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声音有点小,她怕楚惟没听见又小幅度的点点头。
楚惟摸摸自己的额头又摸摸苏格的额头,确认她退烧了后,调整了病床的角度,把温热的白开水递给苏格。
苏格喝了一大口,神色突然变的痛苦,她皱着眉头,嘴角下弯,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咽下了那口水:“这水也太苦了吧。”
“水不苦,是你的嘴苦”,楚惟递给苏格一瓣橘子,剩下的全塞进自己嘴里。
他解释:“你来医院之前,郁深给你喂了两片退烧药,他不忍心叫醒你,就把药片捣碎,用水化开灌进你嘴里了。”
“后来,你越烧越厉害,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就打120把你送到医院了。”
楚惟看了眼手机,又道:“如果你早醒半小时,还能看到他,你真的吓到他了,我来时他紧握着你的手,眼睛都红了。”
这么夸张的吗?郁深不会是个小哭包吧,这不太符合他校霸的人设。
室内开着灯,天已经完全黑了,苏格在病房里看了一圈也没找到挂钟,她瞥了一眼楚惟的手机屏幕,问道:“现在几点了?”
“六点半,怎么了?你饿了吗?”
六点半了!靠!平安夜的联欢会已经开始了。
苏格气的捶床,她怎么这么不争气?这么重要的时间发烧就算了,还把自己烧进医院了,一睡就是一整天。
现在去学校还来得及吗?苏格还在输液,她的手蠢蠢欲动,她想拔针跑路的行为已经很明显了。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我不可能让你再跑路”,楚惟死盯着苏格蠢蠢欲动的右手,他不能让苏格再跑一次了。
一次惊吓已经够他记一辈子了,他身为她的小叔叔有责任有义务照顾好她,保护好她。
“我已经退烧了,可以去学校了”,苏格眼巴巴的看着楚惟,只要楚惟说个不字她就哭。
楚惟避过苏格的视线,他开始给苏格讲今晚的计划:“晚自习在家上也可以,等你输完液,吃完晚饭,我给你讲数学题,保证融会贯通,我可是北大数学系毕业的。”
苏格抬头看了眼输液瓶,把输液速度调节到最快,她跟楚惟实话实说:“我不是去上晚自习,今天班里开联欢会,我想回去参加,这是高中生活的最后一次了,我不想错过。”
早这么说不就结了。
楚惟就是育才毕业的,育才平安夜的传统节目他都清楚。
“等输液结束…”,没等楚惟说完话,他的手机就“叮叮叮…”的响起来。
是郁深在学校走廊里打过来的微信视频,楚惟看了苏格一眼,犹豫了一分钟,才按下接听键。
他把视频电话调成免提模式,手机听筒里传来郁深的声音,背景音乐是Wham!《LastChristmas》。
“她醒了吗?我能看看她吗?”
“你等一下”,楚惟把手机放到苏格手边,用眼神示意她拿起来。
苏格听出来了,说话的是郁深,她现在不想接,就别过头,翻了个身,背对着楚惟的手机,一声不吭。
…
气氛变得愈加沉默,甚至还有些尴尬。
郁深显然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他自嘲的干笑两声,又语气平淡的嘱咐道:“你好好休息,记得吃晚饭,放学我会帮你把书包拿回来的,那个…”
“那个…你…我…”,郁深有话想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还是算了吧,也许她根本没在听。
良久,苏格的回应才从听筒里传来,她“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那…我先挂了,你好好休息,记得按时吃药,注意…”,郁深还没说完,手机就被白鹤然抢走了。
白鹤然把手机靠在走廊的阳台的窗户上,他热血的声音响起了:“郁嫂在吗?是我,我是小白,班里的联欢会都开始了,你还回来吗?”
“暂时回不去,还要等一会儿”,苏格带着鼻音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过去。
白鹤然回头看了一眼郁深,郁深面无表情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既然他说不出口,那么他白鹤然作为好兄弟就帮他一把:“我们准备了很多节目,你看不到太可惜了,要不然我开个直播间,直播给你看吧。”
苏格心里非常想看,但嘴上还是在犹豫:“这不太合适吧?他们不会同意吧。”
白鹤然又瞥了一眼郁深,郁深的情绪有了波动,显然这是个好主意。
他直接定了下来:“合适,太合适了,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用郁深的手机把直播间号发给你。”
【直播间密码:1809】
☆、你可真乖!
