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高潜订了一家私密的私人会所,要了三杯无酒精饮料。
“目前,钟鸿志隐藏的,他个人所持钟氏集团股份的30%,已经全部转入我名下。”钟凉淡淡道,“t国这边,通过收购散股,加上钟鸿志完全控股的企业,目前我们已经能掌握钟氏海外企业的62%。部分企业里渗透了高氏的人。”
“国内,钟涵也在收股和回笼资金,主要的地产板块受到影响不大,旗下的酒店和娱乐被我们截了不少单。加上之前那些不光彩的事情,他不敢大肆动作。但他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狗急跳墙,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高潜道。
“他找不到的。何况我就没有准备吗?又不是当初那个我了。”钟凉勾起冷笑,“我有预感,施家快要出手了。”
“我知道,施清漪最近频频返回本家,因为钟涵的名声再臭下去,救不回来了,他在集团里已经很难服众。”高潜观察着钟凉的表情,试探道,“还有,纯盛现在已经走上正轨,做娱乐传媒。”
钟凉没什么反应,“好,你决定。”
“那么,纯盛以前的合作方,我会筛选。”
钟凉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而后被王皓迪慌忙阻拦。舌头被冰块冻的发麻,他擦擦嘴角,“好。”
高潜挑眉,“你就不想知道,那个基金公司怎么样了吗?”
“哦?”钟凉状似不在意的挑眉,“表哥,你今天话有点多。”
高潜和王皓迪交换一个眼神,都有些无奈。
高潜还是继续道,“不得不多说。明达的投资方向基本是地产行业的。既然纯盛要转行,那就无缘合作了。其次,他们现在的总裁是金奕晖。”
钟凉心脏狠狠一抽,下意识攥紧了纸巾。他几乎脱口而出,想问为什么换了人,那个人现在又在哪里,却硬生生忍住。
高潜从他的反应里已经得出了答案。“还记得那次在百宴楼见客户,你要我跟你‘勾肩搭背’,结果黎津过来把你牵走了,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咸衡宣布和纯盛合作的那天。”
钟凉脸色越来越难看,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立刻摔门而出。他最不想提及的人,在脑海中徘徊了千百次,最后却只能用“那个人”来代替的人的名字,就这样被喊出口。
“你想说什么?”他低低的,强撑着道。
“我想知道你内心真正的想法。”高潜沉声道,“标记,清洗,为什么?”
如果钟凉不愿意,又为什么要标记?既然标记了,又为什么要立刻清洗?
高潜知道这些年的潜移默化,有些想法在钟凉脑中根深蒂固,他对alpha带了一种天生的抵触和排斥。他希望钟凉过的好,伴侣是不是alpha倒其次,但他不能让钟凉不明不白的被欺骗或者错过。
王皓迪在一旁显得有些紧张,他怕高潜还在责怪他半年前的自作主张,暴露了己方的底牌。但高潜只是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钟凉,静静等待。
沉默了许久,饮料里的冰块几乎融化殆尽。钟凉终于抬起头,咬紧牙关,吐出几个字,“郑禾恩。”
☆、第67章
“体检结果和量表数据都出来了,”安娜医生把档案递给黎津,“总体来看,刚过及格线,只能说可以暂时放心了。所以接下来有这么几种选择可以参考。第一,转到豪斯医院乔伊医生那儿,专注于低敏症的治疗和测试。第二,继续留在疗养院,我可以给出入许可证,自由通行不再受限。或者回家住,但复查的频率可能会比较高。你怎么想?”她撩了撩鬓边的发丝,笑的有些妩媚。
黎津却没有接收到她的电波,低头沉思着。
郑禾恩在一旁暗暗着急。手指攥紧衣服下摆,复而松开。
“黎津,要不回家住吧。反正离得也近,复查不麻烦的。”他轻声对黎津道,见黎津无动于衷,又看向安娜,期待她能给出回应。
然而安娜只是笑了笑,“黎先生,你自己决定吧。”
“唔...我想,要不,去豪斯医院吧,这样能快一些治...”
“黎津!”郑禾恩突然打断,“不要去...”
