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却在下一秒,轻轻地汪了一声,睁着婆娑的泪眼,鼻音浓重,踉跄地说:“你也带我回家吧,我保证会比阿诵还要乖。”
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任岘毫无防备的心房上了,他抱紧了小孩,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认真地说:“好,我带你回家。我联系了何越,把周末的消炎针补上可以吗?”
应颂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头。
路上,任岘开着车,小孩真的让他在路边停车,而自己跑进便利店里给他买了盒酸奶,任岘随口道:“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而应颂说:“我很认真,是想和你过日子的那种认真。”
任岘也不再说话了,他静静地喝完了手里的酸奶,将盒子放在车内的小垃圾箱里,牵着应颂的手吻了吻,称赞说很好喝,就像自己给他的感觉一样,每次让人觉得心里又酸又疼,但总是能品出甜味,在口腔里经久不散。
很久,任岘以后把车停在地下车库了,准备开门上楼回家前,他说他也是,是想和他一起过日子的那种认真。
到家他回想了很久,任岘开出的条件从来都是考虑周全,一点也没有反驳的空间,说三百是真的不多,他不想辜负任岘的好意,但又不想做一只,张着嘴蠕动的米虫,就好像和任岘在一起是因为看上了他的钱一样。
他看着和他一起把行李箱推进来的任岘,纠结半晌,咬着嘴唇说:“我还是不想花你的钱,我有手有脚,你这样做,就好像是我是因为钱才和你在一起的。”
任岘摇了摇头,替他倒了一杯水,阿诵也跑过来躺在他的脚下,他说:“宝贝,你只看到了浅层,并没有重视到深层的意义,首先一对情侣在一起,并不是嘴上随意说说就有世界向你奔来的,必须要有一个人有工作,能够负担起日常花销,这一点,我很庆幸在你遇见我之前我就已经实现了;其次,你是一个学生,还没有真正到赚钱的年纪,我并没有对你去兼职工作有所表态,但也要在合理的学习安排之内吧?最后就是,我没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想让你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让你知道你在我这里也是无比的重要。”
“别说了,”应颂忍着泪腺的正常工作,嘴硬说道:“任岘你太讨厌了,你真的是老千层饼了,跟你争辩就从来没有赢过。”
任岘坐在了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撸着狗,顺着阿诵的毛,眼睛却一直看着他,说:“你错了,很久以前,我在看见你的时候就选择丢盔弃甲了,因为我知道我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应颂脱了鞋踩着沙发上去跨坐在他腿上,手指撩开他的衣摆进去抚摸他的肌肉,听他在自己耳边舒服地喟叹,问自己:“宝贝,我可以进行拍照吗?”
任岘的话无一例外都刺激到了应颂最脆弱的神经上,他恶狠狠地说:“拍,我今天就得吃了你,绝不能让你再跑去别人面前说着情话撒野。”
任岘的眼里漾着笑:“那怎么办呢?何越一会儿就要到家门口了。”
“让他等着,不要理他。要不是我抱不动你,现在你早就被我扔在二楼的床上了。”
“但我可以抱你。”任岘一如以往把他抱了起来,上楼回房,两个人在床上,他笑着说:“来,宝贝,像周末那样吃了我。”
“过来,再凑近一点,任岘,”应颂在他耳边喃喃道:“老公,我爱你。”
任岘甚至觉得他出现了幻听,几番确认后发现应颂喊的并不是老师,就是那声让人激动的老公,让他情难自抑地拿了润滑剂,去伺候他们家宝贝了。
下午,何越用任岘发的门锁随机生成的临时密码开了门,家里只有一只狗在,他在家里一楼走了个来回都没见到任岘,问他他也不接电话,短信又不回。
正当他抬腿准备走向二楼的时候,大狗过来咬住了他的裤腿,像是在阻止他一样,何越诧异:“你是说任岘在二楼卧室?”
狗子嗷呜嗷呜地叫唤,总之就是不让他上楼。
这对同品种的何越造成了一万点的暴击伤害,进而听到了窸窸窣窣的人声,他挣开大狗,快步走上楼,大力敲门:“哇任岘你还要不要点脸了,白日宣淫,你都不怕你的肾吃不消?”
而任岘没有回话,厚实的门墙里,任岘找到了埋在被窝里应颂的脑袋,红晕爬满了他的大半个身子,羞耻地咬着嘴唇不说话。
任岘笑出了声:“乖宝,害羞做什么,还咬得这么紧?快,告诉何医生老公的肾到底好不好。”
他搂着小孩小声说:“没事,他进不来,大不了咱们把他眼睛剜掉,耳膜捅破,你说是不是?”