“欢迎来到白彦祖的直播间,现在由我白彦祖为您进行育才中学高三三班圣诞联欢会的现场转播。”
白鹤然调整了手机的摄像头,改为后摄像头拍摄,他右手举着手机,左手推开三班教室紧关着的房门。
门上挂了一串铜铃铛,一进教室,就能听到一串清脆的铃声。
他给教室前门来了个特写,门上挂了一个直径五十厘米的圣诞花环,门上贴的座次表上,每个的名字后都画了一个和圣诞相关的小图案。
突然,一只手从饮水机旁伸过来,他递给白鹤然一顶毛茸茸的圣诞帽,白色的帽檐,红色的帽身,顶端还有一个白色的毛球。
白鹤然把圣诞帽戴在头上,拿着手机往教室内走。
教室内的圣诞气息很浓重,讲桌上挂着一个倒挂的圣诞树藤条,课桌呈C字型排开,教室中心空出来的位置放置了一棵一人高的圣诞树,树上绕了几圈星星灯,树上挂满了圣诞气息十足的小挂件,树下是二十五个大小不一的盒子。
红绿的气球飘在天花板上,一个加长版写着MARRYCHRISTMAS的红绿色字母拉旗挂在黑板顶部,四周的墙壁上也挂着红绿色倒三角拉旗,拉旗下是加厚加大的圣诞袜子,里面塞满了糖果。
教室里的男孩们都戴着红白的圣诞帽,女孩们戴着鹿角头箍,胸前的校牌下还别着圣诞元素的卡通勋章,喜欢搞怪的裴宁小灵通还戴了一副cos圣诞老人的白胡子。
白鹤然给了郁深一个侧面特写,郁深的位置在照明灯下,光洒在他身上,柔和了他的棱角。
郁深头上戴着同款的圣诞帽,鼻梁上架着一副枪灰色的细框眼镜,他正抬头看着前方,嘴角上扬,就连眉眼都带着笑,看起来就是一个文质彬彬,风华正茂的美少年。
白鹤然又给了郁深一个正面怼脸特写,他贱贱的问:“郁嫂,好看吗?觉得好看把好看两个字打在公屏上。”
他等了五分钟也没等来苏格的好看,反而吃了一记郁深关爱智障儿童的眼光。
就很尴尬,很冷。
冷了什么也不能冷了场子,白鹤然把手机镜头对准郁深旁边的空座位,他走到书桌前,打算为苏格进行讲解。
书桌上铺满了五颜六色的拐杖糖,苏格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左上角,一个正方形的红色盒子放在右上角。
白鹤然打开盒子,拿出盒子里的东西一件件给苏格解释:“这个是鹿角发箍,等你来了也要戴上。”
他又掏出一个浆果形状的卡通勋章,拿到郁深胸前的浆果勋章旁:“这个要别在校牌下,像郁深这样,全班只有你们俩是同款哦。”
盒子里还有一个布艺的麋鹿玩偶,一个袜子形的复古糖果袋,一个正在下雪的小水晶球,一串圣诞铜铃铛,还有一个纸袋,袋子里装的是刚烤好的姜饼人。
“这些都是你的”,白鹤然又把镜头给了左上角的外套,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虽然你人暂时不在,但你的精神永存,这个外套在你来之前,暂时代替你。”
手机那头的苏格,愣了一下,精神永存,说的像是她英年早逝了似的。
接下来,白鹤然把直播的重心放在了联欢会的节目上,他坐在郁深的另一边,镜头对着教室中心的“舞台”。
裴宁和小灵通正在表演相声,剧本是裴宁写的,大褂,醒子,扇子,手绢一应俱全。
有的人天生就充满搞笑因子,他们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对话,就能逗得观众哈哈大笑,裴宁和小灵通就是。
一个逗一个捧,青涩稚嫩却也精彩绝伦。
“去你丫的…”
裴宁和小灵通的相声在全班同学的掌声中结束了,串场主持也是他俩,俩人大褂一脱,拿着手卡继续报幕。
“下面请大家欣赏“育才一哥”郁深,带来的不插电单人solo吉他弹唱《完美夏天》…”
裴宁又给小灵通垫了一句:“注意哦,是郁深,从来不参加集体文娱节目的郁深,大家给一哥一点鼓励的掌声!”
教室里的所有都知道郁深是唱给苏格听的,他们的掌声却没因此而吝啬。
郁深在掌声中拎着吉他来到了教室中心,教室中心的圣诞树旁放了一把高脚椅,一个立式麦克风,他坐在高脚椅上,调整好话筒高度,准备开始演唱。
金牌摄影白鹤然也来到正对郁深的位置,给苏格近距离直播。
郁深又清又亮的声音响起:“整个夏天,徘徊在你的窗前,等你在微风中出现,整个夏天,迷失在梦的原野,在海的誓言中陶醉,想用我的疯狂,换取你的流连,用燃烧证明你的美…”
唱到“希望在我最后的目光里,你的眼睛仍是那样纯粹”时,他对着镜头笑了一下,就像是在和电话那头的苏格的互动。
苏格看着郁深的笑,心脏突然停了一拍,直播间里的郁深很生动,她喜欢他专心唱歌时的感觉,明亮,纯粹,生命力澎湃。
眼泪像断了线的筝,从眼眶中奔涌而来。
他一直把她说的话记在心里。
苏格已经记不清的是上个月的哪个周末,她和郁深一起重温高旗&超载乐队2006年《生命之诗》不插电现场的整场视频。
看到高旗演唱《完美夏天》时,苏格也像现在这样,感性的热泪盈眶,她小声嘟囔:如果有个人能给她唱这个首歌,她会感动的想嫁给他。
郁深听了进去,他也这么做了,就连插在吉他弦钮和上弦枕之间的红玫瑰也完美复刻。
“我像孩子一样,坚守着沙做的堡垒,抗拒着海浪的摧毁,整个夏天,徘徊在你的窗前,等你在微风中出现…”
曲终,郁深没有起身退场,而是坐在高脚椅上直直盯着白鹤然的手机后置摄像头,他在看着苏格,千言万语涌入他的喉咙。
苏格隔着手机屏幕和郁深远远的对望着,她的指尖触碰上郁深灯光下失真的脸,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去见他。
“喂,你好?”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又隐约有喘息声传出,苏格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号码,确定这是郁深的手机号。
她用带着鼻音的小奶音问:“郁深?你怎么了?”
