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在思考楚行暮被报复的原因,等转过神来钟长新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医院门口了,而他两手空空的去看探望病人似乎也不合适,左看右看他就在医院旁边看到了一家水果店。
病房里的楚行暮正打算趁闻缇出去的空当下床走走,脚刚踩在地上就听见病房外的脚步声,楚行暮又把脚收回去了,结果推门进来的人是钟长新。
楚行暮上下打量着钟长新,衣饰妥帖再不是学闻缇的风格了,他倒不是惊讶钟长新会来看他,而是惊讶钟长新手里提着的榴莲。
“钟博士你带这么大个榴莲过来,我还当你是故意的。”楚行暮坐在床上说道,也没有请他进来。
钟长新自己走进病房,说:“楚队长受伤也有我的责任,现在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了,刑侦队还等楚队长回去坐镇呢,不当面谢谢楚队长我心里过意不去。”
“病房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随便坐。”楚行暮转头拿了柜子上的药就着水吃了。
钟长新看到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问道:“闻缇呢?我听闻向秦说他好几天没回公司了。”
楚行暮放下水杯回答说:“刚刚出去了。”
钟长新一天三次的往公安局跑,几乎把整个案件的始末都了解清楚了,于是就把这两天刑侦队跟进的后续跟楚行暮简单说了一下,楚行暮左耳进右耳出暂时还不想动脑子。
两人说话间,闻缇站在门口问道:“什么味道?”
楚行暮努了努嘴,“钟博士带了个榴莲来探病。”
闻缇穿着衬衫和马甲,挽着衬衫袖子走了进来,几天不见钟长新发现闻缇不似原来那么温和了。
闻缇走到钟长新的身边,皮笑肉不笑地说:“楚队长受不了这个味道。”
钟长新不打算跟闻缇讨论榴莲的去留问题,他还有件要紧事要跟闻缇说。
“有件事还要请你帮忙,我想申请给我爷爷做精神病鉴定。”
“你自己?”
“药邑教授和穆方教授会协助我。”
楚行暮问道:“司法精神病鉴定中确实有死后鉴定这一说,可钟教授已经去世十年了,你上哪儿找能证明他没有病的证据?”
钟长新看向闻缇,“闻缇和我爷爷相处了六年,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再熟悉不过,乔医生和林震光也愿意出面作证,至于能证明我爷爷没有生病的个人信件和书面材料,我想他留给我奶奶的信就够了。”
闻缇问道:“你都打算好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我不是说替他攫取实验成果吗?现在就是。”
楚行暮忽然想起钟老夫人给闻缇的那份鉴定书,那是钟鸣楼和闻缇相处六年时间为他做的,没想到现在反过来了,原来钟长新打的是这个算盘。
钟长新说:“我也要跟你道歉,和闻向秦一起针对你是因为我嫉妒我爷爷陪你长大,教给你的东西是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学习的,我崇拜我爷爷,从小到大都在追赶他的脚步,可他陪伴我的时间少之又少。”
闻缇笑说:“其实李尔先生最常提起的人是你,他只是把对你的亏欠弥补在我身上,把我从泥沼里拉出来,所以今天我们才能面对面站在一起,这就是他送给我们的礼物。”
楚行暮见他们二人终于把话说开,心想闻缇心结解开了一个,他所背负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卸下了一件,从今以后那段有关精神病院的过去就彻底过去了。
不过楚行暮想起前两天上网看到钟长新用真名发布的举报信,突然觉得他跟闻向秦年轻的时候一样莽撞,为达目的不惜豁出一切,楚行暮当场说了一句:“钟博士,我让你配合发布举报信没让你公开身份,你如果还想在学术界立住脚跟,最好知道怎么明哲保身,你代表的可是你们研究组。”
钟长新点了点头,“受教了。”
以为他是真心提点钟长新,谁知他又说了句:“影响你倒是无所谓,影响闻缇以后上学怎么办?他现在还是你们研究组的成员。”
钟长新:“……”
闻缇转身看他,楚行暮扶着还没拆纱布的头朝他眨眼。
其实钟长新用真名发布的举报信在发出的第二天就迫于舆论压力删除了,但由此引发了大众对一些科研机构的认知和讨论,许多遭受过不公平待遇的学生或是曾在某科研单位工作过的人纷纷借助网络平台发表他们对这些现象的看法,或替他们澄清,或是发表一些过激言论。
十六年前的创新药致使患者死亡的医疗事故也再次回到了大众的视野里,人们开始重新审视一向信赖有加的医药科研单位内部到底是否如表面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因为受害者们患有不同程度的精神病症,人们的关注点渐渐转移到了精神病这个被遗忘很久的群体上。