他被任岘轻松的话语逗得展颜,又轻轻地抱住了他。
事毕,任岘给他洗了澡,用浴巾把他包得像个粽子似的,而自己穿了西装裤,赤着脚去见何越。
在何越的咒骂中,给小孩打上了针,还认认真真地对应颂说:“任岘要是欺负你,你别畏惧,告诉哥哥,哥找人揍他。”
应颂笑着摇了摇头,说没有,还反问他和陈珩怎么样了。
“唉,没给回复,吊着我呢,你哥我命苦,好不容易跟他告了白,现在决定权从我这儿跑到了他那去,我这是怎么都睡不下。”
应颂打折哈欠安慰他会有好转的。
何越也很有眼色,留下了之前任岘让他带的药膏之后就帮他关了灯离开了,在黑暗中,应颂把药膏打开挤了一点在手上,涂抹了红肿的患处,熟悉的触感又蓦地涌上,恍惚间他好像又闻到了任岘的味道,他在这样的气味里眼皮沉了下去。
第112章
应颂醒的时候床头柜上正好有一杯温水,能解一下自己睡到口干的状态,屋子里彻底黑了下来,又一次在睡梦中被人拔了针,应颂靠着床头,用手指敲了敲发胀的太阳穴。
一杯水下肚,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残梦中彻底脱离开来,回到了现实,他起身下床,借着手机的光走到了卫生间,开灯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
期间应颂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通知栏的消息,有一条就来自任岘。
都在一个家里,走两步就能见到的程度,还发什么短信啊……
但是点进去,应颂的笑彻底僵硬在了脸上,屏幕上的对话框里,任岘说很抱歉,宝贝,年底时公司开始处理积压的事情,有几个重要的决策都需要此刻的他回去,最后说:“真的对不起,乖宝,又一次食言了,是我的错,回来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躲,但是事发紧急,我必须离开一会儿,今晚可能要凌晨才能回来,宝不要等了,早点休息。”
但任岘很快又发来了第二条消息,说:“宝,如果此刻你睡醒了,现在穿上我为你准备的衣服,下楼,我找了人陪你,请今晚的你不要感到孤独,更不要乱想,圣诞节快乐。”
应颂开了卧室的大灯,只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裤,旁边的地上,甚至还放着一双黑色的皮鞋,看样子像是新买的,任岘还体贴地为他准备了一双深色的纯棉长袜来搭配这样的皮鞋与西裤。
他走近一看,衣服上有着领针与领带夹,但是他没有从任岘那里见到过这样的款式。
这样说不出的一种奇怪的劲儿,在他微微有些失落的心里发酵,他脱了睡衣睡裤,认认真真地穿上黑色西裤,套上铁灰色的光面衬衣,布料都是很亲肤的,穿着很舒服。
他光裸着脚走到全身镜前,竖起衣领,把豆沙色的领带拿了过来,平时任岘教他了好几种打领带的方法,他只记住了自己最熟悉的温莎结和名字最好听的亚伯特王子结,打了半天,又觉得今天的温莎结打得不是很好看,又换成了亚伯特王子结。
他整理好散乱的发丝,随意一扎,只有几缕不听话的跑到了额前,应颂转身来回看了看,异常的合身,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尺码,他不信邪,又套上袜子,穿上皮鞋,脚一塞进鞋里就被塞得满满当当,只留下了细小的在走路时更能让脚丫和皮鞋里子有着合理摩擦的空间。
比平时偷偷穿任岘的鞋子要更加舒服,任岘的鞋也很棒,只不过他的脚比自己大了三个号,不愧是典型的手长脚长的男人。
他扣好领针,夹好领带夹,看着镜子里这张看了近二十年的脸,今天莫名地感到了一丝惊艳,继而红了脸,转身准备出门,去看看任岘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
他把黑色的西装外套整理好,没有穿,只是放在了床头,轻轻地开了门。
但是眼前的场景让他当时便愣住了,一个个小小的蜡烛,铺成了一颗爱心的形状,上面火苗跳跃,映上了应颂不知所措的眼睛,心的正中央,摆着一朵玫瑰,而从门口一路延伸下去,燃烧着的小蜡烛被人刻意摆成了一条像是在指引他前进的小路一样,每隔几步就有一朵玫瑰,静静地躺在地板上,等待他。
应颂几步一弯腰,把玫瑰都捡了起来,而花朵的捡拾运动,仅仅终结在了走廊尽头,接下来的一整个楼梯上每一节阶梯的两旁都各有一支蜡烛,并且阶面上都铺满了玫瑰花瓣,踩在上面,还隐约听到了在皮鞋鞋底上,被蹂躏得汁水四溅的花瓣的声音。
一楼并没有开灯,在微弱烛火的照耀下,应颂觉得自己就像是即将要融入到一团浓稠的黑暗之中,但在他走下最后一个台阶,餐厅突然变得亮了起来,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打着领结的男人在暖黄的灯光中缓缓走向他。
那个说他今晚食言了的人,正沐浴着烛火与特意调暗的餐厅灯火,温柔的眼里映着的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款步而来,双手带着洁白的手套,将其中一只伸向自己,微笑着说:“亲爱的应先生,很遗憾地告知您今晚任岘先生的失约,作为他的朋友,我会竭尽全力,来让您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男人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平日里低垂着的刘海都被梳了上去,用发泥固定好,露出光洁的额头与英挺的眉眼,嘴角挂着得体且礼貌的弧度。
应颂不自觉将手交给了他,平日里干燥温暖的手掌上如今多了一层布料,让他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又隐隐含着对未知的期待,应颂在他这样的打扮以及眼神里流露出的情感中有些沦陷。
任岘接住他的手,抓牢,握紧,快步上前把小孩堵在了楼梯口,应颂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他要抱着男人亲的时候,被他的另一只手伸出的食指,在唇瓣上挑逗似的敲了敲,挑了眉毛,轻笑着说:“应先生,此刻请您注意自己的身份,任岘先生格外厌恶在外拈花惹草的爱人,如果不想吃些皮肉之苦,还是尽量不要打这样的主意。”
但任岘的动作,分明就是欲擒故纵,应颂抱着鲜花,另一只手被他握着,想了半天,也没搞懂任岘想做什么,只好配合着他演戏,没有犯错胜似犯错,愧疚地说:“抱歉,我不是有意的,那么如果任岘去公司了,你又是谁?”