“嗯?”黎津略微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空气凝滞片刻,郑禾恩有些语塞,嗫嚅道,“我是觉得没有必要去那儿...环境不如这里,而且测试频率没有那么高,你会无聊的...”他的目光没有抬起,语气带着一丝心虚。
“郑先生说的也有道理。”安娜道,“豪斯医院确实压抑了。”
“那我留下来吧。”黎津做了决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郑禾恩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答应一声就出门帮他办手续了。
安娜意味深长的看着郑禾恩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转而对黎津道,“不用适应新环境也好。我听乔伊说了,你在试用产品。试着多和人接触,利于数据采集。”
“我知道的,谢谢你。”黎津和她道别,心里酸涩到麻木。
时常在楼下走动,也尝试过同搭讪的人闲谈。只是,他和世界的那道壁垒,并没有随着雪融而消失。
他好像被套上了枷锁,每一步前进都沉重而缓慢。
...
乔伊把听诊器从钟凉的衣服里抽出来,上面还残留着余温和极淡的rf3639信息素味。他接过戴维手里的病例,扫一眼最新的体检报告,皱了皱眉。
王皓迪紧张道,“乔伊医生...没什么问题吧?”
乔伊的眉头松了些,“不是大问题,在预料之中。本来说明天出院的,但保险起见,还是继续留院观察比较好。上一次入院是去年十二月底,调养一个月,现在是信息素分泌的关键时期,关系着下一次的发情期。而目前信息素浓度还是低了些。”
“那怎么办?”王皓迪有些慌了,“都这么久了...”
钟凉从未见过他这副表情,难过又自责的耷拉着眼皮,眼下的细纹都明显沧桑了几分。心里一紧,不由得握住王皓迪的手,轻声安慰道,“迪叔,我没事。”
“不用太担心,”乔伊露出令人心安的微笑,“只是观察和保守治疗,没有问题的。或者,也可以换一个环境试试。隔壁的疗养院也...”
“不行!”王皓迪突然抬头,甚至甩开了钟凉的手。
“迪叔。”钟凉奇怪的盯着他,“你怎么了?”
王皓迪定了定神,“咳...我没事。”他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我当初就是觉得这里医疗条件更好,所以才选了这儿...而且都住这么久了,换到那边我怕你不习惯。”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
乔伊愣了愣,并不接话。想是王皓迪有什么别的安排。
钟凉轻轻抿了抿唇,便同意王皓迪的建议,“那就留下吧。”
王皓迪悄悄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出病房。
钟凉琢磨着王皓迪刚刚瞬间的举动,就像被揪住了尾巴,惊慌失措。可回忆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生活,他并没有什么可以隐瞒自己的地方。何况只是希望自己继续待在医院而已...
钟凉没有深想。
次日下午,钟凉照常背着吉他到园子的东北角,见小威蹲在面前不远处的灌木丛下,朝着树丛里,专心致志不知道在做什么。他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拿出吉他轻轻扫弦,拨了几个音符。
小威立刻惊喜的回头,“哥哥,你来啦!”和钟凉相处了一周,他不似从前那样害羞,见到钟凉很是热情。
“嗯。今天想听什么?”钟凉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小威神秘兮兮的凑近他耳边,“对面有人。”
钟凉眨眨眼,却没如他所料的吓一跳。“对面有人很正常啊,那里是一个疗养院。”
小威瞪大眼睛,“真的吗?可是那个人蹲在那里很久了。周末我本来想找你,你没有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我看到那个人也一直在等,动都没动。”
钟凉朝着小威刚刚蹲的地方望了一眼,及腰的灌木丛和两米多高的铁栅栏鳞次栉比,其后更有极高的银杏遮挡,看不分明另一边的状况。他无意探究,弯着嘴角,拍了拍琴弦,“好啦,不说这个了。你点歌吧。”
小威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气鼓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小跑几步又蹲到了灌木丛下面。
钟凉无奈的喊他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想是刚刚确实有些冷漠了,不应该打击孩子的自尊心。手腕一动,手指一按,便弹了首小威喜欢的《友谊地久天长》。
接近曲终,小威都没回头,反而使劲扒拉开细树干往里钻,往后伸手朝他招了招,用嘶哑的气声道,“哥哥!你快来看!真的有人!”
钟凉怕树枝划伤他,只好匆匆放下吉他,慢慢附身靠近,“怎么...”