精神病患者们的人生大多在生病、治愈和复发之间往复循环,无法正常出行和生活,一辈子住在精神病院里或者受家人监护,更有暴力患者因此犯罪引发悲剧惨案,而这些人中只有少部分患者能得到正规治疗。
精神病群体所能得到的治疗条件远比人们想象中的差,大多数患者的家属都因治疗费用昂贵选择放弃让他们入院治疗,治疗精神病的方法有许多,其中最廉价的治疗方式是来自家属的监护,这对患者和家属来说又是一种精神折磨。
钟长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说他还有事要办,急匆匆的出了病房,闻缇站在病房中央皱着眉看了那颗榴莲几秒,不太情愿的提起榴莲出去了。
楚行暮半躺在床上等闻缇回来,想好好跟他谈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他知道闻缇这几天一直后悔让他插手钟鸣楼的案子。
闻缇出去了五分钟,大概是追钟长新到楼下,锲而不舍的把榴莲还给了他,于是一进门直奔洗手间,楚行暮在一旁乐不可支地看着他。
楚行暮在一旁唠唠叨叨地说:“本来早两天出院挺好的,多住两天花费太高,也不知道我这算不算工伤,保险能赔多少,你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闻缇擦着手说:“你比闻氏集团的财务部主任还会精打细算。”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闻缇一转身发现楚行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了,闻缇放下手里的毛巾转身说:“你受伤是因为这个案子还是那封警告信?”
楚行暮说:“说不定两个都有。”
闻缇困惑不解的看着楚行暮,楚行暮拉着他坐下解释道:“其实那天从进了城区开始就有人跟踪我,我急着往研究所赶就抄了近路,谁知道真正想要我命的早就在前面等着了。”
“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有人在我车里翻找东西,直到交警赶过来他才假装查看我的伤势。”
“你看到那个人的样貌了吗?”
楚行暮摇了摇头:“他戴着口罩,我可以肯定跟踪我的和早就在事故地点等着撞我的是两路人。”
闻缇说:“伯父和杨叔在你昏迷期间都去过公安局。”
楚行暮盯着闻缇的眼睛说道:“有件事我没告诉钟长新,钟教授的那笔科研资金是市政府拨给孙思曜的,但我们一直说是孙思曜擅自挪用的。”
“孙思曜用钟长新威胁钟鸣楼替他承担创新药的一切后果,当时的孙思曜有那么大的能力和钟鸣楼抗衡吗?钟鸣楼既然没有精神病为什么还要假装自己有病,连续六年不间断的服用抗精神病药,难道不是因为有人在南嘉监视他?”
闻缇明白过来楚行暮的意思,不等他开口楚行暮便说:“钟鸣楼躲避的不是孙思曜,而是孙思曜背后的人,对方有克扣或者下拨一笔科研资金的权利,也有让钟鸣楼家破人亡、声名狼藉的能力。”
最后楚行暮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刑侦队的破案能力再强也只能抓一个孙思曜,一个研究所暴露出来的问题是社会性的,就像你们集团里的尔虞我诈和威胁利诱。”
楚行暮还开玩笑说:“亏得夏辞心大,不然我早就被他和吴换山拉下来了。”
第153章李尔王16
闻缇无心去想科研资金到底是下拨还是被挪用,创新药研发也跟他没有关系,说钟长新对钟鸣楼的案子执着这么多年,闻缇其实也一样,只是他没有钟长新那么激进,他只想查清钟鸣楼死亡的真相还他一个公道,报答钟鸣楼养育他六年的恩情,比起上述那些他更在意楚行暮为了调查这个案子所受到的伤害。
他曾亲眼目睹了楚行暮几次死里逃生的过程,更知道其中有多少次是因为他的无知和愚蠢,他后悔向楚行暮坦白这些本可以避开的危险,楚行暮昏迷的那个晚上他坐在病床边上反省了一夜。
一开始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薄弱的,他会想怪物的感情对其他人来说是否是一种危险,楚行暮的出现帮他印证了这一点,即使他身上有诸多问题,楚行暮只想着如何帮他解决而不是远离他。
闻缇的确不太在意生死,因为他在精神病院里见过的死人太多了,他曾向那个变态杀人犯苏哲宇说起的那些精神病院里的悲剧都是他亲眼所见,他的潜意识里认为精神病人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亡,尤其在得知钟鸣楼是自杀他对自己的看法更加深信不疑。
他第一次对这个看法产生怀疑是在楚行暮为了救程柏从长青大学的图书馆楼顶上掉下去的时候,他不理解楚行暮那么惜命,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的去救人,后来楚行暮把这些归结为他的信仰和责任。
楚行暮看到闻缇想事情想的那么入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闻缇抬起头像是在征求楚行暮的意见一样问他:“以后你能不能量力而行?”
