离开了。
第11章厌世者11
闻向秦和徐若林之间没有全然的信任,就算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了解对方的每一个成长阶段,对双方的过往了如指掌,也无法保证他们之间到底谁会先说谎。
闻缇问完药的事,驱车去了一家画室,长青街308号是画室的地址,除了闻缇自己的房子之外,这里是他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从那个地方出来到现在,已经九年了。
闻缇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把带给闻若的礼物拿了出来,画室在三楼,长青街又是个富庶街区,闻缇不想去停车场再步行回来,于是他靠在车门上给闻若打电话,姿势妖娆、独领风骚,引得路过的男男女女无不把目光投向他。
不一会儿,从大楼里出来了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闻缇向他招了招手,男人便朝他走了过来。
“辛苦管家先生了。”闻缇笑着说道,有点小孩的顽劣语气。
“从你学会开车到现在,每次来画室的时候都是我帮你停车的。”管家先生无奈摇头,绕过闻缇去了驾驶室那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闻缇站在路边向管家先生点头致谢。
随后,闻缇进了大楼,就在闻缇进去的时候,一辆车缓缓停在了大楼对面的临时停车位上。
唐哲降下车窗,低头看了一下那栋大楼的名字,给楚行暮打了电话。
“楚队,闻缇回了画室,就是之前我们查到的那个,我还盯他吗?”
“他都去哪了?”
“之前去了青市人民医院,路上还看了会儿医闹事件,又去了医院对面的药店,从药店出来后去了时代广场,现在回了画室。”唐哲把自己看到的一股脑儿都报告给了楚行暮。
“下回捡要紧的说,我不想知道他上哪儿逍遥快活,再盯一个小时就回来吧。”楚行暮说道。
唐哲隔着电话听楚行暮的话,还脑补楚行暮说话的表情,心想,他怎么每回提到闻缇都跟班主任见不得不良少年一样?
“楚队,我们为什么要盯闻缇啊?”楚行暮让他盯闻缇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氯吡格雷找到了,在闻缇的车里。”唐哲心里咯噔一下,楚行暮紧接着说:“你不能夹带私人感情,觉得精神病就一定会危害社会安全,就算黄清是他杀的,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还是自由的。”
唐哲皱着眉头,把这几天跟着楚行暮的所见所闻串联了一下,线索竟然真的有指向闻缇的。
闻向秦在闻缇把药瓶给他后就给楚行暮打电话了,他只是提及了心脏病药的事,楚行暮问他是不是氯吡格雷,闻向秦便实话实说,并透露这个药是闻缇给他的,所以楚行暮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闻缇身上。
闻缇站在画室的窗户前,看着对面大楼下的那辆车,对身后的人说道:“你还不走?”
闻若把盖在脸上的杂志拿了下来,并从沙发上坐起来,画室一共有三个房间,一间是一个特大的教室,周末过来上课的学生都集中在大教室里,第二间是咨询办公室,画室老板闻若很少出现在办公室,倒是闻缇隔三差五去处理画室的相关事务,安排学生的课程,第三间就是他们所在的房间,房间内有一个和墙等宽的白色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书架顶上放着几盆葱郁的绿萝,绿萝的藤蔓从书架顶垂到地上,闻若穿好衣服,把杂志放回了书架的最底层,转头对闻缇说:“马上走,你们这是何必呢,你啊,不去娱乐圈真的可惜了。”
闻缇转过头来看着闻若,疑惑道:“娱乐圈对艺人的要求这么低吗?而且这话你应该跟闻向秦说。”
闻若给自己倒了杯水,端着杯子也走到了窗前,窗户上的玻璃是单向的,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闻若向外张望了一下,问道:“那辆黑色的车?”
“嗯,从我早上出门开始就跟着。”闻缇回答道。
闻若看向闻缇的眼神有点复杂,闻若三十多岁,职业演员,娱乐圈里能排得上号的知名演员,他路过画室顺便上来歇歇脚,马上又要赶通告去。
“向秦和你什么时候不这样我才觉得奇怪。”闻若感叹道,九年了,闻缇的内心依旧是封闭状态,无论是谁,他都不愿意接近和了解,他好像早就丧失了在这个社会里生存的能力,一切都在学习,学习别人,让成为精神病的自己适应社会,适应正常人的生活。
“大哥,如果……”闻缇面向闻若微笑着问道:“如果我真的杀了人,你会怎么做?”
闻若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给他一个自信的笑容,回答:“你不会的,李尔老先生给过你忠告。”他说“你不会的”同时也相信闻缇会杀人,而且会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自己则站在外面欣赏自己的杰作,但他更愿意相信闻缇不会这么做,至少现在不会。
“我没有,他开我的车去赴约,我的车里找到了药瓶,我不认识黄清。”在闻若穿上西装准备离开的时候,闻缇忽然转过身来说道,他的语气很平静,闻若忽然觉得有些后怕,闻缇一旦跟犯罪和案件扯上关系的时候,他就会不由得开始担心闻缇,因为这让他想起闻缇独自一人度过的那七年,精神病院里的罪犯,跟小闻缇讲述他们所犯的罪行,因精神病逃脱法律的制裁,把精神病院当做救世牢笼,一辈子待在笼子里,也好过一跑出笼子就被杀死。
“那就比比你们兄弟两个谁先让谁低头,我先去上班了,要是哪天能像你似的花天酒地,那才叫生活呢。”闻若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gu903();闻若出门后,在门口看到了管家先生,管家先生其实是闻若的经纪人,因为闻若照顾不到闻缇的时候都是由管家先生出面的,闻若也不算闻家人,他只是闻缇的二叔收养的孩子,闻颐和在河边钓鱼的时候捡到了个七八岁的男孩儿,之后将他带回了家,因此他跟闻家没有多大关系,十八岁就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成了个沉沉浮浮的演员,跟自己的好友们聊聊天谈谈剧本,再跟某个知名主持人磨磨嘴皮子,闻家的事,他几乎从不过问。
手机版阅读网址:wap.11e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