一霎那,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搔了一下钟凉的心脏,而后排山倒海向他涌来,把他淹没。
他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
因为上周黎津的频繁出现,蹲在雪地里发呆的那人好像和他形成了什么默契。
黎津原以为自己的靠近会让他觉得不适,总是小心翼翼的把握着距离,尽量不去闯入那人的领域,两人时常就像两块黑色的木桩,互不打扰,跟一旁的银杏融为一体。
没想到今天自己刚一出现,那人就抬起头,极度热情的挥手。
黎津左右看了看,确定那人在招呼自己。
这是黎津第一次见到他的正脸,也是两人第一次对视。他眼里闪着雀跃的光芒,胡子拉碴,牙齿白到发亮,笑容真诚像个孩子。
黎津便顺了他的意,走近一些,端着相机蹲在离他两步的位置。
那人伸手,轻轻扯了黎津的衣服,示意黎津到他前面。黎津好脾气的再次照做,两人就头对头蹲在银杏树下,沉默的注视眼前的一小块空白雪地。
黎津这才发现,这是一个欣赏吉他的绝佳位置。透过银杏的树干,和灌木层叠的缝隙,琴弦的颤动经由地面传入耳中,熟悉的《友谊地久天长》。
那个人弹的有些缠绵,音符当断不断,旋律交织杂糅,倒极符合这里连绵不去的冬日景象。
忽然,灌木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吉他声也随之停止。
黎津觉得奇怪,便站起身,又弯腰想拍拍羽绒服下摆的雪渍。
就在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冲破了他颈后贴着的试用产品,被无限度的放大,刺入他的腺体,通达四肢百骸。
他僵硬着,忘记动作,忘记思考,只剩内心沉默喷涌的火山,在灼烧他的肺腑。
他想拔腿狂奔,却被定在原地。
...
冬天的树木好像活了。
钟凉脑海里只剩这么一句话。
他感觉到了久违的,刻进骨髓,融入血液的味道,似枯木逢春。在不远处,近在咫尺,咫尺天涯,一米距离。
他极度缓慢的直起上身,几乎不敢朝铁栅栏的另一边看。可眼睛却无法控制的想去捕捉,想要确认。
根本不需要确认。那种信息素前所未有的浓烈,气味分子击打在他的腺体上,几乎要把他冲垮。他体内微不足道的omega信息素简直溃不成军。
而后,他看到墙后,一张被枯藤分割的支离破碎的脸。
黎津在看他。
黎津的眼神是他陌生的,沉寂的仿佛一潭死水,掀不起一丝波澜。还是那张英俊的面容,但好像贴了一层蜡做的面具,封住每一块肌肉。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钟凉的心细细密密的抽痛着,不知为何提不起一点恨意。
他们沉默的对视,直到两种信息素把周围的空气都翻搅的不得安宁。
原来日夜思念的人,仅仅一墙之隔。风呼啸着穿墙而过,却没有人听见彼此的存在。
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黎津注视钟凉瘦削的面颊,病态的苍白,就好像是有温度的,活生生缠着自己的梦魇。是复杂情绪沉淀而生的泡影,是他日日夜夜走不出的幻境。
“哥哥...你认识他?”
钟凉猛然回神,收回目光,掩去眼角一丝猩红。
黎津狠狠震颤了一下,垂下头发现蹲着的人一脸好奇的仰望自己。
“不。”钟凉揽过小孩的肩膀,转身。
“不...”黎津的嘴形也在说着一样的话。
纵使相逢应不识。
不过如此。
☆、第68章
乔伊的腿伤好的差不多了,拄着小拐杖艰难的往疗养院走。身后戴维颇有些胆战心惊,单肩背着小箱子,手在乔伊身后虚扶。
戴维劝过多次,但乔伊不愿意再坐轮椅,固执的一定要来看看黎津。
两人刚进c栋大门,戴维就接到郑禾恩的电话。
“戴维助理吗?你还没到疗养院吧?今天黎津不太舒服,要不...”
“可是...我们已经在电梯里了。今天老师也在。”他看了眼有些担心的乔伊,又对郑禾恩道,“我们上去看情况决定吧?”
“好...”
郑禾恩给两人开门,示意他们自便。独自走到卧室门边,轻轻敲了敲,“黎津,好点了吗?”
门内没有一丝动静。
郑禾恩拧着眉头纠结半晌,还是蹑手蹑脚走进,借着客厅透进的光,缓缓蹲在黎津床边,“乔伊博士来了。”
“我真的不行...”黎津的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来,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对不起,我...我现在做不了测试...”
郑禾恩只好出来,低声对乔伊和戴维解释道,“没有发烧,也没有其他异常。他昨晚没睡好...有点紧张...乔伊博士,您看这种情况...”
“你先别慌。”乔伊道,让他叫安娜医生过来。
安娜匆匆赶到,头发披在肩上,带出一阵清甜的栀子花香。无视乔伊痴迷欣赏的目光,在征得黎津同意后进了卧室,大约半小时,她便和黎津一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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