楚行暮露出意外之色:“我还以为你要像去年抓捕西正的那次一样数落我一顿。”
闻缇扭头说道:“我又不是不讲道理。”
过了几分钟他看到闻缇在抽屉里翻找他的病历本和住院单,楚行暮问道:“你拿这些干什么?”
“去办出院手续,还是回家静养比较好。”
一听到要出院,楚行暮头也不晕了伤口也不疼了,连呼吸都不阻塞了,趁闻缇办手续的时间把他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打电话通知了他爸妈。
夏辞和郎朗本想去医院看楚行暮,顺便跟楚行暮汇报一下工作,省得他过段时间回队里觉得自己又跟社会脱节,半路上得知楚行暮已经出院证往家里走,两人又改变目的地行程往楚行暮家里去了。
楚行暮不在家的四五天,闻缇把楚大哈和闻大橘暂时送去了席睿家,楚眠知那几天的日常就是早上带着闻大橘送席睿去学校,中午做好饭菜送到医院,下午牵着楚大哈去长青大学接席睿回家,遛猫遛狗看儿子三头不误,听说楚大哈和闻大橘各瘦了一圈。
闻缇和楚行暮从停车位往楼上走,路上碰到热心邻居楚行暮停下来跟对方聊了几句,闻缇拎着东西站在旁边等他们说完话,两人这才慢悠悠地往家走。
在楚行暮家爬了半年多的楼梯,闻缇每次进去都习惯性的往楼梯口拐,结果楚行暮一把拉住闻缇指了指电梯,到了家门口闻缇先去开门,楚行暮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并决定以后还是走楼梯。
楚行暮还以为他不在家的这几天家里肯定狼藉一片,谁知道进了门发现家里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我让詹妮弗叫家政打扫过了,楚大哈和闻大橘暂时送去了伯父伯母家,等你伤好了再把它们接回来。”闻缇把东西放下关好门。
把楚行暮的东西放置好,在楚行暮家待了半个小时闻缇说他还有事要办,这几天闻缇一直在医院里陪着他,公司和画室都没怎么去过,肯定攒了一堆工作,楚行暮心里也过意不去。
闻缇离开还没几分钟,夏辞和郎朗就在外面敲门,楚行暮开了门问道:“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我刚到家屁股都没坐热呢。”
郎朗放下东西说道:“我们刚刚在楼下见到闻缇了,他怎么走了?”
“应该回公司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医院照顾我。”楚行暮嘚瑟又欣慰地说道,“案子结束了?”
夏辞说道:“你不在的这几天队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儿?”
“李局把市政府派下来的调查小组给赶回去了。”
楚行暮蹙眉看着他们,明显没明白过来,夏辞解释说:“还是因为拨给钟鸣楼的那笔科研资金,既没拨到研究所也没拨到钟鸣楼手里,后来查了才知道那笔钱被政府财政部拨到新药研发组了,有人在网上匿名举报财政部部长以权谋私,和原氏集团勾结从上市新药中获利。”
“都十六年前的事了,这个案子怎么又扯到财政部部长身上了?孙思曜自己交代的?”
“他口风很紧,只交代了把研发事故嫁祸到钟鸣楼身上和毒害钟鸣楼威胁曾荣德自杀的事。”
“我猜这事儿多半和制药公司有关,孙思曜顶多算中间人。”
“财政部部长是段市长的妹夫,上头当天就派了一个调查小组,说要协同刑侦队查这笔科研资金的去向,咱们平时不怎么跟政府的人打交道,也不知道人家派遣下来的调查小组还有权利对刑侦队的工作指手画脚,结果撞李局的枪口上,被李局给轰出去了。”
郎朗补充道:“李局的子弹都上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调查小组是来跟我们火拼的。”
“这么严重吴局没拦着他?他们到底是怎么触到李局霉头的?”
夏辞摇头说:“吴局压根没插手,那调查小组的组长一口一个段市长说,你还跟李局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不清楚他有多见不得别人在他的地盘上拿其他人压他吗?我给你打个比方,假如你查案的时候余青闫在你跟前指手画脚,你肯定特想一枪崩了他。”
“我们那是积怨已久,他给周晋霖当秘书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人心术不正,不知道李局怎么还会找他当秘书。”楚行暮说着就捂住了头,一想起从前那些事儿他就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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