郁深在听到苏格声音的瞬间哽咽了,他抱着苏格的外套深深吸了一口,这样会给他苏格还在他身边的错觉。
半个小时前,他手边的矿泉水瓶里装着满瓶的伏特加,现在矿泉水瓶已经变成了空瓶。
郁深可以一整瓶白酒不倒,但面对洋酒,他一杯就倒,现在他已经喝醉了,说话也不管不顾起来。
人喝醉时的情绪很敏感,现在他脑子里全都是昨天苏格对他说的难听话,他的眼眶和心头都变得酸酸的。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在酒精的作用之下,他打给了苏格,眼泪在沉默中断线。
郁深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他质问道:“苏格,你跑什么?你怎么这么狠心?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不要我了?”
他哭的很大声:“你怎么能不要我了!”
苏格从郁深说话的声音里听出他哭了,她的心被他小声地啜泣揪成了一团,她的眼眶红红的。
“郁深,乖,别哭”,她说话时的声音是哽咽的。
郁深听到苏格在哄他,他哭的更伤心了,苏格这么好的女孩,他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让她不开心。
教室里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郁深吸引过去了,他们第一次看到郁深掉眼泪,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时时刻刻牵动着他的情绪。
但这次他有了软肋,也有了盔甲。
白鹤然见情况不对,捂住了郁深即将再次发言的嘴,他对着同学们解释:“不好意思,他喝醉了。”
众人:我知道,但是我想吃瓜。
郁深在众人的注视下打掉白鹤然的手,他蹲在墙角,既委屈又弱小,他返回手机后台,点开相册,一张张翻看着苏格的照片,边看边抹眼泪:“文文,我好想你,我想亲亲你,求求你,回来吧。”
白鹤然摸上郁深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你也没发烧啊,或者你是被盗号了?这不是以前的你,你变了。”
众人:……
苏格扭头看了一眼输液瓶,输液瓶里的药只剩瓶口处的一点,她趁楚惟出去解决生理问题时,偷偷拔了针头,遛出了病房。
她穿着郁深的外套,拿着楚惟的手机悄无声息的跑了。
等楚惟回到病房,病房里已经没有苏格的影儿了,床铺上也没有苏格的体温了。
她已经走远了。
这场夜雨来的措不及防,豆大的雨点从天际潸然斜落,苏格撑着从便利店买的透明塑料伞,在路边拦车。
在她等待途中,路过了十四辆出租车,八辆满客,六辆拒载,她步行着往学校走去。
马路上的小水洼被路灯反照着,映照的是苏格疲惫脆弱的影子,迷蒙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一切像是有的选,又像是没的选。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喜欢记得按下收藏,收藏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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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乖!
“我去外面透透气”,郁深在联欢会开了一半的时候,选择一个人去外面透气。
白鹤然把手机支在饮料罐上,对着郁深从后门离开的背影喊道:“外面下雨呢,你去外面干嘛,我就这么让你窒息?”
郁深停下脚步回头道:“与你无关,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靠!”,白鹤然觉得郁深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就差直接说出‘要不要脸’这四个字了。
他对郁深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赶紧滚,死了别让我给你收尸。”
二楼走廊里回响着欢快的圣诞音乐,路过一班前门时,一阵轻快的笑声从门内传来,郁深面无表情的加快脚步下楼。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只觉得吵闹。
出教学楼时,郁深的耳上戴着耳机,外面正在下小雨,他戴上灰色连帽卫衣的帽子,大步往操场西北角的篮球场走去。
他爬上墙头,不顾潮湿,一屁股坐在墙头上,夜里潮湿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郁深摘下眼镜,用袖口擦干镜片上的薄雾后,重新戴好。
他点燃了一支薄荷烟,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个忽明忽暗的红色的光点。
“咳咳…”
郁深被烟呛到了,他已经被苏格强迫戒烟一个月了,再次拿起时,他已经开始变得不习惯了。
这个墙头是苏格开学第一天的晚自习和他翻墙出去的位置。
gu903();那时,苏格扑在他怀里,那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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