任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顿时,他的听觉就变得灵敏起来,他听到了悠扬的钢琴演奏曲从餐厅里传了出来,牵着他的手领着他来到餐厅坐下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是他的御用侍酒师。”
应颂乖乖地抱着花坐着,嗅了嗅空中,似乎有什么黄油的奶香味,他迷茫地说:“什么?什么侍酒师?”
他从来没有听任岘提起过这个啊。
任岘悉心解释:“是一种职业,拿过west四级证的侍酒师月薪可以达到数十万美元。”
应颂咬着嘴唇说:“这个也很赚钱啊。”
“是很挣钱。”任岘把什么东西放到了他的面前,他听到物体与桌布摩擦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浓郁肉类的香气,在任岘解开他的蒙眼布后,应颂被面前的场景震惊到舌头都开始打结。
就在任岘和他接触的短暂几秒中,他还听到这个男人口中一句不甚清晰的话:“但我只为我喜欢的人侍酒。”
而眼前的餐盘上是一份美味的惠灵顿牛排,好像是刚刚从烤箱里拿出来,上面的酥皮还散发着淡淡的奶油与蛋液混合的香气。
能有应颂小臂粗的香薰蜡烛放在重新铺设的细方格桌布上,桌上精致的淡白色柳条筐里斜斜躺着一瓶红酒,旁边放着一把海马刀,任岘一直站在他的身边,就像忠诚的骑士在等候着他的王子发号施令一般。
应颂手里的花,面前的景象,身旁的男人,无一不在诉说着今晚是一个重要且难忘的夜晚,从一睡醒,他仿佛又好像跌入了另一个梦境中一样,于震惊与雀跃之间来回切换,肌肉在神经的一紧一松中也变得酸痛不已。
任岘适时地启唇道:“应先生,请容许我介绍,今晚您从房间门开始,捡到的五支花,与踩着的二十一阶玫瑰花瓣铺就的楼梯,其中包含了任先生的一片深情,我爱你。”
应颂身子一震,举着手里的花,皱着眉说:“不对,只有四朵。”
话音刚落,餐桌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一只金色的大狗叼着一支玫瑰花,从桌布下摇着尾巴走了出来,口水一溜儿滴了一地,放在了应颂的腿上。
“……”
应颂的目光登时就直了,一是感动任岘这么花心思给自己告白,二是最后压轴的玫瑰花他居然让一只他根本就拒绝不了的大狗出来送,送完之后他就想撸一把狗子,而金毛今天似乎并不是很留恋他,只是在铲屎官的目光里,悠悠地坐到了他的脚边。
“五朵。”
任岘笑着卸下手套,整齐地放在一边,轻松地用海马刀上的锯齿小刀刮开酒封,继而用螺旋钻钻进了瓶口的橡木塞里,用海马刀原本的刀身结构,轻轻一拔,瓶塞与瓶口就发出了啵地一声,分离开来。
“您可以先尝尝牛排,这里还为您提供佐餐酒,任岘先生酒庄的红葡萄酒,您看看合您口味吗?”
应颂用叉子稳着牛排,用刀切下其中一角,酥皮立刻脱离了出来,留下了黑色的细碎的蘑菇泥散发着黄油的香气,他用叉子叉上一小块牛排,蘸着外层的蘑菇泥和一些碎掉的酥皮,一齐卷入口中。
顿时,大褐菇的别样口感与牛排恰到好处的煎制烘烤完美融合,加上一点点火腿片的咸与鲜,就仿佛有什么从他的嘴中爆发出来,成功攻陷了自己的味蕾。
任岘为他的高脚杯里倒了些酒液,递给他,应颂看着面前的酒杯,问:“不……不用醒酒吗?”
“不用的,近一两年的新酒,单宁含量并不高,不需要再倒进醒酒器里进行醒酒,可以喝之前,先摇一摇杯子……”任岘的手牵着小孩的手,放在了细长脚上,教他慢慢地摇晃。
gu903();紫红色的液体在烛光的照耀下变得华贵起来,每一次摇过杯身后轻微的波纹带起了酒中细小的物质,溜出一道紫色的边,又在他下一次的摇杯中逐渐被波浪吞噬,重铸,任岘俯下身,在他耳边说:“你看,很漂亮的挂杯度,来,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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